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覈

審覈

日子還是很平和的,安遠有時回父母那裡,我也會回去。

老媽每次都會鄙視我:“你連個男人都找不到。”

……雖然我是同志,但是這句話聽起來還是有些怪。

我想,我應該告訴老媽,我已經有固定對象了,但是每次都說不出口。

好吧,我就是沒經驗,我就是不好意思。

繼續這麼耗着,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你好,我是關安易,安遠的哥哥。”

第一句話就把我嚇懵了。

“我能跟你見個面嗎?在安遠不知道的情況下。”

我除了答應還能怎麼着,這位大哥口氣很和善,宴會那天也笑得很親切,大概不會爲難人吧。不過,一切資本家都是吸血的,天知道他是不是那種笑裡藏刀的型號。

也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我跟安遠的關係,只是來視察公司情況的。

只是這種說法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打了電話給安遠,說晚上會晚點回去,晚飯讓他自己解決。他還是一樣波瀾不驚,不過我有預感,我今天晚上別想睡覺了。

下了班之後,我戰戰兢兢到了約定的地方,關安易已經到了,他身邊還坐着莫百靈。

莫百靈看着我很樂的樣子,我有點鬱悶,但是又安心了,畢竟有個熟人在。

關安易就是那種傳說中的高級紳士的樣子,笑起來非常溫柔,與安遠一點也不一樣。

我在他們對面坐下,等待談判。

“你好,王先生。”

我一驚,跟安遠的聲音好像。

“你好關先生。”

慘,我又忘了打標點符號,不過幸虧沒有飈出長句。

莫百靈笑出聲來,說:“大舅,你把人家嚇到了。”

關安易裝出迷茫的樣子,問我:“我長得很嚇人嗎?那真是很抱歉。”

我汗……

不過氣氛總算和緩了許多。

莫百靈首先發話:“我大舅代表我們家上上下下,來考察你。”

幸虧不是來消滅我的……

關安易笑笑:“別聽她胡說。因爲安遠一直把你藏着,我們家人都快憋得內傷了,所以派我出來看看。”

“你們家……”我艱難地問,“全知道了?”

“賓果!”莫百靈今天真的很樂。

我暈,原來我已經這麼有名了。

關安易說:“不用擔心,雖然剛開始的確被嚇了一跳,不過,我們還是相當開化的,而且——”

他笑得很淺:“我們一家對安遠向來是從不阻攔的態度,所以你也不用擔心。”

我點點頭。

“百靈把你的基本情況告訴我們了,我也沒有什麼要問的。”他還是笑着。

我也笑。

“不過,安遠在關家可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人做出什麼對不起他,或是傷害他的事……”他繼續笑。

我忍不住偏過頭,在心裡對桌上的一瓶花吐槽:果然來了,真沒有新意。

作爲一個看過無數出櫃攻略跟同性戀教育片的gay,當然知道當家屬妥協之後,會有一番威脅。

我忍不住說:“我爲什麼要傷害他?有什麼理由?”我是那麼愛他……

關安易看着我,我也死死瞪着他,他突然伸出手,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你要理解我。”

我怔怔地再次點頭。

關安易的表情柔和:“我們都應該互相理解。雖然一開始已經超過我們所能接受的範圍,但是比起世俗的眼光,我們更怕失去自己的家人。所以,我纔會向你求證。”

他的眼神有種令人憐憫的東西在裡面,但是卻很真摯。

我沉默一會,說:“我知道,對於你們來說,我只不過是個陌生人,你們卻要將最重視的家人交到我手上。我無法提出什麼證據證明我值得期待,我只能在這裡保證,我愛他,所以我會跟他在一起,我懇請你們相信。”

宛如一切古老,但是真誠的東西,總有人說它們矯情或是幼稚。

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想重複那些膩味的東西,因爲我想表達我自己的真正的意思。

關安易也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着窗外人來人往的街道。

莫百靈喝了口果汁,終於出聲:“好了好了,反正以後也算是一家人了。”

我慢慢地朝家裡走,有點累,不知道以後再次遇上關家的人會怎麼樣。

管他的,橋到船頭自然直。

我掏出鑰匙,直接開門。

然後,站在玄關,就看見客廳裡,老媽跟安遠面對面坐着。

我嘆口氣,今天是什麼日子,真該去買彩票,話說自從上次中了幾百塊之後就再也沒開過了。

老媽皺着眉頭,安遠面無表情,老媽面前的茶几上有一杯茶,還嫋嫋地冒着輕煙。就像一切武俠片裡的一樣,巔峰對決的兩大高手,以靜制動,一觸即發。

我到這種時候反倒平靜下來,走進去,對他們說:“吃過飯了嗎?我還沒吃,餓死我了。”

兩人這才轉過來看我,安遠說:“還沒有,伯母也沒有。”

我應了聲,說:“那我去做。”

老媽攔下我:“我去吧。”然後對安遠說,“嚐嚐我的手藝。”

趁老媽進了廚房,我連忙把安遠扯到一邊:“怎麼樣?你們談過了?”

安遠說:“沒有。我開門讓伯母進來之後,給她倒了杯茶。”

“然後呢?”

“然後我也坐下了。”

“再然後呢?”

安遠答不出。

我要昏了,他們不會就這樣瞪着對方直到我回來吧?

我們幫忙佈菜,然後三個人坐在桌邊吃飯。

吃飯的時候,老媽問安遠:“叫什麼名字?”

……居然連名字都不知道。

“關安遠。”

“哦,那年齡呢?”

“三十二。”

我生怕老媽問出“性別呢”這類問題。

“那年收入多少?”

我一口飯嗆着,咳嗽個不停。

老媽瞪了我一眼,安遠幫我拍背。等我平息之後,老媽繼續剛纔那個問題,安遠報出一個數字。

我側過頭默默流淚,好多好嫉妒。

老媽聽到答案之後,立刻動了一動,然後把安遠的祖宗十八代都問了一遍。

我拿眼淚配飯吃,好華麗的家世。

老媽前前後後問了許多,安遠老老實實地回答。一餐飯吃了好久纔算吃完,然後安遠要去洗碗,竟然被老媽攔住,她接着把我推進廚房,自己繼續跟安遠詳談。

我繼續哭着洗碗,好慘。

結果,老媽光跟安遠說話,完全忽視我,等她要走了,突然說:“你這孩子真傻,怎麼會看上我家的呆子。”

哪有這麼貶低自己兒子的……

安遠看看我,說:“不知道,看上了就是看上了。”

老媽點點頭:“也好,省得他老了也沒人要。”

……至於嗎?

“不過,不準因爲他笨就欺負他。”老媽突然表情猙獰起來。

我小時候用鳥蛋扔鄰居家的窗戶被發現時,她就是這種表情。

安遠摸摸我的頭,說:“太笨了,不是用來欺負,而是用來疼的。”

我用手捂住臉,我想我現在臉一定很紅。

老媽發出“哦呵呵呵”的古怪笑聲,留下一句“什麼時候到家裡讓爸爸也看看”,就走了。

我們肩並肩站在門口,同時轉頭,看着對方。

安遠一把把我扛起來,目的地只有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26:審覈通過,蓋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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