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冷傲地揚起,嬌美的脣邊溢着一抹放肆與譏諷的笑意,司安瞪着他,冷硬如海巖的側臉線條,漸漸柔和起來,淡淡勾出話:“我不打女人。”
剛下課,就被夢佳拉住,她興奮揚起手裡的兩張淡紅票子,抑止不住激動說:“快,小魚兒,我們去參加牧少爺的知識論壇講座,馬上就開始了,四點一刻至六點,我好不容易弄到兩張門票,別磨蹭了,快跟我走吧!”
一邊不由分開拉着我的胳膊往外拽,我急忙掙脫出來,將書往包裡迅速塞好,在她的再三催促下,沒來得及問一句話,就被她拉出了教室。
路上,發現不少人都和我們一樣,朝同個方向走去,腳步匆忙,神情卻是十分愉悅。來到我們剛開學時,被拒之門外的圓弧形建築物,洛維爾大禮堂的門前,夢佳舒了口氣,放緩腳步:“終於到了!”
屹立在門前,正檢票的兩名高大保安,看到我們,微微有禮的笑着,從我們手中接過票子揀了一個缺口,開口說:“甘小姐,魚小姐,你們好。”
我詫異看着他,不明白他們怎麼知道我和夢佳的名字,卻聽到一旁,夢佳笑眯眯地說:“保安大哥,今天我們可是正兒八經進來,你們攔不了吧?”
“那是,當然。”其中一名保安笑着謙和應道,向我們打了個請的手勢。
夢佳下巴揚了揚,喜不自禁拉着我,隨着入場人流,朝禮堂走了進去。
穿過明亮長廊,來到禮堂入口,我們不由輕嘆起來:可真是豪奢。
晶石打造的梯級軟座觀衆席繞成圓形,將鋪着楓紅厚毛地毯,水榭花團,流光溢彩的舞臺圍在中間。此時,十幾盞白熾燈光,在孔雀藍琉璃圓拱頂部四周,照亮了整個會場。
夢佳看了看票,領着我朝最前排走去。而待近時,早有身着禮服的導向人員,笑容可掬引我們至一處二人雅座坐下,隨後送來兩杯牛奶咖啡。
端起咖啡,用小勺輕輕划着圈,夢佳壓低了聲音,仍是掩不住語氣興奮:“今天進來,真是大開眼界,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禮堂。”
“斥資巨大吧?”我望着舞臺中央那個鮮花簇擁的主席臺,有些怔愣發呆。
突然,整個禮堂陷入一片黑暗,喧鬧的觀衆席,也沉入密林似的寂靜。
片刻,舞臺閃現出一束耀白燈光,籠向拾階而上的人影,緩緩向主席臺移去。
牧楓走上主席臺,姿態優雅而立,風度翩翩,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穿着裁剪別緻、合體修長的銀灰西裝,打上楓紅亮澤的領帶,湛藍如湖水,璀璨如星辰的雙眸掃過人羣,掠向了我,如清爽雲空般溫和笑起來,帶着迷戀的味道。
與他視線相觸時,像被磁石吸住,我再也挪不開眼。直到被夢佳推了推,意味不明的輕笑在耳旁響起,我纔不好意思地回頭,看向她揶揄的笑眉彎眼。
瞬間,禮堂沸騰起來,接而又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間歇有女同學的細聲尖叫,只是剎那間,就被隱沒下去。
牧楓微微傾身,湊近話筒,似清泉的聲音,在開口致詞的剎那,現場又陷入一片寂靜與專注之中。
他的眸子,不時從凝神靜聽的觀衆中飄向我,溫和而癡情,閃着自信的光芒;他的微笑,始終如秋葉靜美,恬淡而悠遠,令我一次,又一次沉迷,一次,又一次心動。
不知什麼時候,我的心防已漸漸鬆懈,開始接受他了吧?可是,依然有疑慮,不確定……他的感情出於何種原因?純粹,還是責任?或者,是我的心結依然未能解開?
當他演講完畢時,靜靜站立着,專注看向我,白熾燈光在一剎那亮起,場內響起如潮的掌聲,經久不息。
然而,他沒有從後臺離去,而是直接步下臺,向我所在雅座走來,脣邊淡淡笑着,如風輕柔,如雲閒適。
在我身旁坐下來,夢佳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臉興奮與喜悅之色:“牧少爺……”
牧楓向她輕輕點頭,溫和地說:“謝謝你,平日對魚宛的照顧,甘小姐。”
她眨了眨眼,似乎以爲是夢,甚至在桌下,拉了拉我的手臂。我看了她一眼,轉回頭,對上牧楓如星辰璀璨的眸子,只是笑了一下,不知說什麼好。
同學們這時有的好奇張望,不肯離去,也有的奔上前來,伸出手中本子,想找其簽名,都被保安擋下。不多時,見沒什麼可看,人漸漸離場散去。
他眼神專注,我沉默不語,夢佳幾次想開口說話,終是嬉笑着找了個藉口先行溜走,剩我獨自與他相對。
“走吧,人已散得差不多了。”牧楓站了起來,在旁等候。
我想了想,點頭隨他一起出了禮堂,在過道上,讚歎說:“剛纔你的演講很吸引人,我做了不少筆記。”
他看向我,雙目散出灼灼光彩,像閃瞬即逝的流星,又沉入寧靜與平和,聲音也透出愉悅,脣角彎了起來,似薄霧迷人:“謝謝,只要你喜歡就好。”
垂下眼,心頭涌起一陣暖意,也有絲歉疚,他對我這麼好,可我,卻無法讓心完全放開,也同樣如此待他。
正想說什麼之際,空寂無人的走道轉角,突然傳來啪地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落到了地上。片刻,爭執聲也清晰地落入耳內,牧楓腳步頓了頓,微皺起眉頭,走了過去。
“我警告過你。”渾身散發出冷漠,似乎怒不可遏的司安,眼神冰冷地緊盯住身前,看起來同樣憤怒的採菲,地上不遠處,躺着一隻精緻紫色手機,電池被摔在一邊。
“可笑!我有什麼地方比不上她,憑什麼,他要這麼對我?不過是清貧得一無所有,樸實無華,沒見過世面,無父無母的丫頭罷了……”採菲冷笑起來,高聲數落,白皙嬌美的容顏上,是毫不掩飾的輕蔑神情。
“住口!”司安打斷她的話,上前一步,狠狠瞪住她,幽深的眸子,赫然掀起黑色海洋的巨浪,發出危險的信號,如冰雹從牙縫迸出。
父母?我的心中,閃過悲涼,也浮起冷笑。突然,垂在身側的手,被包握進一片柔軟的溫暖,從掌心傳至心窩。
我轉回頭,對上牧楓溫和的目光,他笑了笑,轉向不遠處的採菲。眼神瞬間變冷,與司安有過之無不及,幽深得令我捉摸不透。
採菲驚得退後一步,良久與司安對視,未能說話,卻終於輕笑出來,滿含嘲諷:“牧主席,爲什麼這麼維護這個丫頭?De Lance未婚妻,難道作爲哥哥的你,也喜歡嗎?”
司安怔愣住,緊抿的脣角似冰凝凍,漸漸扯出一抹冷笑,看向她的目光中,更是多了一層寒霜。然而,卻沒有說話,只是輕搖下頭。
我心裡打了個突,泛出些許疑慮,有些不自在地轉開眼,卻遇上牧楓探究的目光,他輕輕握住我的手,浮着溫和信任的笑意。
採菲停頓下來,看了看司安的臉色,繼而又高聲說:“這可太荒謬了,不是嗎?哦,還有一件事,我很不解,De Lance,是你的弟弟嗎?這麼盡責的哥哥,處處爲弟弟着想,甚至勳章也屬於弟弟,或者,應該稱爲他的影子?”
我皺起眉頭,爲這尖銳的話感到不舒適,也擔憂地看向司安。
採菲的頭冷傲地揚起,嬌美的脣邊溢出一抹放肆與譏諷的笑意,司安瞪着她,冷硬如海巖的側臉線條,漸漸柔和起來,淡淡勾出話:“我不打女人。”
牧楓握住我的手,驀然緊了緊,接而又放柔如舊。我訝異看向他,他溫和笑着,盯着採菲的湛藍雙眸眯了眯。
在採菲錯愕、失望與驚訝等複雜神色中,司安冷冷地說:“冷小姐,請不要挑戰我的忍讓極限,今天的事,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這些話,我也不想再聽見第二次。至於,你打電話想僱人教訓我弟弟,牧楓的未婚妻——”
似乎,是特意強調我的身份與稱謂,他頓了下,繼續說:“牧楓的未婚妻——魚宛,實在有失你爺爺英特伯爵的身份,如果你不希望,我將這件事告訴他,或者造成什麼影響與後果。請以後,收斂你的行爲。”
說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走了過來,臉色沉鬱得駭人。
發現我們後,他愣了一下,隨即向牧楓點點頭,沉默擦身而過。
在擦身而過的剎那,他深思的目光與我觸上,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光亮,瞬即隱沒不見,周身氣息也變得更加冷漠。
這時,側對着我們的採菲突然大笑起來,笑得苦澀而不解,更有着不可抑止的譏諷,笑過後,冷傲高挑的她轉過身,看到我們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繼而,了悟般,嬌美的脣瓣泛上蒼白,紫色眸子也失去了柔和光彩,掠過我們,空洞地看向前方。像失去靈魂的軀殼,她從我身側飄了過去。
那隻被摔掉電池板的紫色手機,依然無聲無息地躺在地板上。
我心中不禁輕嘆,看向身旁的始作俑者牧楓,他正好收回淡漠的目光,與我對上,溫和地說:“走吧。我慢慢向你解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