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白悠然絕口不提上學的事,但是,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原本開朗的她變得沉默寡言。
對於允成昊的任何安排,她總是乖乖地服從,沒有一點點反駁的意思,如同一個傀儡娃娃般任人擺佈。
她的身體在蘇容的照顧下一天天好了起來,但她的心情卻恰恰相反,宛如陰霾的天空。
午後,明媚的陽光灑落斑斑晶瑩,白悠然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蜷縮在窗臺上,一個人對着窗外的景物發呆。
明眸燦燦,裡面卻空洞無神,透過景物,目光不知落在何方。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白悠然幽幽轉過神來,心想:大概又要讓她吃補品了吧。
雖然還沒有去醫院正式確定她是否懷上了孩子,可允成昊已經吩咐蘇容把她當成一個孕婦對待了。
整天整天的各式補品,吃得她都快吐了。但她並沒有表示什麼,她現在就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孩子,她本身的想法及感受已經不重要了。
呵……
依然維持着同一個姿勢,不言不動,反正門沒鎖,傭人會自己進來的。
“小悠?!”令白悠然沒想到的是,傳來一陣熟悉卻帶着驚詫的聲音。
緩緩轉過身,只見言小語一身鵝黃色的及膝連衣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針織外套,腳上踩着長桶的白色皮靴。
一頭柔順的黑髮披灑下來,大大的眼睛裡閃着驚訝。
沒想到幾天不見那個跟她一樣總是一身輕便牛仔褲加外套的女孩,竟變得這麼淑女。
在白悠然的印象中,言小語很少做這樣的打扮,猛一見到她,她都有點認不出來了。
“小語,你怎麼來了?”白悠然臉上緩緩漾起一抹開心的笑,這是她最近幾天以來第一次發自於真心的笑。
“小悠,天啊,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言小語不敢置信地繞着白悠然轉了幾圈。
保守的睡衣外隨意披了件外套,那令她羨慕不已的烏絲紮成馬尾。總是帶着陽光的臉上卻抹上一道陰鬱,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甚至是毫無生氣。
這是她認識的白悠然嗎?言小語瞪大眼睛,看着她,久久無法自震驚中回過神來。
突然見到好友使白悠然陰沉的心明媚了幾分,拉起言小語的手:“小語,你變漂亮了。”
原本言小語也屬於中等美女,由於家庭的原故她們都不像其他同學那樣會打扮。每天都清湯掛麪,素顏朝天,再加上中性的穿着,使她們在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同學中,成了陪襯的綠葉。
“有嗎?”被白悠然這麼一誇,言小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兩抹可疑的紅暈爬上臉頰。
“嗯嗯嗯……”不知是太高興,還是太遲鈍,白悠然並沒有看出言小語的羞澀,反而點頭如搗蒜。
“別說我了,小悠,你是怎麼回事啊?那麼多天不上課,你不知道最近的考試很重要嗎?你不準備畢業論文了嗎?”算一算時間,白悠然已經十幾天沒去上課了。
言小語的一番話狠狠刺中的白悠然心裡的傷,鬆開握着言小語的手,黯然轉身。目光再度落在陽光中晶瑩的葉子上,她的心情卻一片灰暗。
白悠然不尋常的舉動,使言小語很擔心。她應該算得上是最瞭解白悠然的一個人,自從相識到現在,她還沒有見過白悠然這副樣子。
“小悠,發生什麼事了嗎?”輕柔的嗓音裡有着明顯的焦急。
“沒什麼。”過了良久,白悠然才擠出這三個字。
她逃避似的回答當然不能令言小語滿意,她一把扳過白悠然的身子:“小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突然不到學校上課了,打你的電話一起處於關機狀態。小悠,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就告訴我!”
最近她的生活也是一團糟,原本還想找白悠然商量一下,沒想到她竟然玩失蹤。甚至連手機都不開。
她也是躊躇了很久也決定來看看的,第一次進這種豪門富宅,她怕自己會被掃地出門。
而事情早不似她想像中的可怕,卻也相去不遠。
在她說出要找白悠然的時候,傭人直接回答說,沒有這個人。她還疑惑地看了門牌好久,確定自己沒有找錯地方。
最後,還是看到白天陽,叫住他才得以進門的。
以前總以爲這樣的場面只是電視電影裡誇張的場景,如今真的親身經歷過才發現,現實比電影更誇張。
面對好友擔心的質問,白悠然再也撐不起那張堅強的面具。一把抱住言小語,趴在她肩上,放聲大哭。
言小語也沒有打斷她,就這麼靜靜擁着她,讓她宣泄心中的委曲。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白悠然激動的心情隨着淚水的流淌也漸漸平復了。
“小語,我懷孕了。”白悠然的話令毫無心理準備的言小語嚇了一大跳,推開她,低下頭看着她平時的小腹。
“小悠,你真的懷孕了嗎?”雖然知道白悠然和允成昊的那一紙契約,可白悠然的突然懷孕還是令言小語吃驚不已。
“嗯。”雖然沒去檢查,但照她這幾天的生理變化來看,她應該是懷孕了。
“你就是因爲這樣纔不去上學的?”猜想過千百種原因,唯獨漏了這一點。也許,她們都還太年輕,總覺得當媽媽是件好遙遠的事。
掙開言小語的手,白悠然又再度走到窗邊。她能說,不是嗎?能告訴言小語,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的時候,她就已經失去了上學的權利了嗎?
“小悠,你別這樣啊,你倒是說話啊,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告訴我啊?!”白悠然的神態十分不對,她看不到她身上還有一點點陽光的味道,反而全身籠罩着一股悲傷。
這一點都不像她認識的白悠然,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不然,短短十幾天,一個人的性格不會有這麼大的轉變。
拗不過好友,白悠然終於將這幾天發生的事說給言小語。其實,她也不想一個人藏着心事,那樣太痛苦了。
聽完白悠然的講述後,言小語陷入深深的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麼勸白悠然,在她的言談之間,她聽出了白悠然對允成昊有了一份很深的眷戀。
剛剛初嘗情果的她,不敢輕易去判斷白悠然對允成昊的眷戀能不能稱得上是愛。還是習慣使然,畢竟,允成昊在白悠然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她。這種感情是很複雜的。
是感激,依賴,眷戀,還是真愛……
這誰都弄不清楚,除了白悠然自己。但顯然,她此時也並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歸屬。
“那你現在想怎麼辦?”言小語問着白悠然,她知道她並不想變成一隻籠中鳥,而且她的性格也不適合當這樣的人。
“我能怎麼辦呢?”幽幽嘆着氣。他連退學這麼大的事都擅自做主了,她的意見有用嗎?
“小悠,你別這樣,你現在肚子裡有寶寶了,應該開心一點。不然,寶寶也會跟着不開心的。”言小語故意開着玩笑,試圖讓氣氛變得輕鬆一點。
“小語,你說允成昊爲什麼要這麼對我?”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明明是個溫柔體貼的丈夫,爲什麼一夕之間,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那麼霸道、,一點都不顧她的想法和感受。
這是她所認識的允成昊嗎?在一個人的時候,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心尖,可是,她找不到答案。
“也許允成昊是怕你出個什麼意外影響了孩子吧。”對於有錢人的觀念,她永遠也猜不透,如同南爾諾一樣。
“是啊,孩子,孩子,我就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白悠然突然大喊出聲。
見白悠然情緒突然失控,言小語趕忙勸着:“小悠,你別這樣想。孩子是上天恩賜的寶貝,你也一直盼望這個孩子的到來嗎?”
“可是,小言我就差不到兩個月就畢業了,他爲什麼那麼做?”其實,最令白悠然介意的是,允成昊對她的不尊重。
難道,他也將她當成一個買賣的工具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爲什麼一開始要對她那麼溫柔,令她感到溫暖和幸福。如果不是享受過溫暖,她也就比較容易習慣這種北極的冰寒了。
“小悠……”面對白悠然的處境,言小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們都是兩個被命運擺弄的女孩,根本就無力抗爭什麼。
“小悠,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多想了,安心養胎,別忘了,你即將成爲一個媽媽了。你要爲肚子裡的小寶寶堅強起來。你就別想着重回學校的事了,反正也已經快畢業了。”除了勸她接受現實以外,言小語真的無話可說。
“小語,你真的這麼覺得嗎?”爲什麼她聽出她話裡,也着淡淡的無奈呢?
“嗯!”言小語輕輕點點頭,其實她現在的處境並不如白悠然好多少。
愛情,親情,事業,三條人生重要的分叉線,她不知該何去何從,更無法從那一團亂麻中,做出正確的選擇。
縷縷陽光灑落窗臺,跳躍着明媚,飛舞着溫暖,可兩個年輕的女孩卻在如此的陽光下,墮落幽思的冰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