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去皇陵與你何干?你怎麼這般着急?”
徐勃進京時間不長,對京中以往之事也並不瞭解,但凡在京中生活的時間長了的人無不知曉,當年沈家公子和劉家小姐那可是一對金玉良緣一度被傳爲一段佳話。
結果憑空生了變故,劉家小姐許配給太子,一朝入宮,成爲太子妃。
要說這是過去的事也不算久遠,其實也就發生在一年前而已,但若說是眼下之事,則就有點舊事重提之感,畢竟人家太子妃和太子二人也是一對璧人。
“咳,”沒敢正面回答徐勃的問話,朱晚照又繼續問道:“到底是因爲什麼?沈文華不是馬上要啓程了嗎。”
“好像是打算在臨走之前前往皇陵祭拜貞元皇后,他一人代表了整個沈家前去聊盡心意也是無可厚非。”
朱晚照點點頭,又對四皇子道:“皇上準了?”
“準了,在啓程之前往黃陵祭拜貞元皇后,接着就隨運送糧餉的大部隊一起北上,此去路途遙遠,想必要在塞北多住一段時間才能回京。”
朱晚照又點點頭道:“必然如此。”
“不耽誤兩位大人出宮的時間了,請吧。”
四皇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朱晚照點頭剛走了沒兩步,就又頓住,對四皇子道:“對了,太子殿下好像還不知曉此事……”
李徇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馬上說道:“多謝大人提點。”
直到出了皇宮徐勃還在爲方纔之事狐疑,忍不住問道:“怎麼,沈公子往黃陵去很不應該?”
“不該,很不應該!”朱晚照皺緊了眉頭。
這邊徐勃又道:“爲何不該?大人怎麼不直接說完?非得我在這裡乾着急。”
本也沒什麼事,此番牽扯兒女情長,和朝政無關也沒什麼好說的。
朱晚照卻忽的衝他咧嘴一笑:“哎呀,此事說來話長,徐大人……不如登了馬車,邊走邊說吧。”
徐勃冷哼一聲漠然說道:“下官還有事,先行告辭!”
說着也不去管他面子上是否掛的住,率先登上了自家的馬車,朱晚照厚着臉皮要跟上去,卻被徐勃一把給推開,趕緊催促着車伕駕車,兩個人一番玩鬧竟然形同孩童一般。
沈文華前往皇陵的日子是提前定下來的,奈何天公不作美,到了出發那日卻突然間大雨滂沱,衆人只得冒雨前行。
一場大雨下了半日,待晌午過後變成了淅淅瀝瀝,路途行走方便了許多,衆人的腳程自然也就加快了。
到了皇陵之後天色已晚,第二天一早沈文華第一當去拜見太子妃,奈何太子妃的院中重兵把守,無法得見玉顏。
沈文華還是不死心,藉口祭拜貞元皇后爲名邀請太子妃與他同行。
尋芳傳話說太子妃不是不想一同前往,只是身子愈發沉重,雨後路滑,不便出行,便又將他給擋了回去。
沈文華只好一人悻悻往皇陵去了,弄的尋芳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然而此時劉玉瑤確實不便出門,原因並非身體沉重行動不便,而是剛生產過後的她還在坐月子。
沒生孩子的時候以爲生孩子是人生的一大考驗,這世上沒有什麼比這還難的了,用生不如死來形容簡直再貼切不過。
但生了孩子之後才發現,這坐月子纔是最難的。
生孩子縱然苦痛但也總能熬過去,誰曾想這坐月子一坐就是一個月,總感覺時間漫長度日如年一般。
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坐在牀上,看着窗外雨後的豔陽,好像全省生黴了一般。
麻子等人用木頭做了一張簡單的小牀,牀腿用圓木削好,行動間晃來晃去,把嬰兒放在裡面正合適。
劉玉瑤時不時的用手晃着那張小牀,看裡面的娃娃面色粉嫩的睡顏忍不住勾起脣角微微一笑。
看着屋裡沒人,她又悄悄的從牀上爬起來,赤腳下地,蹲在小牀邊看着這個小娃娃。
“小寶……”她用指腹輕輕在嬰兒幼嫩的面頰上撫過,生怕自己稍微一個用力就會傷到他一樣。
生命如此神奇,她到現在都還不明白,自己肚子裡的一塊肉怎麼會變成這麼一個五官分明的小娃娃。而這個娃娃出聲的時候不過六斤三兩,短短几天的功夫都已經十多斤了。
更神奇的還在後面,他以後會慢慢長大,長的身強力壯,長的風流瀟灑,就和他的父親一樣,成爲獨當一面的男兒。
到那時候再想想他現在的模樣,只會覺得更加可笑。
小嬰兒似乎感覺到什麼,不安的動了動手腳,劉玉瑤一驚,趕緊將手指收了回來,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看着牀上的孩子。
似乎是睡夢中有些不安,他踢踢
襁褓,又再次安靜下來。
房門被從外面吱呀一聲推開,大鬍子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劉玉瑤正穿着一件白色的綢衫,赤着雙腳蹲在嬰兒牀的面前,嚇了一跳,隨即趕緊說道:“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他這一聲呵斥聲音有點大了,嚇的嬰兒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踢着腿腳很是不安。
劉玉瑤瞪了大鬍子一眼,將孩子抱在懷中,一邊晃動,一隻手輕輕在孩子的身上拍了拍,哄着孩子聽話,不要哭鬧。
大鬍子乾咳一聲壓低聲音道:“你快回牀上去,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下牀,不要下牀,你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劉玉瑤又白他一眼道:“你每次進來的時候能不能小聲點?要是你再把小寶吵醒就不要進來了!”
“每次?我不就剛纔……”
“還有昨天!”
“好好好!”大鬍子趕緊安撫她道:“我小聲點,小聲點,趕緊到牀上去!”
劉玉瑤這纔不情願的抱着孩子爬到牀上,懷中嬰兒哭聲依舊嘹亮,哭的她這個娘心裡也跟着難受擔心起來。
大鬍子要給她診脈,她卻道:“沒看着我正哄兒子呢嗎!”
“你哄兒子,我給你診脈,兩不耽誤。”
無法,只好伸出一隻手腕給他。
大鬍子看脈一向隨意,但只有給她診脈的時候神情嚴峻,仔細試過之後捋着鬍鬚點頭說道:“你體內毒素早在生產之日已經排的差不多了,連日來用藥膳對你加以改善已經大有改觀。”
她聽後眼睛一亮,面上一喜隨即說道:“既然已經大有改觀,是不是我就不用吃那些難喝的粥了?我想吃魚!想吃肉!想吃蜜源祥的糖果子!”
“你這饞丫頭!”大鬍子半是說笑半是寵溺的說她。
後者嘟嘴說道:“都讓我奶孩子,沒奶我我怎麼奶孩子!你不得讓我多吃點!吃好點啊!”
大鬍子又被她氣的連連嘆氣:“你什麼時候能像個女孩子家呢?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以後也都注意點,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劉玉瑤吐吐舌頭,輕輕拍着懷中的襁褓。
只聽大鬍子又道:“藥膳呢,還是要繼續喝,至於你要吃的東西會有人給你做。只是這山寨離京師太遠,買不到蜜源祥的糖果子,你且忍忍。”
她聽後重重嘆了口氣:“唉,還是做太子妃好啊,要什麼有什麼。”
“那你回去?”
“不回,好不容易出來了,要是回去恐怕就再也出不來了。”
更何況她現在懷中多了一個寶貝,這要是回去了,簡直是讓自己的寶貝羊入虎口。
太子這二十多年已經過的狗辛苦的了,不僅是太子,但凡是在那個皇宮中長大的孩子,哪怕就是九皇子那種和皇位絕對無緣的孩子,也被打磨的過早成熟。
規行矩步不算,還要被灌輸過多的知識,小小的肩膀之上承受着更多壓力,提防着各種危險。這和坐牢何異,只不過那個牢籠太過於金碧輝煌了一些。
要是能讓她選擇,寧願讓自己的兒子成爲一個山野村夫,也不願成爲太子那樣的人。
只是太子……此生已經受盡千百折磨,沒想到與自己相識,卻又對他雪上加霜,這是她最覺得慚愧的地方。
麻子在外面敲敲門,露出個腦袋向屋裡看去。
她頭也沒擡的說道:“進來吧,探頭探腦的做什麼。”
麻子嘿嘿一笑,對她說道:“老大,你沒在奶孩子啊?”
正在收拾藥箱的大鬍子瞪了麻子一眼道:“怎麼說話的呢?”
“嗨,咱和老大也沒什麼好見外的。”
劉玉瑤笑了笑,對麻子說道:“我讓你打聽的事,怎麼樣了。”
只聽麻子說道:“老大放心,我去行宮打聽過了,昨晚冒雨來皇陵的不是那位公子,而是京中的一位小侯爺,好像姓沈,聽說是來祭拜先皇后的!”
一口氣說完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灌進肚子裡,這夏日已近天氣炎熱,尤其是大雨過後,這林子好像變成了一個大蒸籠。
聽說是沈文華來了,劉玉瑤就終於放下心來,只要不是太子來了就沒關係。
雖然皇上病重是假,但朝中局勢波橘雲詭,他也難以輕易脫身,所以應該不會隨心所欲的到行宮裡來。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跟皇上說自己沒回去的,反正她打算一輩子不回皇宮了,他起碼得編一個有說服裡的理由才行。
只聽麻子又繼續說道:“老大,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沒想到行宮裡居然還住着一位太子妃。”
正在拍孩子的手頓了下來,劉玉瑤蹙眉看向他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