第十一章 真假逸士

這條路,正是循着北峽山脈而行,沿途盡是山間小徑,行人不多,正好施展輕功,正在奔行之間,忽聽一陣噗噗之聲,從林間上空掠過!

雲飛白舉目看去,只見一隻灰鴿,快似箭射,朝東北方向投去,就在前面那頭灰鴿飛去不久,又是一陣噗噗輕響,掠過頭頂,那是一頭純白的鴿子,飛得同樣快速,也朝東北方飛去。

心中不禁暗暗忖道:“這明明是兩頭信鴿了上山區之間,什麼人以飛鴿傳書?”

他因自己此行,是找瓊天逸士來的,管練霞雖然說得不太清楚,但聽她口氣,似乎十分重要,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爲插花廟附近,發現了兩幫強敵,一邊有南山十戾中癩蝦蟆莫元奇,一幫似乎又和素有毒聖之名的九毒老魔有關,纔會要自己上白石山找瓊天逸士而來。

救人如救火,他想到二妹藍如玉、四妹甘明珠身陷魔掌,自然是愈快趕到愈好,因此他也並不往客店投宿,日夜趕程。

這是第三天清晨,雲飛白已經趕到白石山下。這白石山道家稱之爲瓊秀長貞之天,果然是靈氣所鍾,羣峰凝秀,曲溪清幽,不啻人間仙境!

雲飛白漸漸進入勝景,目光左右顧盼,但覺山林間清氣逼人,俗慮盡捐,胸襟爲之一暢,腳下也不自覺的緩慢下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入山遊人,徜祥山色而來!

正在沿溪徐行之際,只聽林間有人低聲吟道:“靜中有其趣,身外即浮雲……”

雲飛白聽到吟聲,不由一喜,急忙舉目看去,只見從林間緩步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身軀偉岸,穿一襲月白長衫,生得濃眉隆鼻,頰下留一部疏朗朗黑鬚,手搖白紙摺扇,步履從容,果然是一派隱逸!

雲飛白真沒想到白己剛一入山,就會遇上瓊天逸士,這真叫得來全不費工夫!當下急忙迎着趨了上去,恭敬的抱拳一禮,說道:“老丈請了。”

瓊天逸士看到雲飛白朝他抱拳施禮,不覺一手拂着他垂胸長髯,呵呵一笑道:“小友想必是遊山來的了,白石之山,靈秀所鍾,值得一遊,呵呵,值得一遊!”

雲飛白聽他”叩帶玄機,心中益發恭敬,說道:“晚輩雲飛白,是專程前來磕謁老丈來的。”

瓊天逸士微微一怔,望着他,問道:“小友是找老夫來的?你不會找錯人吧?”雲飛白道:“老丈世外一局人,隱跡靈山,晚輩如何會找錯人呢?”瓊天逸士又是呵呵一笑,含笑問道:“小友那倒說說看,老夫是什麼人?”雲飛白道:“老丈隱居白石山,道號瓊天逸士。”“小友說的倒是不錯!”瓊天逸士濃眉微微一攏,口中忽然“咄”了一聲,才道:“無怪老夫夜佔周易,忽有浮雲出岫之像,正感驚異,數十年來,老夫從未作出岫之想,怎生會有這等卦像?哈哈,看來這是天意如此……”

雲飛白聽他只是自言自”叩,不敢插嘴;但聽他口氣,似是已知自己來意,心中更是暗喜不止!

瓊天逸士看他神色恭敬,沒有作聲,輕咬一聲,問道:“小友究是什麼人指點你來的?”

雲飛白道:“是晚輩義妹管練霞說老丈隱跡於此,囑晚輩前來拜謁的。”

“管練霞?”

瓊天逸士望望他,口中忽然“哦”了一聲,若有所悟,點頭道:“你說的管練霞,不是玫瑰劍傳人麼?”

雲飛白並不知道管練霞是玫瑰劍的傳人,但他記得上次自己和藍如玉負傷之時,她曾在茅屋門口畫了一張有一朵玫瑰花的長劍,後來癩蝦蟆稱之爲“玫瑰劍令”上就點頭道:“正是。”

“咄!”瓊天逸士又輕輕“咄”了”聲道:“這小妮子真是曉舌!”

說到這裡,回身沿著清溪走去。

雲飛白沒有作聲,只是跟在他身後三尺,緩步相從。

瓊天逸士忽然回頭問道:“玫瑰劍傳人既要小友前來,可有信物?”

他一舉一動,和管練霞說得完全符合,雲飛白自然深信不疑,正待回答!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吟道:“靜中有具趣,身外即浮雲……”

隨著吟聲,從清溪上游,正有一人飄然行來!

這人身穿藍布長衫,貌相奇古,頰下垂一部烏黑長鬚,手搖白紙摺扇,邊吟邊行,迎面而來。

雲飛白看得心頭大爲驚奇,這人口中吟的也是這兩句詩,手中也同樣搖著白紙摺扇,到底誰是瓊天逸士呢?

這兩人除了貌相不同,(前者生得身軀偉岸、濃眉隆鼻、臉色紫中透光,後者貌相奇古、疏眉四日、臉色微黃)衣著各異,(前者身穿月白長衫,後者身穿藍布長衫)但他們相同之處,都是吟著:“靜中有其趣,身外即浮雲”這兩句詩,同樣黑鬚飄胸,同樣手持白紙摺扇。

使人難以區別,也就在此!

因爲管練霞臨別之時,只說隱居白石山的瓊天逸士,是文人裝束,黑鬚垂胸,手持白紙摺扇,口吟:“靜中有其趣,身外即浮雲”,可沒說瓊天逸士的貌相如何?

本來這事很簡單,只要找到白石山,又符合這幾點特徵的,自然就可確定他是瓊天逸士了;但如今符合這幾點特徵的,居然會有兩個人,這就使人有真僞莫辨之感!

雲飛白在這一瞬間,自然楞住了!

走在前面穿月白長衫的和迎面而來穿藍衫的人,兩人這一對面,也同樣楞住了!

“哈哈!”穿月白長衫的不覺打了個哈哈,朝藍衫人拱拱手道:“兄弟喜歡這兩句詩,所以時常臨溪而吟詩,不想兄臺也喜歡這兩句詩,倒是難得得很。”

藍衫人也抱拳,發出清朗的笑聲,說道:“兄弟隱跡白石山,經常吟詩明志,一晃數十年,沒想到令日巧遇同好,真是好極了。”

只要聽兩人的口氣,好像他們都以瓊天逸士自居!

雲飛白站在一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穿月白長衫的輕搖摺扇,含笑道:“兄臺雅人,兄弟本待和兄臺一敘,但這位小友特地趕來找兄弟有事,兄弟只好失陪了,兄臺有暇,可去盤根古鬆之下稍事盤桓,俾作良晤,告辭了。”

說完,回頭朝雲飛白一笑道:“小友請隨老夫來吧!”

雲飛白心頭暗暗感到作難,這兩人到底誰是瓊天逸士呢?

如果穿月白長衫的是真,自己不跟他去,豈非失之交臂?但如果穿藍衫的是真的,那麼自己跟月白長衫的走了豈不也當面錯過了?

他正在猶豫不決之際,只聽穿藍杉的口中叫道:“兄臺且慢。”

穿月白長衫的腳下”停,含笑問道二兄臺還有什麼見教?”

穿藍杉的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兄臺倒想請教兄臺。”︵穿月白長衫的道:“不敢,兄臺請說。”

穿藍衫的道:“兄臺方纔好像說要兄弟去盤根古鬆之下,稍事盤桓,俾作良晤,不知可有此言?”

“不錯。”穿月白長衫的連連點頭,笑道:“這話正是兄弟說的,兄弟經常在盤根古鬆之下,流連忘返,兄臺如有暇,不妨到那裡等候,兄弟和這位小友說幾句話,就可趕去,不知兄臺有此雅興否?”

雲飛白心中暗道:“看來這穿月白長衫的,真是瓊天逸士了!”

“兄臺這句話可就奇了!”

穿藍衫的有意無意的看了雲飛白一眼,才道:“兄弟獨居此山,已有數十年之久,只要天色晴朗,或月白風情,幾乎可說經常在盤根古鬆之下,吟詩飲酒,汲泉烹茗,卻從未見過兄臺,不知兄臺邀約兄弟,前去盤根古鬆之下見面之言,是真是假?”

他不說穿穿月白長衫的是假冒瓊天逸士之名,但這話已極明顯的指穿月白長衫的是假的了!

雲飛白聽得暗暗一怔,忖道:“這麼說來,難道穿月白長杉的竟是假冒之人了?”

穿月白長衫的口中“咄”了一聲,大笑道:“兄弟經常盤桓古鬆之下,也從未見過兄臺呀!”

他雖未明言,但也隱約的指出藍衫人是假冒之人。

雲飛白真是越聽越糊塗了,爭名者於朝,爭利者於市上這兩人互爭瓊天逸士,又是爲什麼呢一.“哈哈!”穿藍衫的仰天長笑一聲道:“在白石山經常盤桓盤根古鬆之下的,只有一個人,照兄臺的說法,倒似有兩個人了?”、“不!”等月白長衫的道:“兄臺說得沒錯,確實只有一個,絕不會有第二個人。”

穿藍衫的道:“對了,那在古松下盤桓的,就是兄弟了。”

穿月白長衫的道:“這就不對,在古松下盤桓的應該是兄弟纔是。”

穿藍衫的眼孔中射出兩道棱棱精光,朗笑道:“兄臺不必爭論,因爲獨隱白石山、自號瓊天逸士的,只有一個。”—

穿月白長衫的同樣目閃異芒,冷然道:“難道說瓊天逸士會是兄臺麼?”

穿藍衫的大笑道:“不是兄弟,難道還會是閣下不成?”———

現在他們兩人已從隱的指對方是假,變得挑明瞭說了。

雲飛白也已退後了一步,變成了局外人,至少也要靜看他們二人爭出一個結果來。

真者自真,假者自假,怕的是他們二人含糊過去,真假難分,只要有了爭執,真假自可立辨。

穿月白長衫的看了穿藍衫的一眼,點點頭道:“這就難怪,閣下行來之時,口中也吟着兄弟吟的詩句,也搖着兄弟常搖的白紙扇,原來閣下是想混充隱逸,假冒兄弟之名,兄弟只是山野之人,終日與閒雲野鶴爲伍,不求聞達,閣下這麼做,究是所爲何來?有什麼企圖呢?”

“可笑呀可笑,可嘆呀可嘆,人心不古,一至於此……”

穿藍衫的微微搖頭,感慨的道:“兄臺這番話,應該是兄弟說的纔對,如今倒讓兄臺說出來了,兄臺既能說出這番話來,自然早有預謀,這也是兄弟不解之處,兄臺假冒兄弟,究竟爲了什麼?欺人乎,欺天乎?”

雲飛白眼看二人爭論不休,心中不僅迷糊,也大感焦急上就大聲道:“二位不用再爭論了,因爲再爭論下去,依然各執一詞,互指對方是假,白己是真,這真真假假,除了二位自己心中明白愈爭愈難辨真僞,在下覺得二位不妨想想看,有那一點足以證明自己是真,對方是假,對方若是提不出證明來,真假豈不可以立判了麼?”

穿月白長衫的一手摸著垂胸黑鬚,頷首道:“小友此言甚善。”

穿藍杉的也頻頻點頭道:“小友說的正合老夫之意!”

兩人全同意了。

穿月白長衫的輕輕搖着紙扇,略爲沉吟,才道:“老夫鄙野之人,隱跡深山,一無所長,只是昔年浪跡江湖,略解技擊,閣下既然假冒兄弟之名,那就只好套這方面一較長短了。”

“兄臺說得極是!”

穿藍衫的微微一笑道:“兄弟也正有此意!”

他一舉手中白紙摺扇,又道:“兄弟數十年來,手中只有這把白紙摺扇常相追隨,咱們就在扇上展示一下功夫,兄臺意下如何?”

穿月白長衫的大笑道:“如此甚好。”

他朝雲飛白一指,銳道:“這位小友,是咱們兩人中的第三者,這件事,請小友作個公證人,閣下認爲如何?”

穿藍衫的立即表示同意,點頭道:“這個當然有此必要,咱們各展所長,勝負誰屬,自然要有第三者裁定,真假也就立判了。”

雲飛白道:“二位要如何較量呢?”

穿藍衫的道:“孔老夫子說過: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今日之事,有人假冒瓊天逸士,夫瓊天進士,乃隱逸之流,淡泊名利,悠遊林泉,要爭自然是君子之爭了,必也扇乎,咱們就以這柄紙扇,各展功夫,至若用扇當作兵刃近身相搏,各展招式,攻拒廝殺,那是江湖俗子好勇鬥狠之舉,老夫所不爲也。”

穿月白長衫的連連點頭道:“兄弟提出較技,也正是這個意思。”

雲飛白遲疑的道:“那麼二位要如何比試呢?”

穿藍杉的摺扇一指穿月白長衫的道:“比試摺扇,是老夫提出來的,要如何比法,就該讓他說了。”

穿月白長衫的哼了一聲,朝雲飛白招招手道.”小友,你去找兩塊一樣大小,像拳頭大的石塊來。”

雲飛白答應一聲,俯身尋去:”這條溪流邊上,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塊,要找兩塊同樣有拳頭大的石塊,並不十分困難,一會工夫就撿到了兩塊圓形的石塊,他用手掂了掂,連重量也差不多,這就回身走了過去。

穿月白長衫的問道:“小友,這兩塊石頭,大小輕重都一樣的麼?”

雲飛白點頭道:“是的。”“那好。”穿月白長衫道:“你隨手拿一塊給老夫,另一塊暫時由你拿着。”雲飛白答應一聲,隨手拿起一塊,遞了過去。

穿月白長衫的沒有用手來接,他右手“豁”的一聲:打開白紙摺扇,扇面平攤,送到雲飛白麪前,說道:“小友把它放在扇面之上。”

雲飛白依言把拳頭大的石塊,輕輕放到他打開白紙扇面之上。

要知白石山的石塊,都呈白色,故有白石山之名,這種白色的卵石,質地極爲堅硬,份量也極重,一塊比拳頭略大的卵石,若是放在打開的白紙扇面上,扇面是絕對承受不住的;但這是一般常情,練武的人,內功火候到了相當精深之時,就可以把真氣貫注到扇面上,那自然又作別論了。

雲飛白把手中卵石,放在扇面之上,穿月白長衫的右手平伸,一動不動,好像就在表演他能把真氣貫注在扇面上,可使拳頭大的卵石,四平八穩的放在白紙扇上很多時間。在一點功夫,如果在令天來當衆表演,因爲武術界限於門戶之見,各種功夫,都日趨式微,能在一張白紙扇面上,平穩的放上一塊卵石,已可贏得大家鼓掌了,但在那時候,這點微末之技,就不足一哂了?—

這點功夫,雲飛白也可辦得到,因此他對穿月白長衫的表演這一手,頗爲失望,心中不禁真有“技止此乎”的問號。

芽月白長衫的依然右手平伸,扇面平攤,上面放了一塊卵石,一動不動,但他身上一襲月白長衫卻無風自動,飄拂起來。

雲飛白心中暗道:“這有什麼好表演的.…:”

目光一瞥,忽然發現白紙扇面上拳頭大的一塊卵石,似乎比方纔小了甚多!

這下心頭感到奇怪,再一定睛瞧去,只覺那一拳卵石,似在不停的消蝕,好像雪球照到了太陽,慢慢的在溶化!

只是:一、卯石消蝕得十分平均,是以石頭的外形並無改變。二、消蝕得十分緩慢,是以你不凝足目力看它,是不容易看出來的。三、石塊雖在消蝕,但卻沒有一絲粉末,從扇面上飛散下來,是以更不引人注意。

雲飛白這下看得暗暗吃驚,心中忖道:“這是什麼功夫?”

堅硬的白色卵石,在穿月白長衫的扇面上,不停的無形的消蝕,你說它消蝕得緩慢,其實也並不太慢,一塊比拳頭略大的卵頭,從雲飛白把它放下穿月白長衫的白紙扇面之上,前後只不過盞茶工夫,卵石由大而小,由小而再小,最後完全在白紙摺扇上消失了!

穿月白長衫的摺扇輕輕搖了兩搖,呵呵一笑道:“兄弟已經練過了,現在該由閣下來練了吧?”

穿藍衫的微微一哂,舉步跨上,朝雲飛白道:“小友把石塊放到這大石上。”

雲飛白依言把手中一塊卵石,放到身右大石之上。

穿藍衫的又道:“還要勞動小友,再去抓幾把細砂,鋪在卵石四周。”

雲飛白心中暗道:“不知他用細砂鋪在卵石四周,是要如何施展功夫?”

心中想着,就依言在溪邊捧了幾把細砂,在卵石四周鋪好,然後就退下了兩步。

穿藍衫的深沉一笑,搖着摺扇,走到大石一刖面,相距還有三尺來遠,就站停下來,緩緩吸了口氣,舉起白紙摺扇,朝那卵石扇去。

他摺扇先例煽得極爲緩慢,但意煸愈快,身上一件藍杉,也隨着他愈煸愈快,漸漸的鼓了起來,就像燈籠一般,鼓得幾乎快要脹破了!

雲飛白的目光,只是注視在那塊卵石之上,但覺他白紙摺扇每一扇煸下之時,那卵石就在無形之中,暗暗消蝕了一層,他愈煸愈快,卵石消蝕得也很快,這情形和方纔卵石停在白紙扇上,無形中消蝕,差相彷佛!

現在雲飛白明白了!他要自己在卵石四周鋪了—層細沙,那是證明他摺扇煸動,卵石四周的細沙,卻紋風不動,並沒有把細沙煸起一粒來。

這兩人的功夫,都是以本身內家功力,煉化卵石,光憑這份驚世駭俗的功夫,在武林中已可說是難得一見的了。

如今居然在白石山中,同時遇上了兩個,而這兩個人,又同以瓊天逸士自居,指責對方是假冒之人。

以這一場比試而言,雖然顯示了兩人舉世無儔的功力;但仍然無法可以確定誰是真的瓊天逸士。

卵石和剛纔穿月由長衫的表演一樣,由大而小,小而再小,終於完全消失,只剩下卵石四周鋪着的一層細沙,依然絲毫不損。

穿藍衫的手中白紙摺扇已然停住,身上一襲藍衫也很快恢復原狀,他得意的朗笑一聲,回頭朝雲飛白道:“小友,你是咱們的公證人,你倒說說看,咱們這場比試,應該勝負誰屬?”

穿月白長衫的站在邊上,嘴角噙冷笑,點頭道:“小友,你是第三者,你說句公平話,這場比試如何?”

雲飛白望望兩人,作難的道:“二位老丈神功蓋世,在下後生晚輩,以蠡測海,實在難下評章……”

穿藍衫的道:“不要緊,你只管把你心裡想到的說出聽聽?”

“不錯!”穿月白長衫的道:“依你所見,只管直銳,就是說得不對,咱們也不會怪你的。”

雲飛白道:“二位老丈既然這麼說了,在下只好就管見所及,說出來了,不知對是不對?”

穿藍衫的道:“不要緊,你但說無妨。”

雲飛白一指穿月白長衫的道:“這位老文把卵石放在扇面之上,只是催動本身真氣,煉化卵石,這是靜態的,至於這位老丈(指穿藍衫的)用扇煽動,乃是動態的,如以動靜二字來說,應該靜態較勝。但這位老丈(指穿月白長衫的)把卵石放在扇面上,是直接可以貫注內力,這位老丈(指穿藍衫的)雖是動態;但扇和卵石相距足有三尺之遙,並沒有直接接觸到卵石,是則直接的較易,間接的較難,所以以在下看來,這一場應該是各擅勝場,勝負各半,秋色平分,很難說誰勝誰負了。”

穿月白長杉的頷首道:“小友說得很有道理,事實也確是如此。”—

穿藍衫的道:“但咱們之間,令日總得分出個高低來,才能確定誰真誰假。”

“說得也是。”

穿月白長衫嘿然乾笑道:一今日若是不分勝負,何以辨別真僞?”

雲飛白心中卻有些不以爲然,因爲瓊天逸士真僞之爭,也不一定要以武功高低來分別,但想想除了以武功高低來分別真僞之外,實在也想不出第二個辦法來了?

穿藍衫的道:“勝負當然要分,但不知閣下要如何一個分法?”

穿月白長衫的道:“勝負之分,就是考驗咱們兩人的內力究竟誰強誰弱?那只有一個辦法?”

穿藍衫的道:“如何一個辦法?”

穿月白長衫的森然一笑道:“咱們二人都以瓊天途士自居,手中又各有一把白紙摺扇,這考驗內力之法,自然仍以這柄白紙摺扇爲主了。”

“很好!”穿藍衫的淡淡一笑道:“閣下說吧!”

穿月白長衫的道:“咱們這場比試,不分出勝負,就絕不中止,現在咱們相距正好有五尺光景,就以這五尺距離爲限,你用扇朝兄弟煸來,兄弟也用扇朝你煸去,看看誰的內功悠長,優勝劣敗,自可分曉了。”

穿藍衫的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穿月白長杉的回過頭朝雲飛白道:“小友,咱們這場比試,仍由你作公證人,但你必須退出去一丈之外,在咱們未分勝負之前,不可走近過來。”

雲飛白點頭道:“在下省得。”

說着,依言退出一丈之外。

這一瞬間,穿月白長衫的和穿藍衫的已經開始了,你一扇煸來,我一扇煸去,別看他們手中只是一柄白紙摺扇,但這一互相煸來煸去,雲飛白站在一丈開外的人,已可感覺到從兩人中間涌出來的一股無形潛力,雖無怒號狂卷的風聲,也使人有被推動得幾乎站立不住之感,一時心頭大感凜駭!

就在此時,但聽身後有人緩緩吟道:“靜中有真趣,身外即浮雲……”

一個碩長的人影,沿溪緩步行來!

這人發綰古木簪,身穿淡青長衫,手持白紙摺扇,生得長眉人鬢,朗目如星,膚色白潤,胸垂五繒黑鬚,丰神清朗,看去年在四旬以外,飄然行來,真如閒雲出岫,不帶絲毫塵俗,使人有沖淡君子、恂恂儒雅之感!

雲飛白看得不禁一怔,兩個瓊天逸士,已經鬧得真假難分、勝負未判,如今又多出一個瓊天逸士來了!

不知道白石山到底有幾個瓊天逸士?

就在他望着來人,怔怔出神之際,這青衫文士已經臉含微笑,緩步朝穿月白長衫的和穿藍衫的的二人中間走去,口中說道:“二位請住手。”

要知穿月白長衫的和穿藍衫的二人,此時正在各展功夫,全力相拼,兩柄白紙摺扇,你煸來、我煸去,互煸不停,而且也愈煸愈快,愈煸愈猛!

這兩柄扇上,幾乎已凝聚了他們數十年修爲,每一煸都有沉重如山的內力,像怒潮洶涌,朝對方卷撞過去。

一來一往兩股力道,不時在兩人中間互撞擊,形成了一陣又一陣人爲的龍捲風,從中間激盪飛旋而出!

這是兩人煸出的力道集中排出之處,推力之強,就算你武功最高的人,也休想跨得進去。

青杉文士卻苦無其事的走入他們一丈之內上,這等於是進入了暴風圈,壓力之大,無與倫比;但他依然從容舉步,幾乎連他身上衣衫都沒飄動一下!

在外人看來,穿月白長衫的和穿藍衫的的兩人,雖然只是你煸來,我煸去,各自煸着白紙扇,實則此時雙方都在白紙摺扇上貫注上了全部精神,誰也不敢絲毫大意,誰也不敢先停下來。

因爲雙方藉着紙扇,已經比拼上真力,只要有一方稍作退讓,或是內力不繼,對方立即會技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力,乘勢反擊。

以他們兩人的功力上全力一襲,力能煸石成粉,何況是血肉之軀?是以誰也不肯退讓,青衫文士那一聲要雙方住手,自然沒人理會他了。

這種內功真力的拼搏,外表看去平淡無奇,但卻是練武的人的大忌,因爲這種拼搏,全憑真功實力,和內家修爲,分毫取巧不得,只有直等雙方耗到筋疲力盡,一方後力不繼,受了重傷,或當場殞命,才能停得下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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