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終於跑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她,因爲跑來而有些微紅的臉頰,微微喘息的樣子,情景一下子似乎回到了幾年前。他們一起上學,因爲快遲到而賽跑的事情。
那些過去,都還在呢!
見着阿水只是看着他,一言不發。
莫寒知道,她的心裡,一定還在爲這幾天的事情介懷。她不開口,那他替她說了就是。兩個人,只是心照不宣的不說而已,其實他們都已經默認了這樣一種相處模式,承認了彼此。
見到易水此時這樣子,他哪裡不知道,她心裡也是在乎着他的呢?否則,她就不會跑着下樓了!
她可以完全不用理會他,任他獨自在這裡,愛等多久,便等多久。
畢竟,就在前兩天,他那麼粗暴的對她,從來,他都對他很溫柔……想起他那時的態度,他只想狠狠的揍自己一頓……
“你來了?”莫寒的聲音,有些嘶啞,說出的話,聽起來有些低沉。
易水心裡一疼,她知道,那個待她一直很好的莫寒,又回來了。
淚眼模糊中,她衝他微笑,一切竟在不言之中了……
此時,寢室的兩個人,終於有了吵架以來的第一次獨處。
陶陶放好了東西,回頭正發現羽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習慣性的往後瞧了瞧,想看一下,究竟是什麼東西,讓羽衣看得那麼出神。
而羽衣的眼神,根本沒有因爲她的舉動有所改變。
她尷尬的笑了笑,似乎才意識到,她們兩個人相處,感覺氣氛有些怪異。
“話說,羽衣。”寢室裡,就她們兩個人,總不能都不說話吧。理論上,她們已經和好了。正因爲這樣,兩個人應該聊得更開纔對啊!怎麼會是這樣一副狀態呢?她得找話題說纔可以,不能讓和好的契機,就這麼無故溜走了。
“怎麼?”聽得陶陶在問我,收起剛纔元神出竅的姿態,轉爲一本正經。
就在剛剛那麼一剎那間,有一種奇怪的錯覺一閃而過,這樣的情景,好像在從前發生過。
而到底有沒有發生過?卻又一點都記不起來……
不能解釋的現象,真是詭異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阿水的男朋友一定會來找她啊?”不明所以的陶陶,還以爲羽衣是在盯着她看,想要把她盯到不好意思,敗下陣來!
“沒,以前看他們煲電話粥的時候,挺恩愛的。”我說的是實話,一直以來,寢室裡就我和易水兩個人待得時間比較多。
和卓越分手之後,我整天就是待在寢室裡,泡在網上。聽聽歌,瀏覽一下網頁,聊會兒天……渾渾噩噩的日子,也可以過得很快。
易水她總是往圖書館跑,不過晚上的時候,回來得還是比較早的。然後,她煲她的粥,我泡我的網,安安靜靜的,各自相安。
“啊,原來就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啊!”陶陶故意把動作表現得誇張一點,來掩飾她此時有些焦灼的心態。
她不是和羽衣第一次吵架,可以前,都只是吵吵玩玩而已,絕不會當真。
然而這一次,她可是對羽衣動了手!
時候,她也很後悔,不就是看到哥哥和她抱在一起了而已嘛,又不是什麼出格的事兒!指不定是羽衣傷心了,哥哥友好的安慰一下,自己居然反應那麼激烈!
更糟糕的是,她敢肯定,即使事情不是那樣正常的狀態,先出手的,也一定是自己的哥哥。
她又不是不知道羽衣不喜歡自己的哥哥,哪裡又會主動的投懷送抱呢?
她當時一定是被氣糊塗了,所以做起事情來,纔會那麼沒腦子……
可世間哪有後悔藥賣啊!
“這有什麼,她不願意說,難道你還偷偷調查不成?我也只是剛好就在寢室,知道那麼一點點而已。”易水聊電話的時候,不可能沒有聲音。而我呢,又不可能關上耳朵。大家同在一間寢室,有些事情是怎麼也避免不了的。客觀存在的一些矛盾,總有一些無法調和。
“呃……”陶陶有些侷促的將雙手握在了一起,步子有些彆扭朝着羽衣走去。
從一開始,陶陶的不自然,就被我察覺到了。
可我,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來修復那有了裂痕的友誼。
兩個人,一下子,都很有默契的不說話了。想鼓起勇氣開口,卻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
“你……”
“你……”
不開口時,都不開口。沒想到的是,居然又都一起張嘴說話。
我看着陶陶,只見她也是一臉笑意的看着我,隨即兩個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先說吧!”這麼多天的陰霾,終於在這樣的笑意中,一掃而光。我喜歡陶陶爽朗的笑聲,彷彿能有把傷心驅逐的能力。
她總是能帶動身邊的人,隨着她的笑聲,一覽幸福的曙光。
陶陶原始打算讓羽衣先說的,既然她先開了口,那自己就先說就是了吧。
畢竟,她纔是那個罪人。
爲了讓陶陶覺得不那麼不自在,我轉過身子,不看她的臉。自顧自的收拾着有些凌亂的書桌,幾乎一個禮拜沒有回寢室住了,桌子上已經凌亂到不行。
兩年多的時間,對於陶陶的脾性,我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平日裡的她,有些大大咧咧,但畢竟身爲女生,總會有心細的時候。
她一定是因爲打了我而深深自責過,如果我一直看着她,不止是她心裡會難受……連我都不心疼的哭出來。
也算是爲自己,爲不自在留一點空隙之地。
等了許久,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我感到有些奇怪,停頓了一下手裡的動作,回頭間,卻見到陶陶淚眼汪汪的臉。這一笑一哭的變化速度之快,讓我一下子慌亂了。
正準備開口安慰一下她,陶陶卻擡着手向我伸了過來。
動作停留在臉上,掛着淚痕的臉,試着擠出一絲微笑。“一定很疼吧?”陶陶腦海裡閃過那晚的畫面,自己的力度那麼大,黑夜裡看不到羽衣被扇到的臉,是不是留下了她犯錯的顏色。
“不疼……早就不疼了。”原本情緒很好的,被陶陶這麼一哭,哪裡還顧得上桌子的凌亂啊?有更凌亂的東西,在等着去收拾呢。
只是當時,我更多的是震驚,哪裡還顧得上疼?
陶陶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掉眼淚。柔軟的手,緩緩的在羽衣臉上輕撫着。她知道現在已經不疼了,但或許心,還會疼。
她想着,自己這樣小心的呵護,會不會平復一下那個心裡的傷口……
“你和你哥……和好了?”寢室裡沒有別人,所以我纔敢如此放心大膽的問出來。
兄妹戀……而且是親兄妹,這樣的事情,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會覺得怪異的吧?
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我也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別的人,聽到這樣的事情,或許只是會覺得震驚,之後,就會當作是怪談流傳;但這對於陶陶來說,卻有可能是一輩子的痛。
作爲陶陶的好朋友,遇到這種荒唐的事情時,理應是第一個站出來阻止她的!
可我……心裡卻不忍心這麼做。
心裡堅信着,或許陶陶有一天,自己也會想明白,然後很豁達的放心。如果是被硬生生的分開,指不定不鬧出更嚴重的後果來。
那次吵架之後,大家也沒有好好談一談,目前是個什麼狀況,也完全不知道。
“你應該都猜到了吧?”陶陶垂下頭,眼底有害羞的神色。
昨晚舞會時的情形,羽衣也都看到了。和好與否,看一眼的人都會明白。可她心裡卻擔心一個問題,自己喜歡哥哥的事情,已經不止一個人知道。
那一晚,羽衣應該就已經明白!
她……不會認爲自己是心理變態吧?雖然她和她哥哥之間的感情,已經不似兄妹之間那麼單純。
一直以來,她之所以什麼都不說,就是不想自己在朋友心目中的形象那麼糟糕。她陶陶,是一隻兄控,對哥哥的喜歡,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而是女生對男生的喜歡。
她獨自一個人歡喜着,同時,獨自一個人憂傷着。
那樣的喜歡,是見不得陽光的,經不起世俗嘲笑的……
如果,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看不起自己……她還有什麼勇氣面對這混亂的人生呢?
“其實你哥哥也像你喜歡他一樣喜歡你呢!”我知道陶陶在擔心什麼,也知道這件事情會有一些不好的未來在等着他們。
但我的心裡,不允許自己去直面那個事實。
對於陶陶這件事情,我知道,她的心裡一定是比我更難受……如此,我怎麼忍心繼續在她的心裡增加更多的傷痛呢?
朋友不就是這麼當的嗎?
陪着一起痛,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那些不好的事情,就由着我陪她一起承擔吧……
“你怎麼知道?”陶陶吃驚的望着羽衣!
和哥哥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她都不知道哥哥原來和自己是一樣的。沒想到的是,這樣的關係,卻被羽衣一眼看穿!這叫她如何不驚訝呢?
“這個……”陶陶吃驚的表情異常可愛。我捏了一下她的臉,然後故作高深的樣子,結果卻只說了一句:“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