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六十六瓣

江秋嫋“懷孕未遂”這事除了他們幾個就沒人知道了, 他們也不打算告訴家裡人,畢竟也不是真的懷孕,說了還是空歡喜一場。

賀庭葉接江秋嫋回了琴港, 兩人心照不宣地各自了解起了備孕知識, 在飲食上也格外注意, 而自從知道他們開始備孕後, 安黎也經常來家裡給江秋嫋做飯吃, 就爲了防止她一個人在家偷吃外賣。

四月初,氣溫漸暖,江秋嫋和賀庭葉騰出了半個月的假期留給了拍婚紗照用。

江秋嫋本來是打算在國內拍婚紗照的, 可是沁姐考慮到江秋嫋現在的知名度,要是在國內拍估計分分鐘就被路透到網上去, 畢竟江秋嫋現在可是連私生粉都有了, 要是被發現行蹤, 那得出多少亂子。

多方考慮下,他們最後還是決定出國拍。

婚紗照的拍攝地點最終選在了布拉格, 一個被賦予浪漫色彩的城市,江秋嫋一直都很想去布拉格看看,只不過從前沒有時間,現在她終於和愛的人一起來這座城市了。

到達布拉格的第一天,賀庭葉帶着江秋嫋住進了當地一幢獨棟別墅民宿, 拍攝團隊住在一樓, 他們的房間在二樓。

二樓的窗臺的窗戶被推開, 夕陽的餘暉輕覆在江秋嫋的每一根髮絲上, 也爲窗沿盛開着的鮮花點綴上了燦爛的光點。

只在電影中見過的畫面在這一刻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 江秋嫋沉浸其中,直到賀庭葉從後將她擁住她才堪堪回神。

“這裡好漂亮。”江秋嫋感嘆道。

賀庭葉擁着她, 淺笑低語:“那不回去了,就住這裡?”

江秋嫋一聽,立刻搖了搖頭,“那不行,外頭再漂亮也沒自家漂亮,國內的落日也很美的。”

“逗你的,傻瓜。”賀庭葉輕戳了一下江秋嫋腦袋,然後握住她的手,“先下去吃飯,晚上帶你去外面逛逛。”

江秋嫋是個中國胃,雖然現在是在國外,但是對當地的特色美食也只是淺嘗幾口,賀庭葉便吩咐人去買了些菜,在別墅了親自下廚給她做晚飯。

吃完飯後,江秋嫋換了身淺黃色的長袖連衣裙,款式簡單,裙襬過膝,給她明媚的形象增添了幾分溫柔。

在國外,沒有人會認識他們,也沒有任何工作上的煩惱可以打擾他們,此時此刻他們就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出來度假的小情侶。

江秋嫋先出了門,她站在院子門口的石階上看着夜幕下從她身邊經過的人羣,有老有少,也有和她同齡的年輕的情侶,一個長得像洋娃娃的外國小女孩從遠處嬉笑着跑來,然後被她的父親彎腰接住,抱着坐上了肩頭。

肩上一沉,一件針織外套披在江秋嫋的身上,她回過頭去。

“晚上氣溫低,穿件外套。”賀庭葉說。

江秋嫋乖乖地穿上外套,然後去牽賀庭葉手。

兩個人沿着河道慢慢往外走,江秋嫋說:“好安靜啊。”

國外的夜晚並不像想象中那樣熱鬧,反而是安靜許多,靜到兩個人並肩而立時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你如果喜歡,以後空了可以常來。”賀庭葉偏頭對她說。

“怕是不容易,我們倆都是工作狂,哪裡有時間。”江秋嫋笑說。

賀庭葉摟住她的腰,將人往身邊更近地帶了帶,“總不會一直工作的,啾啾,這幾年我是太忙了,有時候都顧不上你,現在公司已經穩定了,以後我會花更多的時間在你身上的。”

江秋嫋擡起頭,捏了捏賀庭葉臉,“你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呢,我又沒怪你,而且我也很忙啊,你又沒有忽略我。”

賀庭葉抓住她的小手,勾了勾脣,“在我心裡,你是值得被天底下所有的愛意包裹着的女孩,所以我總怕給你的不夠多。”

江秋嫋停下腳步,轉過身。

她說:“賀庭葉,你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氣了。”

賀庭葉凝望着她,沉靜的雙眸中泛起波動的漣漪,一圈圈蔓延開來,最後渲染到他的眼尾,將情緒描繪地逐漸柔和多情。

片刻,他說:“嗯,不說了。”

他確實不該再患得患失,正如江秋嫋所說的,她已經是他的了,她永遠都不會離開。

他該學着去感受江秋嫋帶給她的安全感。

一個略微有些不愉快的小插曲很快就過,江秋嫋知道賀庭葉的這種心理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治癒,她願意治療他,而且她想說,其實他纔是值得被天底下所有的愛意包裹的男孩。

她的小男孩,也該是被所有人熱情地愛着的。

——

第二日,婚紗照的拍攝正式提上日程。

他們選取了將近十多個景,連衣服都有幾十套,有莊重的主紗,也有個性的街頭輕婚紗,一天下來江秋嫋幾乎路都走不動。

她沒想到拍婚紗照是個這麼耗體力的活動。

拍攝進程過半,這一天下午,攝影師找到了一家布拉格街頭的音樂酒吧,和店主人溝通了一下後,店主同意讓他們在店內取景拍照。

爲了配合這個場景,江秋嫋也沒有穿繁重正式的婚紗,而是穿了一條到小腿的紗質吊帶輕紗,頭上戴了一個及肩的短款頭紗,其他再無任何裝飾,江秋嫋倒還挺喜歡這樣的造型的。

簡單又有個性,最重要的是衣服輕,行動方便。

再看賀庭葉,他倒是更輕鬆,直接黑襯衫白西褲一搭,頭髮都不用刻意做造型,凌亂的髮絲垂在額間,襯衫解釦兩顆,一瞬間將他內裡的風流氣質展露無遺,一看就像是來酒吧喝酒的樣子。

又帥又欲,一進門就被好多外國姑娘給盯上了,江秋嫋連忙上前摟住賀庭葉的手臂,當衆宣誓主權。

賀庭葉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着安撫,然後牽着人在窗邊找到一個位置坐下。

復古北歐風的酒吧帶着一種厚重的年代感,但又卻因爲店內的流行樂聲讓人感受到了一種穿越的感覺,天邊的太陽隱蔽在雲層後面,投射出淺淡的光,他們相對而坐,窗外的風景成爲了他們浪漫畫面的點綴。

江秋嫋托腮撐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盯着賀庭葉看。

賀庭葉雙手環胸,倚靠着沙發靠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片刻,兩人不約而同噗嗤一笑。

“拍了一個星期,還是有點不適應。”江秋嫋感嘆。

她和賀庭葉都不是很會拍照的人,進了娛樂圈後因爲經常要拍一些宣傳照,所以她也慢慢練了出來,但賀庭葉就不了,拍照的時候整個人僵硬得很,連帶着江秋嫋都不知道該怎麼做表情,於是莫名其妙的兩個人一對視就會忍不住笑場。

攝像師對此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依舊耐心地引導兩個人擺姿勢。

拍攝進行到二十分鐘,江秋嫋抿着度數極低的果酒,忽然聽見熟悉的音樂聲。

舞臺上一個外國歌手正在唱周杰倫的《七里香》,這另江秋嫋無比驚訝。

“哇,這老外居然會唱周杰倫的歌!而且他發音還挺標準的。”江秋嫋望着臺上唱歌的外國小哥哥,一臉專注。

賀庭葉看着她,曲指敲了敲桌面。

“啊,幹嘛?”江秋嫋目不轉睛,連頭都不帶動的。

賀庭葉傾身,雙肘撐在桌上,“這麼好聽?”

“是挺帥的。”

“……”

江秋嫋回神,立刻舉起手,“我不是我沒有我瞎說的,不看了,不是不是,不聽了,我們繼續拍吧。”

賀庭葉扯了扯嘴角,壓根就不信她的鬼話。

“想聽什麼?”賀庭葉問。

“嗯?”

“我唱給你聽。”

江秋嫋愣住,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賀庭葉的意思,“你上臺唱嗎?”

賀庭葉輕輕挑了下眉。

距離上一次看賀庭葉在臺上唱歌已經是五六前的事情,江秋嫋本以爲她應該沒有機會再見到了。

天邊的太陽漸漸西下,賀庭葉坐在她的對面,深褐色的瞳孔被照射成清淺的琉璃,他微笑着望着她,江秋嫋的心臟莫名快速跳動。

她打開手機,點開一首歌遞給他,“唱這個吧。”

賀庭葉走上舞臺,臺下立刻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其中還夾雜着來自男士的口哨。

賀庭葉握住立麥話筒,他彎下腰,嗓音中帶着淡淡的笑,他用英文說:“我太太已經好幾年沒看我在舞臺上唱歌了,所以今天想滿足她這個願望。”

說完,他望向臺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撞出火花。

熟悉的前奏響起,賀庭葉單手握着麥架,腳尖隨着音樂鼓點輕點地板,此刻的他,是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樣子,沒有人前的成熟穩重,沒有斯文禁慾,而是隨性灑脫,又帶着令人心動的痞氣。

他嘴角噙笑,像原曲一樣懶懶地輕哼了幾聲,然後唱出歌詞,

“赤道的邊境萬里無雲天很清

愛你的事情說了千遍有迴音

岸邊的丘陵崎嶇不平浪入侵

我卻很專心分辨得出你的聲音

……”

江秋嫋終於忍不住,和在場的人一起吶喊了起來,她雙手放在嘴邊形成一個小喇叭狀:“賀庭葉你好帥!”

賀庭葉大概是聽到了這句話,不禁笑了起來,他閉上眼,微轉過頭,伸出食指在空中點了點,唱到副歌,

“爲愛飛行脫離地心引力的熱情

找一顆星只爲了你命名

我用光年傳遞愛情

爲愛飛行脫離地心引力的熱情

我在宇宙無重力的環境爲你降臨”

他彷彿就該是在舞臺上的,此刻的賀庭葉是萬衆矚目的焦點,他自得的接受萬人的崇拜與欣賞,手執一個話筒,遊刃有餘地散發魅力。

江秋嫋想,若當年她看到賀庭葉在舞臺上唱歌時年紀再大一點,或許,情不知所起的人會是她。

她好想回到那個時候,對賀庭葉一見鍾情。

歌曲到了後半段,賀庭葉忽然走下舞臺,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江秋嫋彷彿看見一位神明從天而降,從她的少女時代徑直走來,她的視線中,其他的所有化爲了虛無,徒有他,降臨在她的心裡。

然而只是眨眼的一瞬間,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捧鮮紅的玫瑰花,江秋嫋怔住,下一秒,神明猝不及防的彎下腰,單膝跪地。

鑽戒在夕陽下折射出比平時更耀眼的光,僅僅只是一秒鐘,江秋嫋在明白過來賀庭葉要做什麼後,藏不住的霧水立刻蓄積在她眼底。

賀庭葉左手捧着花,右手託着鑽戒盒。

“秋嫋,我答應過你,會補給你一個求婚。我不知道你心中浪漫的求婚該是什麼樣子,我想了好久,卻都怕那些計劃令你不滿意。”

“來布拉格拍婚紗照前我就決定了,我要和你求婚,只是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一直到昨天爲止,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做,該怎樣讓這個求婚看起來更令你難忘一些。”

“最後決定在這裡,大概也是忽然覺得,這裡景色好,音樂好,夕陽下的你,也很好看。”賀庭葉仰頭望着江秋嫋,笑意攀上眉眼,他比夕陽還要溫柔,“花是剛剛拜託攝像大哥買的,包裝的不太精美,但是戒指是準備了很久的,你看這個是不是比之前的更好看?”

江秋嫋哭着笑出來,手捂住半張臉,說不出話。

她在哭,他也難免動情。

賀庭葉的聲音染上一些哽咽,他說:“江啾啾,我可以娶你嗎?”

不是你願不願意嫁給我,而是我可不可以娶你。

她是他的太陽,只要她點頭,他就可以獲得這世上最溫暖的愛意。

江秋嫋抽泣着接過玫瑰花,舉起自己的右手伸到賀庭葉面前。

“賀庭葉,我願意嫁給你。”

他們在衆人的歡呼與掌聲中相擁,世間吵鬧,只他們彼此聽得見對方的心跳。

錄下完整畫面的幾個黑髮黃皮膚小姑娘走到他們身邊,有人出聲問:“你好,請問你是江秋嫋嗎?”

江秋嫋從賀庭葉懷中擡起頭,臉上淚痕還未乾,在瞥見小姑娘的手機鏡頭後又立刻扭過頭。

確定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偶像後,小姑娘們立刻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真的是你!好巧啊秋嫋!”

“我們也在這邊旅遊,恭喜姐姐姐夫!啊啊啊啊姐夫也好帥啊!”

一瞬間,他們被碰巧偶遇的中國粉絲圍住,旁邊不明所以的外國羣衆們也意識到他們可能是什麼明星,於是也湊了上來。

有要簽名的,有要合照的,賀庭葉把江秋嫋護在自己的懷裡,江秋嫋擡起頭,問他:“怎麼辦?”

賀庭葉微皺着眉,忽然又無奈地笑了一下。

“江啾啾,你魅力也太大了。”

“少說風涼話,現在怎麼辦?”

“跑吧。”

“啊?”

“我數一二三,一起跑。”

“……”

“1。”

“2。”

“……3!”

話音落下,賀庭葉拉着江秋嫋猛地衝出人羣,跑出酒吧。

天邊的雲朵被紫霞染成一片粉紅色,河面金光閃閃,吹過的風捲起地面的落葉,女人右手抱着一捧鮮紅的玫瑰花,左手和男人十指緊扣。

最後從酒吧衝出來的攝像師站在門口,看到眼前的一幕,忽然拿起相機,按下快門。

身後是追逐的人羣,他們十指緊扣,奔跑在粉色夕陽下的街頭,她的純白裙襬在空中飛舞出一道好看的弧度,而頭紗在跑動中被風吹落,落在他們身後的柏油路面上。

她仰頭大笑,他回頭望向她,也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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