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想要推辭,卻見那老人將掃帚靠在肩頭,兩手麻利的將那個窩窩頭掰成了五塊,每一塊看上去大小均勻,絲毫無差。
“我吃這一塊。”那老人將其中一塊放在手裡,其餘四塊塞給了吳志遠,“這四塊還是物歸原主,由你保管。”
吳志遠不明白這只是一個窩窩頭而已,這老人爲何要費這般周折,他想拒絕,卻見那老人已經將手裡的那塊饅頭塞進了嘴裡,一邊吃一邊揮動掃帚,向殿門一路掃了過去。
眼見那老人掃到了殿門口,已經伸手將其中一扇木門打開,吳志遠猛然想起一件事,忙衝過去,喚道:“老伯,稍等!”
那老人聞言一扭頭,嘴裡嚼着窩窩頭,含糊不清的向吳志遠喊了一句:“年輕人,謝謝你的窩窩頭!”話音一落,轉身就跨過門檻,順手將殿門關了上來。
這次吳志遠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於是急忙衝過去,伸手就去開那殿門,就在這時,盛晚香在身後喊道:“志遠,別追!”
吳志遠愕然回頭,只見盛晚香一臉擔憂的站在原地,只好放棄追趕,轉身回到了殿中。
“志遠哥,我不是害怕一個人留在這裡才攔住你的……”盛晚香見吳志遠一臉焦急的神色,囁嚅着解釋道。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吳志遠心中並沒有怪盛晚香,他明白盛晚香心中所想。
盛晚香聞言點了點頭,向吳志遠走近幾步,輕聲道:“剛纔那個老伯有問題。”
吳志遠一愕,反問道:“有什麼問題?”
“這個老伯跟給你窩窩頭的那個老伯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盛晚香輕聲道。
“不可能。”吳志遠斷然否定,“無論長相、身材還有說話的聲音、語氣,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周煥章和楊成宗也沒有覺察出異樣來,你是從哪裡斷定他跟先前那位老伯不是同一人的?”
盛晚香雙手做了一個握掃帚的動作,輕聲解釋道:“先前那位老伯他握掃帚時,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掃帚靠左肩頭,應是慣用右手之人,而剛纔這位老伯握掃帚時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掃帚靠右肩頭,應該是使慣了左手,是個左撇子。這種細微的動作純屬習慣使然,不太容易察覺,反而是最容易用來辨別兩個人的特徵。”
吳志遠聞言頓時敬佩盛晚香心思之縝密,觀察之細膩,然而儘管證據確鑿,他仍然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疑惑道:“可那兩位老伯實在太過相像,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之處,這世上又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盛晚香會心笑道:“你忘了月影和瑩瑩了?”
吳志遠恍然大悟道:“難道這兩位老伯是孿生兄弟?”
“有這個可能。”盛晚香推測道,“不過也有可能後來的這位老伯是別的什麼東西所變化,如果真是這樣,你應該看得透徹纔是。”
吳志遠面露苦色,事實上他自從進入這無常之所後,渾身所能早已盡失,無論是元氣修爲還是茅山道術,就連身上的道符也全都變成了無字黃紙,更別說是洞察妖邪之物了,就算身邊真有一隻妖邪之物幻化成人,吳志遠也根本沒有能力辨別。
時間不知不覺中又向前推移了一炷香的時間,此時已經不曉得是幾更天了,但外面的天氣卻似乎惡劣起來,嗚嗚颳起了大風,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外面的天氣,但吳志遠仍能想象到伴隨着狂風,必定已經飄起了大雪。這無常之所端的是陰晴無常,天氣說變就變。
吳志遠和盛晚香都沒了睡意,兩人凝視着火堆裡躍動的火苗,等待着黎明的到來,而坐在對面的楊成宗和周煥章亦是如此,四人各自無語。
就在這時,門外隱約傳來幾句說話聲,吳志遠轉頭看向殿門,那陣說話聲戛然而止,有人在門口敲了幾下木門。
“有人!”周煥章驀地站起身來,警惕的看着殿門。
吳志遠和盛晚香以及楊成宗也同時站了起來,四人八雙眼睛同時盯着殿門,不知道兩扇木門一開,又會進來什麼東西。
門外那幾聲敲門聲沒再響起,卻聽到外面一個女子的聲音低聲道:“這無常殿裡應該沒人。”
就這一句話,吳志遠頓時渾身一震,這聲音極爲熟悉,竟像是月影撫仙的聲音。
這時,只聽兩扇木門發出一聲“吱嘎”輕響,一個人從閃開的門縫裡走了進來,吳志遠定睛一看,竟是師父張擇方!
“師父!”吳志遠心頭大喜,大叫一聲快步迎了上去。
張擇方看到殿內的吳志遠,也是又驚又喜,他的身後,一道麗影走了進來,正是吳志遠日夜掛念的月影撫仙。
吳志遠已奔到張擇方面前,見月影撫仙走進來,一步衝過去將月影撫仙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張擇方略顯尷尬的看着這一對璧人,臉上掛着笑意。
“志遠,放開我了,這麼多人看着呢。”月影撫仙縱然性格外向,也經不住這種陣勢,雖然她也十分享受被吳志遠緊緊抱住所感受到的溫暖。
吳志遠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將月影撫仙鬆開,上前扶着張擇方,帶着兩人一同走到火堆旁。
盛晚香見到月影撫仙也是欣喜萬分,忙上前去將她拉到木板上坐下,兩人低語敘說這段時間來的遭遇。
“張師兄,別來無恙啊?”楊成宗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張擇方,心中似有萬千不快。
“楊師弟,別來無恙。”張擇方拱了拱手,迴應了一句,接着矮身在火堆旁坐下,不再理會楊成宗。
楊成宗自討沒趣,冷笑了一聲,蹲在原地烤火取暖。
“師父,你們怎麼現在纔來?”吳志遠關切的看了看張擇方和月影撫仙。
“我和月影姑娘一直在外面找你們,沒想到你們卻在這裡避風。”張擇方笑道,“不過話說回來了,我和月影也是剛發現這座無常殿,沒想到你們還真在這裡。”
“師父,月影,讓你們受苦了。”吳志遠心中內疚,外面大風大雪,可以想象他們二人頂着風雪,披着黑暗在積雪中行走是多麼的艱難。
月影撫仙微微一笑,張擇方拍了拍吳志遠的肩膀,點頭笑道:“沒事就好,月影姑娘,大家是不是都到齊了?”
月影撫仙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大家都到齊了,那些個心地不善之人也到齊了。”說着,她轉頭看了看火堆對面的楊成宗和周煥章。
“月影,你的意思是……當時闖進華陽洞的人只有我們這些人?”吳志遠愕然問。
月影撫仙再次點頭道:“我和晚香姐姐是最後闖進華陽洞的,我們進洞之後,洞門旋即閉合,所以進洞的人我看的清清楚楚,第一個是楊成宗,接着是你,然後是張道長,接着就是那個姓周的道士,最後就是我和晚香。”
吳志遠看着張擇方身上穿着的道袍,想起了被黑白無常抓來的那道陰魂身上所穿的道袍,心中狐疑,緩緩轉頭看向了坐在火堆對面的楊成宗和周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