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傳統,家裡有人過世,家人要守夜。長明燈要點在死者腳後,照亮他們從人間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路。
前來弔唁的人很多都是平日裡不怎麼走動的。站在一旁,安御然沒有什麼表情,他牽着一樣在家屬行列的陳若晴。只有陳若晴知道,他的大掌如今有多涼,他的心有多痛。
Y市各大家族都來了,沈昊天他們是一塊兒來的,什麼話也沒說,上了香。經過安御然身邊的時候都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只有那一刻,安御然才真心的露出傷感的表情。
他,只對自己人付出感情。
靠近安御然,陳若晴擡頭,微微握緊手。
他的痛苦,從此只有她能分擔。
午夜的時候,安清菲坐在椅子上看着靈堂裡安亞瑟和秦錦弦年輕時的合照。“爲什麼,到最後錦弦都不願意見爺爺一面呢?”她不懂,爲什麼可以離開幾十年依舊相愛卻無情的在彌留之際將愛人拒之門外。
“也許,只是爲了,留給彼此最美好的。”淡淡地開口,陳若晴此刻全身融在燈火中。
幾十年未見,物是人爲,曾經的傾國傾城早已遲暮,風華少年也垂垂老矣。
那段最美的愛情,藏在心底,因爲他們相信,來生定然能夠相遇,何必執着這一世的結束?
老態龍鍾的林伯由麗薩挽着,“小姐,少爺。老爺早就把把所有財產都分配好了,這份是小姐你的。”安亞瑟只認定安御然安清菲是他的接班人,所以林伯一直也只認爲這兩位纔是主子,手裡厚厚的一疊文件交付到安清菲手中。
林伯轉向安御然,“少爺,老爺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接手安家的財產,沒有留下您的那份,安家其餘所有的財產,老爺都留給了陳小姐,老爺只有一個願望,希望陳小姐今後若是生下女孩,能給她取名叫做錦瑟。”
因爲知道安御然的脾氣,因爲了解自己的孫子,所以安亞瑟做到這個地步。
用心最難。
從洗手間出來,陳若晴遠遠看見安御然背對着她靠在牆上。走上前去伸手摟住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寬厚的背上。
感受到陳若晴從身後傳來的體溫,安御然將手附在她的手上。
“御然,你什麼都可以和我說。讓我走到你心裡去好不好?”
他很難過,習慣將心事藏在心裡。但是今天,離開的是他至親的人,他的爺爺和奶奶。縱然他一直和安亞瑟對着幹,可當初是安亞瑟將他們護在身後讓他們平安長大的。
“若晴,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秦錦弦走了,老頭子也走了。我真的很難過。”
手臂摟的更緊,陳若晴靠在他背上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御然,我知道秦錦弦對你的重要性。你總是不說,其實你真的很在乎親情。以後我會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然後等我們老了,也和他們一樣手拉着手一起走好不好?”明明是在安慰人,她自己卻先哭了,她太瞭解,安御然心裡揹負的重量,她太清楚,安御然積壓的痛苦。
轉過身,將那個來安慰自己卻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女人摟在懷裡,安御然輕拍着她的背:“好。”
“他們錯過這麼多年,我們更應該珍惜現在。人生很短,我怕一眨眼我們就老了,沒有時間再愛了。所以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不要浪費時間,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好。”他的姑娘其實很膽小,很脆弱。卻時時刻刻裝作自己堅強獨立。
“那,你一定不要比我先死,因爲我怕一個人,怕再也沒有依靠。我怕找不到你,怕面對最愛的人離開。不要比我先死好不好?”她怕看着他沒有溫度沒有呼吸。怕世界崩塌。
用力摟緊懷裡的人,安御然將下巴擱在她頭上,“好,我會陪着你老,陪着你走完最後一段。我答應你,在你離開時,閉眼之前一定見到的是我。當你在那個世界再次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也會是我。”因爲你一離開,我就會陪着你一起走。永遠不會留下你一個人。你早就成爲的我心,失去心,我如何活下去。
一生那麼短暫,怎麼可以不去用心愛。
按照秦錦弦的遺願,安御然將她葬在B市。
原來安亞瑟早就猜到秦錦弦的心思,生前讓風水先生看了地,買下了一大塊建了玻璃花房,種滿了蒲公英。
他甚至已經讓人刻好了墓碑,因爲他知道,秦錦弦離開,他也不會獨活。
葬禮的時候,陳若晴的家人也來了,李巧英女士眼睛紅紅的,抱了抱自己的女兒,沒有說什麼,只是順手抱了抱安御然給予她能給的安慰。
那個怕蟲子咬的秦錦弦現在和安亞瑟一同化爲骨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放在同一個骨灰盒裡,他們永遠不會分開。
任何時候她都可以看到她最愛的蒲公英,在她最愛的人懷裡。
一整場葬禮,安御然都沒有鬆開過陳若晴的手。因爲從此,他們倆彼此依靠,彼此溫暖。
葬禮結束之後,已經快到年末,秦集團開始年終彙總,事務所也開始將能夠在年前完成的案子一一提上日程。
他們兩個人各自忙各自的,也許兩三天才能見上一面。
不同於以往,這一次他們都很安定,相信能夠攜手一生。
雖然托爾有來表示過安御然如今已經不再生魏唐宋得氣,默許他回到秦集團財務主任的位置,魏唐宋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現在的他百分之一萬的確定,自己要誓死效忠陳若晴陳大律師。
陳若晴曾經那麼信任他,把命交給他。他一定要好好回報這份信任。最重要的是,他知道現在安家和安御然的財產基本上全在陳若晴的名下,他又不傻,就算陳大律師跟安四少吹了那資產是實打實的。
當然他只是退一萬步講,他絕對沒有要詛咒陳若晴和安御然的意思,絕對沒有!
誰敢懷疑他他就跟誰急!
“喂,魏先生,你發呆完了沒有?”好笑的看着從剛纔捧着賬本笑的賊兮兮神遊太空的魏唐宋,陳若晴歪着頭上下打量。
“我纔沒有發呆!”他只是稍稍對於今年的年終獎表示一下震驚罷了,“我只是在心裡默默爲晴小姐祈禱,祈禱晴小姐和安四少恩恩愛愛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幸福美滿。”
她怎麼覺着着開着暖氣的辦公室比外頭瑟瑟寒風突然變得更冷了呢。
受不了的揮揮手:“得了得了,少來這套,趕緊抱着你的年終獎在我被凍死之前從我眼前用圓潤的方式瞬間消失!”
“得令!”一口京腔,魏唐宋做着京劇裡誇張的揮鞭騎馬動作,一跳一跳奔出去了。小說.律政佳人:冷麪四少太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