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伸出了手,黑色陰影籠罩了地板,兀自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少女渾然不覺。
骷髏似的雙手彷彿蒙上了一層溼漉漉的水霧,湛藍色的魔力粒子在黑暗中滲透流動。
這是間桐髒硯結合佐爾根家的水魔術與戒律魔術改造錘鍊數百年而成的強大術式。
律令目盲、律令震懾、律令死亡等戒律魔術並非間桐家獨有,但受限於距離和媒介一直只是魔術師用來驅逐普通人的基礎魔術。而間桐髒硯卻創造性地把水魔術與戒律魔術相結合,藉助大氣中的水分子與人體內的血液產生共鳴,不論發動條件還是發動效果都得到了強化。只要他的術式發動完成,就可以把敵人的感知、心靈、身體乃至生命玩弄於鼓掌之中。
當然他的魔術並非所向無敵,除了具有防禦型魔術禮裝和魔術特質的對手外,戒律魔術對精神和意志極爲強大或者身體機能極爲優良的敵人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但如果對方本身就陷入某種負面狀態的話,戒律魔術便能趁虛而入——以髒硯的老辣眼光來看,詩羽此時的身體機能和精神狀態均已從魔龍的高度淪落到了普通人都不如的地步。
“嘿嘿,終於等到這個機會啦。居然敢吞噬抑止力,這就是膽大妄爲的下場啊。”
髒硯冷冷地笑了。他的耳目遍及冬木市的每個角落,所以間桐詩羽覺醒起源,然後被前來阻止她魔龍化的守護者封印的前因後果他都一一看在眼裡。也知道間桐詩羽爲了對抗抑止之輪特地藉助「復活」的「方向性」吸收了抑止力的碎片。這種做法在老成持重的他眼中自然是取死之道。現在那些死死剋制地球生物的東西已經在詩羽體內造反了吧。
“以瑪奇裡.佐爾根之名,律令沉睡!律令絕望!律令服從!”
髒硯神色肅穆地將柺杖指着氣息愈發紊亂衰弱的少女,一口氣下達了三道戒律魔術。
他並不急着現在就佔據這具覺醒過起源又重返現世的獨一無二的身體,畢竟她體內還有抑止力的存在——雖然脫離了守護者後估計會變成不屬於任何物質的四不像,但沒有萬全準備他是不會輕易冒險附身的。先趁這個機會控制她的意志,至不濟也要令其沉睡昏迷!
隨着魔術的傳導,清冷俏麗的少女逐漸被水霧侵染,魔力編織的連衣裙也開始濡溼、不,應該說是魔力本身被間桐髒硯解除,身體機能被黑色的陰影所侵蝕,先是雙足、然後是大腿,雪白光滑的肌膚一寸寸地暴露在空氣中,然後化爲漆黑。
“轟——”整棟洋館如遭到雷霆轟擊般劇烈震動起來。
然後是Berserker惱怒的吼聲與一陣又一陣魔力波動。
髒硯的嘴角不快地歪曲了。在這種時候來打攪他的好事的傢伙,只有參加聖盃戰爭的那些後輩了吧,雖然他一開始就預料到作爲創始御三家,這棟宅邸終究會迎來無禮的訪客,如果是往常說不定他還會躲着看好戲,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夜來襲,簡直是大煞風景。
不等他加大魔力輸出,便背脊一寒,剎那間感應到了陡然降臨的生命危機。
然而他現在正處於施術過程中,如果化爲蟲羣避開的話一切都前功盡棄了——轉眼間便決定硬抗下來的間桐髒硯幾乎同時地感到了銳物貫穿脊椎,透體而出的劇痛。
“咳——哇——”
髒硯吐出大口烏黑的淤血,老人的頭顱咯咯地轉了一百八十度,瞧見了襲擊者的真容。
紫發紅瞳,褐膚黑絲,令咒般的紋路隨着魔力的發動延伸至臉頰兩側。
“忠心護主的小崽子嗎?”髒硯桀桀地怪笑着。
“可惜在這間洋館(魔術工房)中,區區哈桑.薩巴赫是不可能阻止我的。”
話音剛落,重新抽出一根魚骨的大鯨就從地板上懸浮了起來。
仔細瞧去便能發覺她的整個身體都已經被裹進了由空氣中凝聚的水珠組成的泡泡。
看着三無少女眼神中微微露出的驚惶和疑惑,髒硯嘴角的笑意愈發濃厚了。
“在我的水之世界裡盡興玩耍吧,孩子。”這麼說着,困着大鯨的水泡便融進了空氣中。
……
襲擊間桐宅的豬玀並不是七騎從者和他們的御主,也不是號稱月飲的黑翼公。
Berserker確認到這個事實的時候,最外層的結界和第二重反擊結界均已被來犯者繞過——如果是沒有生命的普通物品的話結界是不可能將其視爲異物排除的。這一點恰恰被襲擊者利用了,當然如果沒有登峰造極的道具製成能力的話即使看到這個弱點也無從下手。
毋庸置疑是Caster的手筆——如果見到這一幕的是髒硯或者詩羽肯定會這麼想吧——各式各樣的藥瓶和鍊金石像是夜櫻般隨風跌宕飄落,接二連三地落到間桐洋館的庭院中,然後一陣“嘎嚓嘎嚓”的響動後組裝成了一具具閃爍着金屬光澤的人偶。
“哼,一羣土雞瓦狗,且看我伊麗莎白.巴托裡的美妙表演吧。”
Berserker深吸一口氣,然後張嘴吐出龍息——無窮無盡的擴散性百萬聲波,無形的衝擊波浩浩蕩蕩地橫掃席捲,只一瞬間便轟飛了絕大多數的鍊金人偶。
“哦呵呵~再賣力也不可能突破我的防線……什麼?!”
伊麗莎白吃驚地看着這些被打散的鍊金人偶在一顆顆如水珠般懸浮在夜幕中的綠色藥液的吸引下重新組裝爲四肢粗壯的人偶,像是百鬼夜行般朝她洶洶撲來!
“喝!”鈍器般的黑色長槍砸碎數十具人偶,伊麗莎白剛要擡頭,眼前又出現了一堆遮蔽視野的人影,急忙以麥克風長槍劃出圓形音波利刃將這羣傢伙劈得四分五裂。
不等她緩口氣,又有兩具鍊金人偶伸出金屬手臂要來抱她雙腿,當即龍尾怒甩,徹底轟爛這一波攻擊方式越來越詭異的鍊金人偶。
根本抽不出空隙發動寶具的伊麗莎白就此陷入了與無窮無盡的鍊金人偶的鏖戰。
直到身後洋館二樓傳來一聲清脆的驚呼,Berserker才恍然明白,入侵的鍊金人偶除了降臨到庭院中的這些外,極有可能還有些從走廊的窗戶中潛入了洋館。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小櫻那豬玀出事的話小松鼠肯定會不高興的。”
伊麗莎白一咬牙,漆黑的龍翼猛然一拍,三隻拉扯她翅膀的鍊金人偶頓時被旋風掀翻。
“該死的家畜,給我讓開啊——”音波龍息如無形的空氣炮般清出一條道路,伊麗莎白張開雙翅衝進了洋館,眨眼間便沿着走廊飛到了間桐櫻的房間門口,揮槍破牆而入。
“小櫻!”
剛剛以伸縮的機械臂抓住間桐櫻的鍊金人偶聞聲甩出了另一條鐵臂,伊麗莎白下意識地橫槍一擋,那鍊金人偶便藉着反震之力撞碎了牆壁落到了庭院中的人偶之海中,其間張牙舞爪、前赴後繼的人偶何其之多,人頭鐵臂涌動,卻再也瞧不見掠走間桐櫻的人偶的蹤影。
“可惡——”Berserker猶豫了片刻,收起翅膀衝出房間在走廊裡打爛幾具人偶,然後直接往小松鼠修煉魔術的房間殺去,比起間桐櫻,她更怕小松鼠有什麼閃失。
儘管現在抽出身可以朝庭院中的那些人偶發動龍鳴雷聲,將這羣人偶與藥劑一同毀去,但如此一來就會威脅到被裹挾的間桐櫻,那就沒有辦法向小松鼠交代了。
因此Berserker不得不放棄解放寶具真名,選擇去守護間桐詩羽。
“怎麼可能讓你們這堆賤畜碰到小松鼠!”
搶先一步來到詩羽房間門外的伊麗莎白的冰藍色眸子中閃爍着耀眼的光芒,高聲唱起魔王之歌,詭異的聲波穿透一切隔離物全方位無死角地橫掃面對從庭園中殺進洋館的人偶羣。
不等那些詭異藥劑重新聚攏人偶羣,無辜的怪物展露殘暴狂氣,猛然揮槍怒刺,龐大的魔力化作無形的音波炮彈轟出,如雷霆天火滾滾落入前赴後繼沿着走廊蜂擁而來的金屬狂潮。
“——滾回該呆的地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