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別衝動,你想怎麼樣,不妨直說,能滿足你的我一定滿足你。”馮遠山目光下垂,看着桃木劍的劍身,他知道這把桃木劍不是一般的冷兵器,因爲他已經感覺到了劍尖刺破皮膚的疼痛。
“我問你幾件事,你必須老實回答。”吳志遠假裝兇狠的說。
“你想知道什麼?”馮遠山表情鎮定的問,原以爲這個愣頭青一樣的小子會要一大筆錢,沒想到卻只是問幾件事。
“三合幫的人是不是你派人殺的?”吳志遠開門見山的問道。
“你說什麼?什麼三合幫的人?”馮遠山一臉愕然的轉動眼珠看向吳志遠,“剛纔宋殿雄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大殿門外嗎?我知道你跟姓宋的有交情,剛纔你想放他走,我也順了你的意了,如果你硬要給我強加罪名,我也無話可說。”
“少裝蒜!”吳志遠將桃木劍微微一擡,怒道,“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我不明白。”馮遠山冷哼一聲。
吳志遠見馮遠山這般反應,心中不禁有些動搖,或許三合幫覆滅一事真的與他無關也未爲可知,畢竟吳志遠也只是猜測,但爲了求證此事,吳志遠仍怒問道:“既然你不明白,我就讓你明白,宋殿雄和鐵猴子離開白虎鎮以後,他的三合幫全軍覆沒,所有人都死於非命,並且死狀可怖,這件事難道不是你暗中派人指使?”
馮遠山失聲哈哈大笑道:“年輕人,你可真是個不懂事的無知小輩,三合幫和我馮氏同屬洪門,我們雙方一無舊怨,二無新仇,我爲何要滅他滿門?”
“可我清楚地聽到宋殿雄問你要貨,莫不是你霸佔了他的貨,想要獨吞?”吳志遠逼問道。
“真是笑話,區區幾箱大煙而已,我馮某人會看在眼裡?我壓着他的貨不放,只不過是想挫挫他的銳氣,他姓宋的一直不肯歸順於我,我只是想借機給他個下馬威,犯得着殺那麼多人嗎?”馮遠山無奈而又無辜的看着吳志遠,似乎在等吳志遠自己說出答案。
吳志遠見馮遠山說得極爲誠懇,不像是撒謊,便跳過這個話題,問道:“幾天前有艘貨船從青島碼頭來到了上海,你可知道那船上裝的是什麼貨?”
馮遠山輕笑一聲,反問道:“水上的事,你得去找青幫,我們洪門的人怎麼會知道?”
“青幫?”吳志遠心中暗忖,青幫與洪門是不同的兩大幫會,那艘船既然是顧嘉榮的,那他必定就是青幫中人,而他只聽杜月笙一人號令,看來杜月笙現在也應是青幫一員。
“怎麼樣,你問完了嗎?”馮遠山見吳志遠沉思不語,反而得意的笑了笑。
“怎麼才能找到青幫的人?”吳志遠思索片刻,問道。
“這個簡單,你到十六鋪碼頭,那裡有個水果一條街,是青幫的勢力範圍,你隨便找個人一問,就能找到青幫弟子了。”馮遠山笑了笑,笑容中隱隱有股神秘的感覺。
“你沒有騙我?”吳志遠捕捉到了馮遠山那神秘的笑容,覺察到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我騙你做什麼,你去打聽打聽不就一清二楚了?”馮遠山回答。
“好,我權且信你一次,送我出去。”吳志遠將手中的桃木劍收回,滴在了馮遠山的後腰上,示意他在前面開路。
馮遠山臉sè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動,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吳志遠要挾,他這個做老大的顏面何存?但此時身不由己,他只好邁出門檻,走向殿外。
吳志遠一走出殿門,一眼便看到月影撫仙和那小姑娘正遠遠地站在牆角,月影撫仙正雙手扶着那小姑娘的兩肩,那是爲了保護對方而不自覺表現出來的動作。
顯然,在馮遠山看來,月影撫仙和那小姑娘只是兩個不相干的香客。
殿外的打手全都圍了上來,紛紛拔出了槍。
“把槍收起來。”馮遠山聲sè不動的命令道,儘管此時他受制於吳志遠,但依然表現出了一個幫會老大所應有的氣魄。
“我去趟十六鋪碼頭水果一條街。”吳志遠擡高聲音喊了一句,這一句其實是喊給月影撫仙聽的。話音落畢,他面向衆打手繼續說道,“你們老大送我出廟門,只要我一離開城隍廟,你們老大就會原路回來,所有人留在原地,不準跟來!”
“聽他的。”馮遠山補充了一句。
吳志遠看向月影撫仙,後者會意,朝他微微點了點頭。此時此刻,吳志遠不暴露他和月影撫仙及那小姑娘的關係,其實不僅是顧及月影撫仙的安危,更是爲了保護那小姑娘。
吳志遠挾持馮遠山離開城隍廟後,便可以自行打聽去往十六鋪碼頭的路,而月影撫仙和那小姑娘在一起,那小姑娘對上海十分熟悉,自然會帶她去十六鋪碼頭跟吳志遠會合。
衆打手紛紛退讓,吳志遠挾持着馮遠山穿過廊道,依次從幾座神殿前經過,最後來到了城隍廟的正門外,那些打手果然遵從馮遠山的命令,沒有貿然跟來。
“馮先生,得罪了。”吳志遠收回桃木劍,向馮遠山拱了拱手,“你可以走了。”
“果然英雄出少年,我馮遠山還從來沒有做過別人的俘虜,今天算是破了戒了。年輕人,可否告知你的姓名?”馮遠山似笑非笑的看着吳志遠,問道。
“沒有這個必要。”吳志遠微微一笑道,“馮先生不肯回去,是不是要陪我一起去十六鋪碼頭?”
“後會有期。”馮遠山目光yīn狠的看了吳志遠一眼,轉身就向廟內走去。
吳志遠見狀,連忙拔腿就走,他讓馮遠山先走,就是爲了防止他在自己的背後放冷槍。
一口氣奔出幾條街,確定馮遠山的人不會追上來,吳志遠這才停下來歇息,同時觀察四周的情況,這大都市的街道與窮鄉僻壤截然不同,對吳志遠而言,每一眼所見都是風景,簡直應接不暇。
尋了幾個路人一打聽,吳志遠才知道十六鋪碼頭離自己所在的位置非常近,不過幾條街的距離,但就算十六鋪碼頭現在就在吳志遠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一定認得。
“如果月影和那個小姑娘在就好了。”吳志遠心中暗道,“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安全離開城隍廟……”
就在一籌莫展之時,一個拉着黃包車的男人過來問吳志遠要不要車,吳志遠靈機一動,上了黃包車,道出了十六鋪碼頭的目的地,那拉車的男人拉着吳志遠,不到一刻鐘便來到了十六鋪碼頭水果一條街。
十六鋪碼頭瀕臨黃浦江,水果一條街又地處碼頭繁華地帶,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站在人流之中,聽着臨街店鋪此起彼伏的吆喝聲,還有黃浦江上不時傳來的陣陣貨船鳴笛聲,吳志遠竟如鄉巴佬進城,不知該向誰去打聽青幫的下落。
在原地轉了一圈,吳志遠看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水果攤,攤主正拿着一塊抹布在擦拭着什麼,他連忙走過去,客氣的問道:“這位大叔,你可知道青幫的人現在何處?”
那攤主聞聲擡起頭來看着吳志遠,滿臉的胡茬顯得粗獷而不修邊幅,他將抹布裡包着的東西抽了出來,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你要找青幫的哪個人啊?”攤主猛地將手中的匕首插在了桌上,凶神惡煞般的瞪着吳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