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約?先來後到?
羽晴愣了, “明明你是我的上司,但你說的好像我是你的上司一樣。”
她回答了一句不着邊際的話,戚原的聲音愈加清冽:“今天好歹過節, 你爲什麼連個面子都不願意給我?”
不是說……壽星最大嗎?
嚴婷婷指着戚原說:“我想起來了, 今天不僅是光棍節, 還是你生日!”
“對不起。”羽晴不知道說什麼, 願這三個字能夠化解掉她的一切愧疚, “晚些時候我會補給你一份生日禮物。”
她不來,任何生日禮物都不是他渴望的。
見氣氛比較尷尬,嚴婷婷鎮定地說:“羽晴, 補什麼生日禮物啊,把你自己送給他不就好了, 你會洗衣做飯還會畫圖, 多省事, 關鍵是還不需要花錢僱傭。”
這下氣氛更加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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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手繪班代課的兩個小時裡,羽晴一直心不在焉。
來來回回在紙上畫出的植物和建築, 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下班前戚原對她說:“手繪班帶一晚上課你能拿多少錢?”
羽晴:“一百。”
戚原從皮夾裡抽出一張百元大鈔:“錢我給你,晚上一起吃飯吧。”
羽晴:“……”
戚原越想靠近她,羽晴本能地會越來越抗拒他。她隱隱感受到他們之間關係微妙的變化,使得每一次和戚原談話過後她都會陷入沉思。
她本應該平靜地過着每一天的上班族生活,根本不應該有時間去考慮和前男友之間的種種。
結束完手繪班的課程, 羽晴收拾好東西急匆匆離開教室。
手繪班教室位於F大校外一幢很古老的筒子樓裡, 走下狹窄樓梯的過程中羽晴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陰冷氣息:斑駁的牆壁在昏暗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淒涼無比, 破碎的樓道玻璃窗時不時將風的聲音傳入耳畔。
膽子一向很大的羽晴淡定地走出筒子樓, 還沒來得及踏筒子樓外的臺階, 她被面前突然出現的人影嚇得後退了兩步。
羽晴舒了口氣纔看清站在她正對面的人是戚原。
感受到戚原散發出的菸草味道,羽晴還是忍不住皺着眉頭說:“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
“抱歉, 沒忍住。”
羽晴擡頭正視戚原:“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戚原凝視着羽晴烏黑深陷的瞳仁說,“只是想聽你說句生日快樂。”
想親口聽你說出這句很平常的祝福。
對我來說已是最大的心願。
羽晴莞爾而笑:“戚原,生日快樂。”
其實我想說這句話很久了,終於有機會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親口告訴你。
生日快樂。
戚原滿意地說:“今晚我和曹亦非打賭,他不信你會對我說生日快樂,現在我可以非常自豪地告訴他結果了。”
“……”
某人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溫柔款款,後一秒就變得陰險狡詐啊!
羽晴無奈地說:“戚總,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我勉強不和你計較了。”
什麼人嘛,真是。
戚原的聲線緩慢而悠長:“這也是我想印證的回答。”
他在外人眼中一向冷靜穩重,偏偏只有在面對眼前這位的時候纔會將構建好的心理防線全數擊潰。
她不知道,在樓下等她的時候他爲了緩解緊張的情緒,他拿出口袋裡的煙一根又一根抽着,整個人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只要見到她,聽她說出那句念想已久的話,他所有的等待和期望都是值得的。
今晚舍友們都吐槽他的行爲一點都不像男人,爲什麼扭扭捏捏疏於告訴她內心真實的想法。他在反駁舍友的同時也在反思自己的行爲,始終不願承認他的不果敢。
他給自己找了萬般理由解釋他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原因可以完全說服自己——
終有一天我希望你能看見,現在的我依然站在你身後,等你願意轉身而來我卻始終不曾離開。
因爲你說過,感情中平淡的相守會比熾烈的波動來的更加持久。
我願成爲那個能夠和你在時間長河裡長相廝守的人,守候着你直到沒有任何因素能將我們分開。
走在F大校園裡,羽晴問戚原:“你們宿舍的聚餐怎麼這麼早就結束了?”
現在才九點,羽晴通常參加班級或社團聚餐不到十一二點根本脫不開身。
“四個男人既沒帶家屬也沒喝酒,吃完飯就散了。”
以前宿舍聚餐不帶妹子大家根本懶得出門聚餐,在宿舍叫外賣圍坐在一起吃感覺也不差,現在想來很是懷念。
“這麼說,紀炎和顧旭升是爲了給你過生纔來清漪市的咯?”
“你覺得,對於男人來說是同性重要還是異性重要?”
他想聽到的答案是後者。
紀炎和顧旭升名義上是爲了慶祝他的生日來清漪市找他吃飯,實際上是爲了幫他倆的夫人血拼採購來着。
清漪市的商場一到換季前後打折力度巨大,看到紀炎和顧旭升展示的購物清單戚原和曹亦非震驚了,看來好男人必備守則必定會有一條是:老婆交代的清單物品必須一個不落全數買全。
羽晴認真思考仔細作答:“我記得你告訴過我,沒有一個男人是不重色親友的。”
這句話她印象深刻,完全是因爲這的確是一句不折不扣的真理,至少羽晴認識的男人統統非常擅長重色親友。
戚原彎起嘴角說:“那是,實踐出真知。”
“你是在間接承認你也重色親友?”
“不是。”戚原說,“我明明是直接承認的。”
“……”
不能愉快交流了,真令人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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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羽晴送到研究生宿舍,戚原繼續走了十分鐘回到F大教師公寓。
回來後,凌芳蓉將準備好的鯽魚湯端上桌,戚原一遍心滿意足地喝着鯽魚湯,一邊讚美道:“老媽的手藝不去當廚師用來做項目真是可惜。”
鯽魚湯是戚原的最愛,也只有凌芳蓉煮出的鯽魚湯能夠滿足他全部的味覺體驗。外面餐館的鯽魚湯他也嘗試喝過幾次,目前還沒有嚐到能夠和凌芳蓉煮出的鯽魚湯相媲美的廚師。
“少貧嘴了。”凌芳蓉坐在餐桌另一端看到戚原吃得津津有味,十分欣慰,“以後讓你老婆煮給你吃。”
“老媽怎麼能和老婆一樣。”戚原強調。
凌芳蓉打趣道:“那我問你,我和你老婆同時掉進水裡你會救誰?”
“……”
戚原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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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不是應該由老婆問的,老媽爲什麼要追趕時代潮流糾結於這個問題!
凌芳蓉當然不會真的糾結於這個問題,她轉移了話題問:“兒子,你有沒有什麼事瞞着我?”
戚原呷了一口鯽魚湯答:“我把你在我平板電腦裡玩的遊戲給刪了。”
凌芳蓉意外地說:“你們老師沒教過你要‘直面慘淡的人生’?你不能因爲破不了老媽留下的遊戲記錄就自暴自棄吧。”
戚原語重心長地說:“老媽你還是專心做項目吧,少玩遊戲,對眼睛不好。”
“說吧,最近天天回家到底因爲什麼。”凌芳蓉這麼問自然猜到了幾分。
“老爸遠在日本,我怕你一個人在家無聊,回來陪你。”戚原公式化地說出理由,“我不回來你也沒有那熱情在遊戲裡挑戰自己。”
凌芳蓉是這幾天才迷上在平板電腦玩遊戲的。戚原手把手教她操作,現在凌芳蓉的遊戲水平簡直可以甩戚原好幾條街了。戚原不得不佩服他老媽的遊戲天賦,連他都甘拜下風。
“你是我兒子,從小你說謊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凌芳蓉深刻了解戚原,“爲了羽晴?”
戚原沒有立刻搭話,轉身走進廚房又盛了一碗鯽魚湯,端着滾燙的鯽魚湯出來,戚原隨口說了一句:“好燙。”
凌芳蓉繼續盤問:“今晚我路過院樓看到你和羽晴了,老實交代你們倆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老媽你什麼時候愛八卦了。”
“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我的得意門生,八卦一下有什麼問題。”
“我和她沒什麼可以交代的,就是那種……普通朋友的關係。”
凌芳蓉“啊”了一聲,難以置信地說:“什麼?都過了這麼久,你還沒追到她?兒子這不是你的風格哎。”
戚原在凌芳蓉的逼問下顯得手足無措,將第二碗鯽魚湯喝完才說:“追人也是需要時間的。”
“你本科畢業前,放棄保研名額告訴我說你要出國,我和你爸沒幹涉你同意了;然後你申請到加州伯克利的offer卻又告訴我你想工作,我和你爸還是同意了。後來你跟我說你們班一個同學報了我的研究生,我同意做她導師的時候才發現是她取代了你拿到了保研的名額。”
戚原解釋:“我放棄保研和她拿到保研名額沒有任何關係。”
“我問過她爲什麼會選擇讀研而不是出國深造。她告訴我,她曾和一個人約定過要一起去加州伯克利唸書,後來卻因爲某種特殊的原因而作罷。兒子,那個人是你對不對?”
加州伯克利。
曾經有出國深造打算的他們共同想去的地方。
事與願違,最後她選擇讀研,而他選擇了工作。
一切都沒有按照曾經預定的軌道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