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兄弟,盛姑娘,是不是你們?”身後那人一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兩人急匆匆走來,一邊問道。
吳志遠定睛一看,只見來人手持一根竹竿,竟是看得見。他把竹竿握在手中,並未用來探路,他一直靠心去聆聽四周的動靜,此時周圍夜深人靜,自然用不上竹竿。
“前輩,你怎麼跟來了?”吳志遠驚愕的迎上去,潛意識裡以爲月影撫仙發生了什麼意外。
看得見嘆了口氣道:“我是專程出來追你的。天sè已晚,我料定你們會選擇到滄源城過夜,所以就朝這個方向追了來,還好,真的被我追上了。”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吳志遠急切地問。
“沒什麼。”看得見搖了搖頭,有些着急的抓住吳志遠的手,說道,“我來是想告訴你,老門主要帶着月影和金珠尼北上,去叢麻禪院找無塵和尚,聽她的意思,這次是要將她和無塵之間的恩恩怨怨做一個了結。如果沒有意外,這次前往叢麻禪院之後,她和月影就會永遠留在黑降門,不會再過問江湖中事,所以……”
看得見一口氣說到這裡,喘了一口氣,繼續道:“所以,這次去叢麻禪院是你的最後機會,如果不能利用好這個機會,你和月影今生恐怕無緣再見了。”
話音一落,吳志遠如遭晴天霹靂,他知道自己和月影之間面臨着重重阻撓,但卻沒有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今生無緣再見”這幾個字如烙鐵般燙在了吳志遠的心上,讓他的心如被擰了一把般的疼。
“前輩,你說的可是真的?”吳志遠神情低落的問。
看得見雙目雖盲,但面部的表情卻十分坦誠,他一本正經的緩緩點頭道:“我的心眼永遠快過你的肉眼。”
心眼快過肉眼,這句話是當初吳志遠和他玩接紙片的遊戲時,看得見說過的話,的確,很多時候,人的心靈比眼睛看得更透徹,更長遠。
吳志遠徹底無言,沉默了半晌才連連點頭,說道:“謝謝前輩通風報信,大恩沒齒難忘。”說着,就要躬身作揖,被看得見擡手架住。
“老門主脾氣古怪倔強,她的話門中弟子無人敢不聽從,月影從小受她管教甚嚴,加上她嚴父慈母般的將月影撫養長大,月影對她更是尊敬,絕少違逆她的意思。所以,這件事你不能怪月影,希望你能體諒她的苦衷。”
“我明白,我明白的。”吳志遠神sè黯然,連連說道。
“好,我要說的只有這些,吳兄弟多多保重,如果有緣,我們必有再會之rì!”看得見向吳志遠和盛晚香抱了抱拳,轉身就朝回走去。
如果有緣,必有再會之rì!說這番話的人往往都是預料到了永無再會之期,所以才說出這句聊表安慰的話。看得見顯然覺得自此之後,他和吳志遠可能後會無期,因此才如是說。
吳志遠怔怔的望着看得見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陣莫名的淒涼,兩個多月前,也是在這條官道上,他結識了看得見和聽不着,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他也失去了心愛的女人。
“前輩慢走!”吳志遠突然想起看得見剛纔的話,連忙高聲喊道。
看得見聞言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吳志遠幾步追了過去,問道:“你剛纔說月影的師父要去叢麻禪院找無塵大師,與他了結彼此間的恩恩怨怨?”
“嗯。”看得見點了點頭。
“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不知月影的師父想怎麼了結?”吳志遠追問道,他問這個問題其實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因爲他怕那頑固不化的老嫗會對無塵大師不利,所以想從看得見口中打探到點消息,如果真的會對無塵大師不利,他會提前趕往叢麻禪院,向無塵大師通風報信。
“老門主與無塵和尚之間的恩怨,我略知一二,但卻不能泄露給你,還請吳兄弟你見諒。至於老門主想如何了結這段恩怨,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也沒有說。”看得見語氣誠懇,所說的話不像是敷衍。
“多謝前輩坦誠相告。”吳志遠覺得如果自己堅持追問,看得見一定會將月影的師父和無塵大師之間的恩怨說出來,但不想勉強這個雙目已盲的老人,於是抱拳道,“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看得見回敬一禮,再次轉身離去。
看着看得見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sè中,吳志遠轉身拉着盛晚香的手,說道:“我們快到滄源城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啓程回海陽叢麻禪院。”
盛晚香聰明伶俐,自然明白吳志遠的用意,於是也不多問,與吳志遠一起快步向滄源城方向趕去。
兩人到了滄源城時,已經是二更時分了。大街上擺攤的夜市都已經撤了,兩旁的店鋪也全都打烊,東郊只有一家店鋪還亮着燈,正是一家客棧。
吳志遠和盛晚香要了一間上房,兩人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同住一間房已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所以也不覺得尷尬。對盛晚香而言,她的內心深處早就認定自己是吳志遠的人了,因此更覺得平常。
從官道上一路趕來,兩人都十分疲憊,所以進了房間之後,便和衣而睡。同牀共枕,相擁而臥,吳志遠美人在抱,心中卻沒有一絲邪念,這纔是真正純潔的感情。
閉上眼之後,吳志遠便進入了夢鄉,明天還得動身回山東,所以他必須養jīng蓄銳。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吳志遠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叢麻禪院跟月影撫仙的師父一行人相遇,月影撫仙的師父要對無塵大師不利,吳志遠出手制止,失手殺死了月影撫仙的師父,月影撫仙因此悲痛yù絕,與他斷情絕義,反目成仇,甚至揮動着血影魔刀,要取他的首級!
面對月影撫仙怒劈而來的血影魔刀,吳志遠萬念俱灰,站在原地不躲不閃。就在血影魔刀就要砍向他的脖子時,一個人影突然衝了過來,將他推向一旁,吳志遠定睛一看,竟然是盛晚香。
眼看血影魔刀就要劈在盛晚香的身上,吳志遠大叫一聲“不要”,叫聲還沒喊出來,便被一隻手堵住了嘴,他身體猛然一震,從睡夢中醒來,猛一睜眼,只見盛晚香正面朝他躺着,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伸出食指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壓低聲音說道:“別說話,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