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獨醉剛推開門就看到陸小鳳在院子裡面, 他心情並不好,說起話來也是刻薄得很:“你什麼時候也和司空摘星一樣,做起樑上小賊來了?”
陸小鳳並不在乎花獨醉這麼說他, 倒是看見了袂清淺安然無事的樣子顯得很開心, 沒有什麼比起看見友人平安更高興的事情了, 雖然袂清淺並不承認自己是他的友人。陸小鳳並沒有忽視袂清淺身後的人, 而竹子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人忽略的人。
第一眼見到他的人, 都會被他的樣貌所驚奇,很難想象出來時什麼樣的地方纔能養育出這般樣貌,那已經不僅僅是出色, 也不是精緻逼人,再出色的樣貌總會慢慢腐朽, 再精緻的面容也有可能失去靈動, 但是這人卻是出了塵, 世間萬丈紅塵皆不入他的眼,他的眼神帶着如冰一般的透明之感, 冷冽沒有波動,加上那如絲般的白髮,更顯得人不可侵犯。
“這是哪位?”陸小鳳是一個喜歡結交朋友的人,而竹子這樣的人,他自然是想要認識一番, 他想自己能與西門吹雪、葉孤城這兩大冰山成爲好友, 這個自然也不在話下, 要說陸小鳳最自負的能力, 不是他的那兩個指頭, 而是他交朋友的能力,他曾經和老實和尚說過, 不管在哪裡,他如果拿出陸小鳳這個名字來,一定不會少了飯的,他這話雖然誇張,卻也不差,江湖人中多的是想和陸小鳳打交道的。
花獨醉冷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袂清淺看了過去,竹子島現在爲止並沒有告訴她他的真名,而袂清淺也就一直竹子竹子的叫着,其實,她卻是很想知道竹子究竟叫什麼,一個人的名字總是包含着很多意義,通常一個人的名字能夠代表着這個人的一生。
竹子似乎在思考,他沒有馬上說出他的名字,在過了片刻之後,袂清淺聽見那個人說:“我叫竹子。”
一瞬間,袂清淺覺得心裡無爲交雜,他還是沒有告訴她的名字,卻承認了袂清淺給他取得名字。
“哈哈,”陸小鳳笑了幾聲,他的聲音很愉快,並沒有被這明顯的假名弄的生氣,“這世間的名字真奇怪,就像陸小鳳並不是鳳凰,司空摘星也沒有摘下來星星,叫竹子的也不一定是竹子。”
聽着陸小鳳的話,竹子面色舒緩了不少,花獨醉也並不是那麼劍撥弩張了,陸小鳳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
“你遇到了什麼?”陸小鳳這次問的是袂清淺,他很好奇,心裡像被貓子抓似的,這次的事情他已經參與進去了,所以說他並不怕惹麻煩,上次他帶着花獨醉見了張仲騫了之後,第二天,他來敲花獨醉的門的時候,並沒有人來給他開門,最近越城並不太平,而袂清淺前幾日又被人擄走,難保這件事不是對袂清淺或者花獨醉有仇的人做的,所以陸小鳳決定翻牆進去看看,院子被收拾的整整齊齊的,門窗也都被關好了,這並不是有人來過,而是主人家自己走了。
陸小鳳決定在這裡等着花獨醉,邊等他邊胡亂思考着,花獨醉並不常在花家,他甚至有時候過節團圓的日子也不回去,他倒是經常去花家的主宅,花家是有名的鉅富,雖然是商賈之家,但是也是祖上沉積了很多年,主宅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去的,花獨醉在花家的地位很高,陸小鳳想。花獨醉在江湖的聲望也不錯,花家墨客的名字,幾乎無人不知,而他似乎總有些秘密渠道,陸小鳳越想越覺得此人神通廣大,那花獨醉圖的是什麼呢?他有錢,單單是花家的積蓄就已經足夠他一輩子衣食無憂,甚至醉生夢死也可以,他也許還有權,那些神秘的力量,他還有美人,他和袂清淺一起,陸小鳳雖然覺得這兩個人的脾氣都不太好,但是兩個人卻意外的相互包容,花獨醉究竟想要什麼呢?
陸小鳳一個人在宅子裡面居然呆了一天,直到晚上纔等到回來的花獨醉,令他驚奇的是袂清淺也在,還有另外一個人。
“我把她請過去的。”竹子開的口,這次華族最倒是懶得和他討論請還是擄走的區別的,他發現了,竹子這個人固執又自我,你基本上是無法改變他的任何想法,就算那個想法是錯誤的,而且他也知道。
陸小鳳摸了摸他的鬍子,覺得這三個人的氣氛真是值得探究。
第二天,陸小鳳、花獨醉、袂清淺和竹子一行人再次前往張府,想看看花朝節的事情有沒有什麼進展。
張仲騫是笑着迎接陸小鳳一行人的,只是在看見竹子之後,他的整張臉變了,混合着吃驚和慌張,甚至還有意思害怕,其實在張仲騫這種位置的人已經很難體會到這種感受了。
張仲騫還沒有張口,竹子便說話了:“我叫竹子。”
竹子的聲音冷淡,他並不像是在介紹自己,而是在通知一樣,顯然,他們是相互認識的,陸小鳳再一次想到花獨醉上一次提到越城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的時候,張仲騫就是這幅表情,只是那時候短暫,而現在卻一點兒都無法掩飾,陸小鳳想,這也許是因爲正主就在面前。
張仲騫點了點頭,將他們迎了進來,張仲騫和上次不一樣,他是和他們站在一起的,而不是在前面引路,又或者說,他特意落後了竹子半步,這種特殊的禮遇,實在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花獨醉心裡也在疑惑,這男人雖然說是位居高位,但是,卻只有苗人自己知道,又或者說族長繼承人這麼重要的事情,只有蠱苗自己知道,花獨醉對現在蠱苗內部的紛爭倒是有所瞭解,雖然竹子放棄了這一次的繼承權,但是他還是有權繼承自己弟弟的族長之位,甚至可以將他的弟弟從族長的位置上趕下來,那位無辜上位好不容易坐穩了位置的弟弟願不願意把族長之位交出來,不用仔細想就能清楚。
前面一陣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見漢盈嫣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她一手抓着衣服的前襟,一手扶着旁邊的牆壁,身子搖搖欲墜。
“怎麼照顧表小姐的!”張仲騫連忙走上前,扶着漢盈嫣,他動作很小心,似乎怕不小心就磕着懷裡的人。
旁邊的丫鬟本來是被張仲騫選了又選,想着和漢盈嫣年紀差不多,她應該不會無聊,所以這丫鬟本就年輕,這時候被嚇得立馬跪在了地上,說話也是磕磕巴巴的:“奴婢……奴婢……表小姐想要出來見見陸公子……來了……來了就現在這副樣子了……”
剛說完話,這丫鬟便小聲啜泣起來,在人們都看着陸小鳳的時候,竹子走上前去,他伸出手,捏着漢盈嫣的下巴細細的端詳起來,張仲騫眼裡突然閃現出希翼的光芒。
“真沒想到……”竹子自言自語地說着,沒有人能夠聽到他究竟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