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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塔最近鬧出了一件沸沸揚揚的醜聞。
所謂的醜聞,其實就是得不到老師認可的差生心懷憤恨藏起了本應轉交到老師手中的郵件而已——至少在外人眼裡這只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師生衝突。
但若是這種事發生在號稱全世界魔術師的最高學府、充滿了陳腐規紀的魔術協會總部時鐘塔,特別是其中一個當事人還是延續了九代的魔導世家阿其波盧德家的嫡子時,醜聞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倫敦的整個魔術師圈子。
借用這次事件另一個無足輕重的主角,韋伯.維爾維特的觀點,時鐘塔遍地都是從古老血統的土壤裡伸展開的傲慢之花,以及環繞在他們周圍、不計其數的毒草一般的阿諛奉承之徒。自西曆元年開始滲透整個魔術師世界的時鐘塔早已腐爛到根部了。
年紀輕輕就當上講師、並即將迎娶美貌的校長千金,堪稱人生贏家的名門天才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差點被一個資質平平的劣等生竊走郵件,這種趣聞能夠風靡一時,除了對肯尼斯主任抱有好感、發出的義憤填膺的聲討變相地充作了推波助瀾的推動外,那些暗地裡巴不得肯尼斯丟面子的傢伙實際上纔是醜聞擴散的真正幕後黑手。
現在想必諸位能明白爲何這種小事會引起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了吧?
沒錯,儘管韋伯的行竊行爲並沒有成功,漩渦中心的兩個主人公相差懸殊的地位本身就能讓這件事成爲時鐘塔的主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歸根結底,這件事還要從魔術師本身講起。
作爲一名魔術師的前提,魔術刻印和魔術迴路是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前者來自祖輩的傳承,後者則是天生而有。魔術的奧妙即便窮極人的一生也無法盡知。通過魔術刻印卻能讓子女繼承父輩的成果,因而這種手段成爲絕大多數魔術師的選擇時,一些歲月悠久的魔術師世家就擁有了更多的話語權。
在這種情況下,僅僅憑藉出身就能瞧出魔術師的優劣,這種觀點甚囂塵上。
然而僅傳了三代的魔術師韋伯卻認爲通過對法術的深刻理解,以及運用魔術的熟練手法能夠彌補與生俱來的素質差異。當然,這種想法根本不爲人所接受,時鐘塔的主流一直是名門弟子所引領的,所以韋伯的言論被世人所鄙棄也是自然的了。
當凝結了他多年思考、自認爲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學術論文被講師肯尼斯貶低得一無是處後,韋伯再一次地遭受了屈辱。
“用你家的歷史比照協會,就好像剛出生的嬰兒,所以你在向父母提出意見之前,先學會說話吧。”
肯尼斯風趣而又刻薄的譏諷引起了鬨堂大笑,但當事人韋伯卻被氣得渾身直哆嗦。
驚愕!羞惱!委屈!痛苦!不可原諒!
怒氣衝衝的韋伯撞上了理財科專門接送郵件的職工,恰好韋伯就是郵寄物品收件人肯尼斯主任的弟子,被拜託轉交這件物品。
偶然瞭解過鄉下那個聖盃競賽的韋伯認出了那是召喚英靈的觸媒,鬼使神差地做出了瞞着肯尼斯留下郵件的決定。
但天不遂人願。抱着郵件和聖遺物鬼鬼祟祟離開的韋伯恰巧遇上了前來探望未婚夫的大美人索拉。於是現在這個膽大妄爲的愣頭青就被關了三天禁閉。
作爲魔術師世界的最高學府,居然還保留着關禁閉這種原始落後的懲罰手段。
暗暗發着牢騷的韋伯.維爾維特一面啃着硬麪包,一面又給時鐘塔的罪名添上了一筆。
據說曾經關押過諸多桀驁不馴的魔術天才的窄小石室裡除了一張牀和一對桌椅外,只有一扇僅容巴掌大小的光線射進房間——
說實話要不是惹惱了名門阿其波盧德的嫡子,韋伯是沒有資格來這裡的。
“還有一天就能出去了。時鐘塔到了如此腐朽的地步,嫉妒天才的成果並把它貶的一文不值、對勇於反抗的鬥士濫用私刑、連一日三餐都沒有充足供給。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這些腐化時鐘塔的所謂權威、精英和血統統統打倒!”
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的韋伯先生忿忿不平,他可不知道時鐘塔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關禁閉也只是索拉的一時氣話罷了。與話題的熱議相反,除了工作人員外,韋伯早已經被包括肯尼斯和索拉在內的所有人遺忘了,現在他能夠吃上硬麪包已經很不錯了。
艱難地嚥下清晨的早餐,韋伯的目光突然被牀底下一閃即逝的亮光吸引了。
“那是什麼?”
韋伯狐疑地盯着黑漆漆的牀底片刻,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彎腰蹲到牀邊往裡側瞧去,似乎確實有什麼東西躺在那裡。
他側着身子把手臂探進黑暗,摸索了一會兒後指尖觸碰到了冰冷的堅硬物體。
果然他剛纔所見之物絕非幻覺。
“劍?不,更確切的說是絕佳的魔術禮裝,而且……”
端詳着手裡依稀殘留着魔力痕跡的陳舊物品,韋伯藉着腦中豐富的魔術知識差不多猜出了這傢伙的來歷。想起了肯尼斯居高臨下俯視他的冷冽目光,韋伯的嘴角忍不住高興地翹了起來,他現在覺得關禁閉也不是什麼壞事了。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三天後,從禁閉室裡釋放出來的韋伯.維爾維特坐上了前往極東之地的飛機。
在那裡,一場無關頭銜、名望和權威,全憑實力進行公平較量的魔術競賽即將拉開序幕。
韋伯相信,只要把握住幸運女神賜予他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僅能告別懷才不遇的悲慘過去,而且還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
當聖遺物被託運人遺失的噩耗傳到衛宮切嗣耳中時,他的女兒伊莉雅剛剛進入夢鄉。
他和愛麗絲菲爾夫妻倆在前來傳達消息的女傭伺候下輕手輕腳地穿好衣物,匆匆趕到了禮拜堂——愛因茲貝倫進行魔術儀式的祭祀用房間。
年邁的阿哈德老翁正在祭壇上等候着他們。
老者深陷的眼窩裡透出的驚怒懊惱實在過於濃郁,使他倆心中也不禁罩上了一層陰影。
當衛宮切嗣走近他的時候,甚至能從這位執掌這座屹立於風雪中的古城多年的老者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頹唐、偏執乃至瘋狂相互交織的複雜情緒。
“莫非是天不佑我愛因茲貝倫,英吉利海峽突然颳起了百年難遇的暴風雨,我們的人乘坐的船觸礁了,全員無一人生還。包括我們耗費心血搜尋數年在康沃爾找到的劍鞘。”
阿哈德老翁瀑布似的白鬍子急劇抖動着,顯然驟聞噩耗後產生的震驚至今尚未消退。只有那雙充滿瘋狂和壓力的目光依舊堅定不移,甚至好像透過了畢恭畢敬地站在他面前的夫妻倆,徑直釘進了虛空。
彷彿在那裡便躺着觸手可及卻又擦肩而過的聖遺物。
聖遺物,這是能順利完成Servant召喚儀式的工具,和英靈具有深切淵緣的觸媒。
然而,在場的三人都知道,傳說中的劍鞘現在已經靜靜躺在了大西洋深處。
「聖盃戰爭召開在即,恐怕沒有時間再尋找新的觸媒了。」
衛宮切嗣和愛麗絲菲爾對望一眼,均看出了對方心裡的苦澀和無奈。
“實在不行的話……”
愛麗絲菲爾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們就直接跳過聖遺物這個環節吧。”
阿哈德老翁眼中突然綻放出精芒,而後漸漸地熄滅了。
作爲率領愛因茲貝倫家族見證整個聖盃戰爭歷史的冬之城主,在這個世上論對聖盃系統的規則的瞭解,除了間桐髒硯絕對找不出在他之上的魔術師了。
“的確,嚴格地說,召喚英靈並非一定需要觸媒。但在不憑藉觸媒召喚的情況下,被選擇的將是與術者的精神性類似的英靈,而與其強弱無關。”
老魔術師沉聲道,“這就意味着我們原本可能抽中的最強職介Saber將會有很大的機率變爲屬性墊底的職介Assassin……切嗣,你身上揹負着愛因茲貝倫家族千年的夙願,我不想把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的相性上,明白嗎?”
“……明白。”
切嗣深深地低下了頭。儘管他認爲長於暗殺的Assassin纔是最適合自己的職介。
阿哈德老翁沉吟了一會,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
“罷了,只有向那個老傢伙請求援助了,反正爲了聖盃,愛因茲貝倫已經不止一次破例了。”
愛麗絲菲爾微微一顫,悄悄地看了身旁不知想着什麼的丈夫一眼。
衛宮切嗣,這個臭名昭著但卻懷抱着遠大理想的魔術師殺手,是打破開祖以來的慣例從外面引進的血液,也是第四次聖盃戰爭他們愛因茲貝倫的參戰者。
愛因茲貝倫的老族長冷冷地道:“所幸那幫迂腐不化的傢伙還欠了我一個人情,不然就糟糕了……可恨的玩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沒用處的失敗品!”
衛宮切嗣和愛麗絲菲爾恭恭敬敬地低下了頭。
“愛因茲貝倫經受不起再一次的失誤,否則就可以放棄這次的聖盃戰爭了。所以,愛麗絲菲爾,務必要維持好器具的狀態,倘若在冬木市也出了問題,那就真的完蛋了!”
愛麗絲菲爾對阿哈德老翁的吩咐自然是點頭應諾。
如果有人瞧見老魔術師眼窩裡近似癲狂的目光後,就會體悟到這對夫婦的心態吧——倘若惹惱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苦裡浸泡了漫長時光、只剩下了執念支撐着的愛因茲貝倫城主,後果絕對會不堪設想!
“只要得到了那邊肯定的答覆,我會親自去把聖遺物帶回來。切嗣,做好召喚Servant的準備吧!”
最後,阿哈德老翁讓夫婦倆退出了祭壇。
隨着大門關上的聲音響起,黑暗漸漸吞沒了這個被千年執念支配、幾近發狂的孤獨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