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楓氣呼呼地站了起來,乾脆把心裡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席若萱!你能不能別一副心安理得、自作自受的樣子?能不能不要總是把什麼事情都堵在心裡不讓人知道?你不累看着你的人都累!
你知不知道你突然離開一句話也不說,姐妹們有多麼擔心?還有我!就算你不接受我,就算你討厭我,就算你不願意將心裡的事跟我說,跟大家說——但是你能不能給朋友們至少一點點的信任?難道你這個破敗的家還比我更能夠給你依靠嗎?”
依靠……
“說完了嗎?”席若萱嘴角抽搐,對慕楓突然的質問很是意外。
“沒有……看到你,語言組織不起來了!等我想好了,再重新說一遍!”慕楓頓了頓,繼續說,“你幹嘛這樣的表情?對我說的話很不屑?”
“不然呢?”席若萱冷笑了一聲,覺得很可笑,“你覺得我不該笑嗎?我有這樣不堪的過去,就活該天天哭喪着臉,天天掛在嘴邊,告訴你們我有多可憐,多麼需要你們的同情嗎?
慕楓,你現在看到了,我就是這樣一個環境下長大的爛人!你還喜歡我?是!也許你會繼續可憐我、同情我!
所以如果我告訴所有曾經追求過我的男生,說我就是一個在暴力環境下長大的女孩,從小備受屈辱,生活不能自給,還要被逼着做各種各樣的爛事,做不好就要被打,甚至……
然後可以博得更多的憐惜,獲得更多的愛,是這樣的嗎?你說依靠?你不覺得說這話可笑嗎?不都說家是永遠的港灣嗎?這個世界,連家都不是一個值得依靠的地方,又還會有什麼地方是值得人依靠的呢?”
慕楓聽了皺起眉頭,不悅地說:“你怎麼可以有這麼消極的想法?你所謂的家,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那只是一個你長大的地方而已……”
“怎麼不是?那是我的家!是我紮根成長的地方!”席若萱喘着氣,感覺胸腔裡憋得難受,“慕楓……謝謝你願意來到這窮鄉僻壤來看看我是不是還活着,現在你也看到了,差不多也該回去了,明天還上課的吧?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席若萱說完話便打算往回走去,慕楓一把將她拉回來摟在了懷裡。
“笨蛋……這輩子,你我是打擾定了!管定了!你相信我,只要有我的地方,我就要讓你感覺到家的溫暖!我要讓你知道,家真正的定義是什麼!讓我給你一個家,好不好?”
席若萱的心忍不住疼,她也多麼希望可以投入這個溫暖的懷抱,多麼多麼的渴望!
可是她不能,她的自卑心,讓她感覺到她和慕楓之間巨大的鴻溝,她跨不過去,而他走向她,就如同走向一個萬丈深淵!
席若萱奮力推開他,搖搖頭說:“謝謝你了……慕楓,拜託你,離開這裡,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蔡先勇會用盡一切辦法趕走追席若萱的男生,甚至會給出一些傷害……席若萱想到這些就開始隱隱擔心,她不會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
“席若萱,你還不明白嗎?我來到這裡,就是要將你從這地方帶走!”
席若萱看着眼神真摯的慕楓,終是軟了心……
但是,請原諒我,在這裡,我真的沒有辦法順應自己的心!
席若萱突然就笑了,她看着慕楓,微微地搖頭,然後說:
“嗯……要不這樣吧!你也算難得來到這個破敗的地方,我帶你去逛逛,你不是官二代嘛!就當你替你那市長老爸微服私訪了!”
席若萱領着慕楓逛了好幾條老街,這地方窮是窮了點,但是還是保留了許多古風古味。席若萱經常都會因爲走些小街小巷的迷了路,索性在這裡長大,她想應該不會再迷路了。
不過,她的目的就是要讓慕楓迷路,然後她好趁機開溜,這樣,至少慕楓不會再找到家裡去了吧?至少不會讓蔡先勇發現……
慕楓看着古香古色的巷子,牆壁上的白石灰大多都已脫落,牆頂的磚瓦也都有些不是很齊全。
光這麼欣賞着,也還真的有點意思,不過總感覺還是少了點什麼,於是便開口問身邊帶路的席若萱。
“這麼逛着,你真不打算跟我說說話?”
席若萱正掂量着自己心中的鬼點子,再看看這四周,也害怕自己迷了路。
“哦……說什麼呢?”
“嗯……你隨便說。”
“跟你說這個鎮子的歷史?”
“呵呵,好啊!”
席若萱想了想,就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曾經啊!這裡還是蠻有名的,不比蘇杭的巷子差,而且啊!來這裡的商販也多,所以還是挺繁榮的……
戰爭時代不是打仗嘛!燒的燒了,搶的搶了,死的死了……這個鎮子還能留些樣貌已經很不容易了,你應該看到了那些劣質的磚房了吧?大概都是近兩年才自主建起來的。
這些巷子,我跟你說,還挺有文化的,曾經有個詩人就曾在這裡住過一陣子時間,只不過後來就搬走了……當然,應該也被燒光了吧!我也都只是聽說……”
慕楓皺了皺眉打斷道:“打住……席若萱,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的歷史。”
“我?呵呵……你不是挺神通廣大的嘛!”席若萱馬上變了臉色朝前走去。
“席若萱,誒!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長着一副孫行者的面孔啊?”慕楓哭笑不得地追上她,孫行者就夠神通廣大的。
“嗯!是啊!不過,你的毛髮沒他旺盛!”
“……”慕楓無語的看着席若萱,好半晌又說,“我怎麼覺得我更像是豬八戒的臉!”
“呵呵,爲什麼啊?”
“你不是這麼想的嗎?你不信任我,就是證據啊!孫悟空有真本事,大家都會信任他,豬八戒就不一樣了,對女人花言巧語不說,還總是不正經,特好.色……”
席若萱哈哈大笑起來:“誒!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發現你和豬八戒是一路貨色!”
“喂!”
“不是你自己說的嘛!”
席若萱看着慕楓一臉受愴的樣子,笑得更加得意了,心裡卻甜甜的……原來和喜歡的人走在一起說說話,是這麼開心的事情……
走完了又一條巷子,席若萱突然很不想離開,於是她就帶着慕楓走了一條又一條巷子,然後跟他說這條巷子名字叫什麼。
慕楓就會評價那條巷子的名字,偶爾還很損的說:“就這破巷子還取這麼雅緻的名字,真糟蹋漢文化!”
黃昏的橙紅色的陽光,斜斜的照射在巷子的牆面上,席若萱知道天色暗了蔡先勇該是要回去了吧?她如果還沒在家裡,他肯定又會找什麼理由虐待弟弟,她一定要甩開這條尾巴!
於是趁慕楓走在前頭不注意的時候,便閃進了巷子裡的小門,繞着道跑開,不讓慕楓發現自己的蹤跡。
走在前面的慕楓嘀嘀咕咕的對這個巷子發表自己的看法,卻感覺身後沒反應,急忙轉過身去,才發現身後空空如也……
心有了方向,就不會迷路……就算路變得多了,雜了,還有一顆心可以明確方向,就不會迷路了。
如果你就是我的方向標,我會跟着你指的方向走下去。
慕楓,請原諒我,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沒有辦法陪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