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羅也是心驚,但人到了一無所有的境地,又有什麼可怕的呢?她仍是笑,“沒什麼,估計是要給我陪葬了吧……”
“啪!”
古宗澤一耳光扇在米羅臉上,那樣大的力,她臉上頓時就腫了起來,她恨古宗澤的變心,但從來沒想到他居然當衆扇自己的耳光羞辱她,她噤聲呆愣的瞪着他,然而,他卻不屑再多看她一眼就朝那車子奔去。
“肉丸……”
古宗澤打開車門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副駕駛坐上史玉鏡被胡亂的綁着,頭髮凌亂貼在冷汗淋漓的蒼白臉上,意識有些模糊,喘着大氣,身上有好些腳印,手背手掌都被蹭破了皮,雙手卻緊緊抓住肚子上的衣服,雪白的褲子被染紅,滿是刺眼的血腥。
“宗澤,救救我的孩子。”她擡起眼皮,乞求的看着他,聲音沙啞虛弱。
“你別怕,我們一會就可以到醫院的。”
古宗澤神色慌張之極,他有嚴重到令人髮指的潔癖,此刻竟也不嫌她一身血污,三兩下就解了她身上的帶子,將她抱在後車座,他急忙拿鑰匙開車,但沾滿鮮血的雙手竟顫抖的半天擰不動鑰匙,他根本發動不了車。
“老馬總,可以借我一個車技熟練的人嗎?我開不了車。”古宗澤再顧不得平時那高貴冷傲的形容,低聲下氣開口向老馬求助,他不敢耽擱,因爲那極有可能會要了史玉鏡的命!
“閔赫也不希望這女子出事,你放心,這事我一定幫忙到底。”
老馬看了一眼車裡的人,目光也有些凝重,朝身邊下屬吩咐,“找一個人來開車,下令下去,增派人手,讓我們的人在前面開路,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將人安全送到醫院。”
“是!”
十餘名男子快速有序散開,分崗合作,各辦各事,很快就像一個大部隊一般將古宗澤那輛瑪莎拉蒂護送去醫院。
瑪莎拉蒂在馬路上暢通無阻的疾馳,但古宗澤的心裡卻還是覺得這個速度不夠快,他讓史玉鏡平躺着,讓她的腦袋枕在腿上,一邊拿着紙巾去擦她身上不斷冒出的冷汗。
“宗澤,如果我活不成了,拜託你一定救救我的孩子,將孩子交給史荷東,他會知道怎麼處理的……”
史玉鏡不時悶哼兩聲,她緊緊咬着血色退盡的脣,一手緊緊握住他給她擦汗的手,言語之間的乞求叫古宗澤五味雜陳,他知道這孩子並不是封以紳的,而是岑雲世的!她便是連死都想着保住岑雲世的孩子,他很討厭這樣的她,但他更多的是疼惜她。
古夢穎死後,他一直在反思,如果他早些放下仇恨,當初沒有帶着米羅回國,而是將史玉鏡帶去美國,這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夢穎不會慘死,史玉鏡不會落得如今這個境況,也許他早點發現自己其實是喜歡史玉鏡的,現在這個孩子是不是就該是他的呢?她曾經那樣癡戀自己呀!
可他終究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這將近兩年爭來爭去,滿腦子陰謀算計,最終他得到了什麼?他想彌補,他想回到從前,讓自己和史玉鏡都遺忘這些不愉快,所以他回到這裡,拋掉岑氏的股權,背棄封以紳,帶着她離開,一切重新開始。
可是這似乎只是他一個人的自私想法!原來一切早已回不去了!“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他沉思良久終於開了口,一邊理着她的發,一邊艱澀的說,“史玉鏡,對不起,我不該一意孤行將你帶走的。”
她卻好像沒聽見自己的聲音一般,只是緊緊抱着肚子,意識模糊的喘着大氣,就像是脫離了水瀕臨死亡的魚,而他卻只能幹看着,什麼都幫不了她。
“麻煩你,再開快些……”
他害怕看到她這個樣子,深深一闔眼,沙啞的擺脫着前面開車的人,那句“我怕她熬不過”終是沒說出口,一滴水霧悄然冒出眼角,第一次他爲她哭了。
……
“這邊這邊,家屬止步……”
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人聲,推車的聲音……
滿鼻子的血腥味,還有消毒藥水的味道,史玉鏡迷迷糊糊,彷彿看見一扇門被推開,也許那就是產房了吧,她的孩子才八個月大,不知道生出來會不會偏小,也不知道米羅那兩腳踢到孩子的哪個位置了。
記得有一次岑雲世開玩笑說,他終於不擔心孩子們的智商了,如果孩子的腦袋被踢中了,會不會變傻呢?岑雲世那麼聰明呀,要是孩子是個傻子可怎麼辦?她混混沌沌的想,一時又爲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她痛的都快要死了,怎麼還會有多餘的心思擔心這個?“很遺憾,大人和嬰兒只能保一個,如果是保大人的話,以後再要孕育恐怕會有些難,時間不多,家屬請儘快做決定吧。”
“保大人!”
這樣一段對話突然充斥在耳際,史玉鏡瞬間清醒了,她猛的睜開眼睛,一把握住古宗澤那顫抖着簽字的手。
“他不是家屬!他沒有權利決定,孩子的爸爸還在路上,你們不能決定孩子的生死!我現在很清醒,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們,我要孩子!”
她的聲音那般響亮的在空氣中迴盪,周圍的醫生護士就像是看詐屍一般的驚震看着本該昏迷的她,有那麼片刻皆是呈現呆滯狀態。
“史玉鏡……”
“古宗澤!別想拿走我的孩子!如果連這個孩子都沒有了,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堅持下去的意義!協議給我,我要自己簽字!”
古宗澤殘破着聲音想要勸史玉鏡,但她絲毫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朝他吼了一聲,生生拽出他手裡的簽字筆,在護士拿着的紙上胡亂的在一個邊角簽字。
“送去產房吧。”醫生微有些無奈的發了話。
“等一下。”史玉鏡卻又叫住了他們。
“你反悔了?”衆人也許從來沒見過這樣多事的孕婦,皆是不明所以驚詫的看着她。
“宗澤,借你手機用了用嗎?我想……人走了,總該留個遺言吧。”她沒有理會衆人的目光,笑了笑朝古宗澤看去,像是迴光返照的人一般,強撐起這一輩子的所有精神。
古宗澤垂下頭去,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終是撥開一串讓他討厭又嫉妒的號碼,將手機遞給了史玉鏡。
她猶豫着看了看那熟悉得能倒背如流的號碼,她像這個時候給岑雲世打電話,只會干擾他吧,今天對岑氏來說是個很重要的日子,他正在跟封以紳對抗,這個時候她怎能去分他的心呢?
“給我錄一段視頻吧,謝謝。”她終究是放棄了撥打電話,朝古宗澤求助道。
……
一個小時之前,封以紳的電話被古宗澤掛斷之時,他聽得古宗澤一聲怒吼,那名字是史玉鏡,他直覺不好,回到會場招來一旁的段宏,壓低聲音吩咐,“追蹤古宗澤的手機定位,大會結束之後我要看到史玉鏡完好無損站在我面前!”
“封總裁,大會這樣嚴峻的局面你還有心思去關心一個女人?我們這樣多人追隨你,你可別讓我們失望纔好,古設計師那股權已經撤了,你那股權一撤,岑氏基本上也就陷入了僵局,你倒是當衆發句話啊。”
坐在一旁一門心思想要整垮岑震的李老爺子肅穆看向封以紳。
“我怎麼覺得岑雲世今天表現出來的年輕氣盛是在演戲呢?”
封以紳一掃會場幾乎快要把控不住的局面,睿智的眸子忽明忽暗。
“投資人和銀行那邊的人是不會再投資了,眼下股民也鬧了起來,岑雲世現在不過就是隻裝腔作勢的落水狗,封總裁可別錯事了良機纔好。”李老爺子不以爲意譏誚一笑,“你還是撤股吧!”
“那是誰?排場這樣大!”
封以紳還未回話,坐在李老爺子身邊的李名正冷哼一聲。
不用李名正說,封以紳和李老爺子都注意到了他嘴裡的排場,只聽天空一陣轟轟聲,一架直升飛機從天而降,上面走出兩名戴着墨鏡的精銳男子,二人擁護着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在前面開路。
那婦人黑色頭髮乾淨典雅盤起,穿一條大氣端莊黑色旗袍,身上珠翠點綴,簡潔卻華麗,是典型的圓潤福氣相,眉宇氣勢逼人。
衆人不明所以,一見這威儀倒是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杜夫人,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岑雲世起身相迎。
“路上有些事耽擱了,岑少請見諒,我來晚了。”杜夫人有禮的回,與岑雲世握了握手,接過司儀遞來的話筒。
衆人一陣噓唏,似乎都不知道杜夫人的來頭,但能得岑雲世的親自迎接,可見來頭必然不小。
相對於衆人的好奇,唯獨封以紳臉色一沉,他似笑非笑看向岑雲世,喃喃道,“他果然是留了後招!”
“這話怎麼說?”見封以紳這個反應,李老爺子也警惕了起來。
“各位,我來自維都拉斯,先夫姓杜,大家可以稱我杜夫人,這次我受岑少之邀投資馬來西亞項目,很榮幸參加這次集資大會,在此我正式宣佈將以維都拉斯一半的財力來投資這個項目。”
不待封以紳回覆,杜夫人的自我介紹就詮釋了李老爺子心下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