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雨噼裡啪啦的，越下越大。
陸靳俊臉微沉，薄脣緊抿，身上已經被雨水淋透了，而懷裡的人手無意識的抓着他的衣襟。
像是落了單的小動物，蜷在他懷裡不停地在顫，蒼白的嘴脣似乎在一張一合，卻聽不清楚說什麼。
醫生很快進去處理，不多久又面色凝重的出來。
“病人的狀態不是太好。”醫生斟酌了一會說，“身體因爲才小產完，再這麼糟蹋的話，可能以後受孕也會比較困難。”
“再就是……”醫生遲疑了一會，才繼續說道：“病人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太好。”
“必要的話還是去請心理醫生來看看，畢竟小產對一個女人來說……打擊比較大。”
陸靳臉上看不出來喜怒，只是微微頷首。
醫生離開，他垂眼看着手裡的手機，手機上明明滅滅的，打來的電話卻一個都沒接。
特助從外邊跑進來，呼嚕了一把臉上的水，湊過去說道：“陸總，林小姐那邊的確是受傷了。”
說完，特助還特地看了一眼病房那邊，心下有些憐憫。
只怕按照這個情況，選擇還是會跟之前那樣。
可——
“嗯。”陸靳只是嗯了一聲，卻沒下文。
屋內卻有了輕微的動靜。
“可是林小姐那邊——”這次的確是出車禍了。
特助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陸靳擡眸看向病房那邊，天色昏黑，病房裡都是黑漆漆的，像是看不到的黑洞，要把人吞噬進去。
他下意識攥了一下手心，手心裡還殘餘着溼潤，剛纔蓋住她眼睛的時候，有滾燙的淚水沾在了手心裡。
似乎到現在還燙的手心有點疼。
“之前讓你調查的事情呢？”
特助怔了一下，迅速的反應過來，“資料都在這邊，查到的還是跟原先一樣。”
這些資料還是原先那件酒後亂性的事情，無論是調查多少次，查到的東西都是差不多。
所有的證據都是指向了病房內昏迷的司婠，而司婠這咄咄逼人又強勢的性格，的確也像是如此。
陸靳的手攥緊了，忽略掉心裡那點不舒服，眉頭微皺。
“卿卿那邊怎麼樣了？”
也就是因爲那次的事情曝光，林卿卿倉皇跑出去差點出事，差點被路邊的酒鬼玷污，也幸虧有人路過解救的及時。
所有的愧疚堆積起來，總而言之，他欠着林卿卿一個正大光明的名分。
特助回想了一下見到的樣子，然後斟酌語句說道。
“車禍肇事者已經控制住了，不過林小姐傷的看着比較重，但是不用擔心，看着已經處理好了。”
“監控也看過了，林小姐就走在路上，忽然一輛車衝着她撞過來了，就等着肇事者約束至清醒再問話調查了。”
特助說這話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窺視着自家總裁的表情。
怪怪的。
似乎在懷疑什麼，可卻聽到林小姐受傷還是一貫的緊張，可總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嗯，再去……”陸靳頓了頓，才沉聲說道：“查查這個肇事者是不是人刻意指使的。”
特助幾乎一瞬明白了意思。
而陸靳的手機依舊不停歇的嗡嗡的震動。
這次亮起的卻是喬晏的手機號。
接通，陸靳的嗓音淡啞而沉涼，開口說道：“這就是你說的卿卿自導自演？”
“查到的資料還是這些，並且這次車禍，也跟她完全沒關係。”
陸靳眉頭微皺，有那麼一瞬，他甚至真的覺得也許當初是一場誤會，像是司婠說的那樣，也許呢。
可誰知道，一次次的資料讓他一次次的被迫清醒。
“你沒覺得很巧嗎？每次偏偏挑準了時機，那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就出事了。”喬晏那吊兒郎當的聲音都帶着幾分的嚴肅。
凜聲說道：“並且，我在調查的時候發現，林卿卿也找人調查過，這件事，她怎麼會那麼上心呢？”
若是開始懷疑了，那處處就是疑點。
“你對卿卿有偏見。”陸靳喉結滾動了一會，纔開口說道。
他垂眸看着手機界面，上邊的資料是他都快背過的熟悉。
可一閉上眼，卻偏偏想起司婠那固執倔強的樣子，眼圈紅彤彤的，仰着下巴像是驕傲的白天鵝，就是不肯落下脖頸低頭。
“繼續查吧，早晚會查出點什麼的，況且，這車禍也未免單純。”
掛斷電話之前，喬晏意味深長的說道：“我是怕某些人啊，以後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畢竟當局者迷。”
他不喜歡林卿卿，甚至是本能的厭惡。
畢竟他喬家大少爺遊走花叢多年，幾乎什麼類型的一眼就能看穿。
哪怕林卿卿身上挑不出來問題，也莫名的覺得這女人單純麪皮下隱藏的野心過重。
電話掛斷，陸靳靠在牆壁處，下意識的拿出一根菸，咬在嘴裡，又掐滅菸蒂，眸光深濃的盯着地面。
屋內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音，裡面的人似乎要醒來了。
他喉嚨沙啞，站在門口停頓了許久，才推開進去，攥着的手心才終於伸展開。
司婠，這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相信你的最後一次。
希望，只希望……
陸靳喉嚨像是上下滾動着什麼東西，沉默不語，而他手機上也終於恢復平靜。
……
無盡的黑茫茫。
司婠耳邊似乎有些動靜，可身體卻像是被什麼壓住，不知道掙扎了多久，才猛然坐起來。
後背上出了一層的汗水，她心臟還在撲通的跳着。
夢到了什麼記不清楚了，只是記得那是個很窒息的夢境，伸手擦了擦眼角，還有些殘餘的溼潤。
燈忽然咔吧打開。
“醒了？”
陸靳走到牀邊，彎腰俯就望着她，嗓音低啞。
猛然從混沌中清醒過來，司婠腦子依舊有些遲鈍，她所有的記憶裡，只有她竭盡全力撥通的號碼，卻沒想着給陸靳求救。
“你是在想，爲什麼會是我在這邊？”
陸靳彎腰逼的更近，沙啞的聲音裡帶着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怒火，甚至都不清楚這是哪來的火氣。
“還是你覺得會是他？一個死了都回不來的人，還是被你拋棄的。”
陸靳垂眼盯着她脖頸上的玉佛，一種莫名的刺眼，手掐住她的手腕，按住了那點開界面的手機。
手機上顯示的未撥通電話，的確是那串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陸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