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擇方?不認識。”乞丐眉頭一蹙,閃過一臉錯愕。
“前輩,你不要糊弄我,雖然你的麪皮看起來跟我差不許多,但這旱魃養屍百年,居然都認識你,可見你的歲數應該比較大,另外實不相瞞,我們吳家村祖先曾留下錦囊密信,說百年之後將會有茅山高人前來解救吳家村。恰好這個時候你出現在龍山這裡,你能否認你不是茅山派的人嗎?”吳志遠再次細細打量乞丐,發現他除了頭髮雪白之外,其餘相貌特徵完全跟一名青少年一般無異。滿頭銀霜不一定就代表年齡高邁,吳志遠曾從書上看到過有不少一出生便毛髮皆白的人,這樣的人終其一生都是一頭白髮,所以吳志遠從最開始便沒有因爲乞丐的一頭白髮而懷疑他的年齡。
“咳咳,現在什麼也不要問,先收拾東西下山,小兄弟我累了。”乞丐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走到西側撿起地上的血影魔刀。他自我稱呼時好像一直在刻意強調“小兄弟”這三個字,吳志遠當然感覺得到。
“我有個請求。”吳志遠見乞丐收拾停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但又因爲多次有求於這乞丐,有點羞於啓齒。
“還有請求?不要忘了,在山洞的耳室裡你還答應過我一個條件呢。”乞丐故作小氣的回答,見吳志遠神色黯淡,話鋒一轉,“說吧,什麼請求。”
“你帶我上山之時並非抄什麼近路,而是憑藉元氣借力登山,所以我希望你帶我下山,但是要從這後山懸崖下去。”吳志遠用手指着懸崖,那裡是月影撫仙跌落的地方。
吳志遠的用意顯而易見,月影撫仙被旱魃打落懸崖,如今生死未知,他不可能就此袖手,旱魃已除,尋找月影撫仙自然就成了頭等大事。雖然明知凶多吉少,但他心頭仍懸着一絲希望。
“不用下去找了。”乞丐將手一揚,面無表情的回覆道,“這龍山高几百米,懸崖陡峭,玄門高手掉下去也凶多吉少,別說她一個被旱魃打傷的弱女子,況且……”乞丐話至此處戛然而止。
“況且什麼?”吳志遠身形聳動,急切追問。
“況且這山下就是有名的白狼谷,掉下去就等於掉進了狼窩,不摔死也會被羣狼活吃掉。”乞丐微嘆口氣,斜眼瞟了瞟吳志遠。
吳志遠聞言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他雖從小在龍山腳下長大,但因吳家村祖訓的緣故,根本不知道龍山的那邊是什麼樣的情況。如今知道山的背面是一處羣狼惡谷,那月影撫仙的生還希望就極爲渺茫了。
“吉人自有天相,如果那妞能僥倖不死,是你們緣分未了,如果她不幸就此離世,那也是你們緣分到此爲止了,你瞎忙活個什麼勁,別忘了你家裡還躺着一個奄奄一息的呢。”乞丐看似說着風涼話,但每一句都自有其道理。
吳志遠覺得乞丐說的也有道理,盛晚香爲了救自己而受到旱魃一擊,已經昏迷不醒,現在也徘徊在生死邊緣,她爲了追隨自己與父親決裂,歷盡辛苦來吳家村尋找自己,但是這份情意,吳志遠也不能捨棄不理。
做了先回吳家村的決定後,吳志遠跟隨乞丐一起下山。這次乞丐沒有命令吳志遠蒙上眼睛,而是要揹着吳志遠。吳志遠心知對方在年齡上是前輩,在身份上又是自己和吳家村的恩人,執意不肯。
“與旱魃打鬥時我一直騎在你的肩膀上,這下算是扯平了。”乞丐不容分說,一把將吳志遠背了起來。
說着,乞丐縱身一躍,順着峭壁上的山石不斷下落,中途不時踩踏突兀出來的山石,以衝減下落的速度。
吳志遠眼見四周的景物飛速向上而去,地面的事物越來越清晰,心中讚歎不已,暗想這乞丐果然深藏不露,看其元氣修爲絕對在張擇方之上。
事實上吳志遠對元氣修爲的概念非常模糊,他雖然修煉到了歸元道法的第三層,但對元氣的層級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如果他知道眼前這乞丐的元氣修爲已近化境,十個張擇方也難以匹敵,肯定會驚訝得合不攏嘴。
兩人很快落到地面,落地之後,乞丐腳尖點地,輕輕一彈,又是一個回落,這才穩住身形。吳志遠正要從乞丐的後背跳下身來,不料乞丐腳步不停,雙腳加快,凌空半尺,徑直朝吳家村方向奔襲。
吳志遠明白乞丐這是要直接將他送回家,於是不多言語,但心中對這乞丐平生了幾分感激之情,之前在山洞和山頂遭遇的種種不快開始漸漸冰釋。
進了村子,乞丐直奔吳志遠家的方向而去,吳志遠正奇怪他爲何知道自己家的位置時,便已經到了自家門前。
“下來吧,你還想賴着不走了?”乞丐身形一抖,吳志遠便從他的後背上跌落下來,幸好他有所防備,落地之後旋即站穩。
“走!”乞丐一個“走”字言畢便率先進了吳志遠的家門。吳志遠隨後跟了進去,這情形好像這是乞丐的家,而吳志遠只是個客人一般。
走到院子裡,吳志遠隱約聽到屋裡傳來說話聲,有自己父母的聲音,還有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特別耳熟,雖然不常聽到,但吳志遠總感覺熟悉而又親切。
說話聲是從臥室裡傳來的,乞丐直接穿過廚房走進臥室,吳志遠緊跟其後,心裡有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師父?”“師父?”兩聲帶着疑問和驚喜的“師父”同時出口。
第一聲是吳志遠喊出的,他踏入臥室門口的第一眼便看到張擇方此時正在自己家中,剛纔在院子裡聽到的熟悉的聲音正是他在與自己的父母交談。這令他既驚訝又欣喜,所以纔會矢口叫出聲來,事實上張擇方從未收過吳志遠爲徒。第二聲是張擇方喊出的,他的聲音中也帶着與吳志遠相同的語氣,但同時也多了一絲疑問。
更令吳志遠驚詫的是,被張擇方喊作“師父”的人竟是走在自己前面的這個身材瘦小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