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回到上官府以後，整理了下自己的牀鋪。這個屋子裡擺着的是那種連通在一起的大牀，大概能睡七、八個人左右，連翹特地選了最靠裡的位置。
下午被選中的人陸陸續續都來了，年齡普遍在8——15歲之間，他們由上官家的人帶領着到龐大的練武場集合的時候，連翹略微數了一下，人數大概有百八十個。
連翹低下頭，心裡暗暗咋舌。從上午排起的長龍來看，連翹就知道這次一起入上官家的人肯定很多，不過刷掉的看樣子更多。
按三年招一次來看，上官家這次招的人數已經算是很多了。曾經聽聞，除妖師的死亡率極其高，這大概是跟妖怪的性格有關。
妖族跟鬼族不一樣，鬼族有嚴格的紀律，一般而言只有怨靈才趕胡作非爲。可妖族就自由多了，所以除妖師的數量和降魔師一樣，都是居多的。唯獨驅鬼師，要少許多。
連翹跟周圍的孩子一樣，眼睛盯着前方人的後腦勺，靜靜的等待着上官家如今的掌門，上官賦。
春末的日頭隱隱的已經有了毒辣的感覺，連翹感覺到內心有些煩悶，她的額頭已經滲出一絲汗意，卻是不能用手擦去。
偌大的習武場，所有人都筆直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想到當初自己剛進沐家那會兒，都沒這般拘束呢。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連翹微微將視線移過去，可以看到一大批人朝這邊走來。
唔……好像有二十多個。
走在最前面的，穿着白色的中衣，外面套的是黑色薄衫，髮飾中規中矩，體型健碩高大，嘴上有一縷鬍子，更顯穩重。
隨着他的走近，連翹更覺得空氣的壓抑，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這種震懾力讓人絲毫不敢逾矩。
他走到衆人之前，看着他們。
連翹在這羣孩子的個頭裡算是較高的了，所以站在最後一排。站在第一排的普遍不到十歲。不過這是第一次，連翹覺得自己高了……
要是矮點就好了，混在人羣中間，哪像這樣，前面連一個擋着自己的人都沒有。
“爹，大哥二哥都沒來，要我先挑？”
連翹一聽這話，立刻朝說話的人看去，只見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也正如沐金所說，他的年齡是十五歲。
——這就是沐水嫁的男孩子啊。
連翹不敢明目張膽的看，只能偶爾看他一眼，偷偷打量。
瞧他那身板，如今開始從第一排挑弟子，年紀輕輕就當了師父，不簡單。
對於上官家的制度，連翹有聽沐金提起。跟沐家最大的不同是，上官家的掌門都是由嫡系子孫接位，不像沐家，是誰有本事誰就能當。由此看來，上官家就是私人的門派。
上官家的老三已經來到了最後一排，連翹是站在最後一排的倒數第二個，她的心裡頓時產生了感激。幸好自己身旁的這個小男生比自己高，不然她的位置就太囧了……
這個小男生多大來着？好像才十三歲吧……十三歲長到一米七零，這個……前途無量……
照在身上的陽光突然被擋住，連翹沒有去看來人的眼睛，卻是站直了身板表情非常嚴肅。
本以爲他會說些什麼，卻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從她身邊走過。
連翹：“……”
最終，上官家的老三帶走了十二個人。
沒多說什麼，只跟站在中間的上官掌門打了聲招呼，便帶着十二個人離去。
真奇怪。
連翹低下頭，藏起嚴重的疑惑。
真麼感覺怪怪的呢？
她本以爲會上來說些門規啊什麼的，結果啥都沒說，直接帶人走。
像是約定好了一般，上官家的老三剛走，就又來了一個男人。
他站在那裡跟上官掌門小聲說了幾句話，便如之前一般開始挑人。
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聽得到他走路的聲音。他一排一排的走過，陸續指出了幾個人，終於到最後一排的時候，連翹微微屏住呼吸，他卻是看也沒看一眼，就從她身旁走過。
連翹：“……”
數了一數，又是十二個人。
“喲，大哥，都挑好啦？”
“二弟來得可真早。”
“哈哈，我剛趕回來的——這幾個孩子看上去都挺機靈的嘛，到時候可別輸太慘。”
“要輸也是輸給老三，你以爲我會輸給你？”
“好了，都別說了。燁，挑吧。”上官掌門看他們又要吵起來，直接開口道。
燁？看來這個最後到的，就是上官家的二少爺，上官燁。
此男的相貌有些滑稽，跟他大哥站在一起的時候，明顯上官家的老大要出色許多。
……他會挑中自己麼？如果挑不中，他們這下剩下的人要去哪裡呢？
上官燁從連翹的身旁走過，跟他大哥一樣看也沒看她一眼，他前面已經挑了九個，走到最後這邊的時候又拐了回去，從第一排挑了三個孩子，大致是人選已足。
連翹突然好想哭……
三個人都沒有選她，她真的就有這麼差麼？？她被打擊了，她被他們兄弟仨狠狠地打擊了！！！
老二很快離去，這下站在場中央的，大概還剩下五十個人左右。
上官掌門緩緩地看了他們一眼，對身後的人點點頭，這個人便又上前開始挑人。不過這次並不是挑了十二個，而是挑了二十四個。這一下，場中央又少了一半的人。之後來了兩個中年男人開始挑，連翹突然覺得就像是集市上買菜一般，自己就是那顆爛菜誰都不願意帶走……
到最後，只剩下了五個人。
最後一排，就她和她旁邊的這個大個子正太。
這下要怎麼辦啊，他們這誰都不要的五個人，莫不是要被趕走了？
上官掌門緩緩地看了他們幾個一眼，揮了揮衣袖轉身離去。
“把他們五個，帶到允兒那裡去。”
“是，掌門。”
連翹終於輸出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被趕走，不然自己想再進上官家，就難咯。
雖然不知道掌門口中的“允兒”是誰，聽他口氣，應該算是比較親近的人吧？
難不成是他的兒子？不過不是說，上官家只有三個少爺麼。總不會是小姐吧？上官家歷來的女子都是不允許學武的。
連翹他們幾個人排着隊跟在一名弟子身後，走上長廊。
她微微朝旁邊看了一眼，就見到一面寧靜的湖泊，幾乎是一眼望不到頭。
……上官家真是太大了，太大了……她努力的記着，能記多一點就記多一點，別等到最後帶着沐水逃跑的時候迷路了那可就糟糕了。
“允禮少爺，掌門讓我把人帶來了。”
連翹他們站在院子門口，帶隊的弟子喊完這句話後，門就被打開。
走出來的似乎是一個小丫鬟。
“噓。”她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儘量壓低聲音道：“少爺還沒睡醒，小點兒聲！”
“是是。”來人連連點頭，他轉過身指着身後的幾個孩子，道：“喏，就剩這五個了，掌門讓我送過來，比賽的事情還是跟祖宗定的老規矩一樣，下個月初十。”
比賽？連翹微微蹙眉。
丫鬟的嘴邊卻是勾起一抹冷笑。
“別人都挑剩下的纔給我們，還只有五個？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可不止五個吧？”
帶頭的弟子有點冒冷汗，他諂笑道：
“姑芸姐姐，這在背後我不方便說，總之這幾個孩子您就先帶進去吧。”
“瞧你那樣慫樣兒，回去吧。”丫鬟瞪了他一眼，這種態度倒讓連翹好奇了起來，按照上官家來說，女子是不可習武的，再看她的衣飾明擺着是一名丫鬟，可爲何感覺這麼囂張？
那名弟子聽到這話，連忙轉身跑了。
這位姑芸的丫鬟細細的打量了他們一番，視線卻在連翹的身上停了好久。
“你叫什麼名字？”
“回姑芸姐姐的話，我叫李連。”
“你不錯嘛，底子挺好。”
冷不防被人誇讚，連翹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她這幅呆樣，姑芸笑出了聲。
“行了，五個就五個吧，反正比賽名額也只有三個。你們都跟我來，見少爺之前先去洗澡，可不能讓外面的晦氣傳到少爺的身上。”
連翹一聽洗澡，這下可真慌了，腳步都緩了下去。她在沐家見過男生的澡堂，都是在一起的，雖然有木板隔着，可總不可能大家誰也不注意她吧？
不過，更讓她心驚的在後面。
姑芸稍微停了下腳步，待連翹走過來後，她湊到連翹的耳朵旁輕輕道了一句：
“我看，你就不用去了吧，李連姑娘？”
*
肉肉追尋着那位夜族女孩的氣息深入山谷，他隱隱可以感覺到，這件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看樣子，他暫時沒辦法趕去赫赦鎮了。只希望連翹能平安的多等他幾日纔好。
若是別的人，他肯定不會管。
不過這個姑娘卻是夜族的。
夜族……
也許因爲都是夜族的人，他的心裡多少有了惻隱之心，所以纔會管定了這件事。
看來，不管他去哪裡，不管他有沒有忘記過去，他始終跟夜族深深的聯在一起。
或者說，他可以不管蒼無大陸上的任何一個族類，唯獨夜族，他絕不會讓任何人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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