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席若萱一早便起牀跑到了花園裡倒騰着什麼。
慕雲天也習慣了早起晨練,他剛起來走到陽臺上,便看到花園裡席若萱忙碌的身影,不解地對着屋裡的杜羣芳嚷嚷道:“老太婆,快來看看,怎麼回事兒?”
“怎麼了?”杜羣芳還昏昏欲睡,被慕雲天這一喊,她被嚇了一跳,立即從被窩裡跳下牀來。
“你快來看看,這丫頭怎麼回事兒?病情惡化了?”慕家人都認爲席若萱得了抑鬱症,慕雲天也不例外。
杜羣芳不解地看着慕雲天,又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穿着一襲紅色長裙的席若萱在一片開得正旺的非洲菊花田裡搗鼓着什麼,杜羣芳心下大驚,急忙喊道:“哎呀呀!壞了,我這好不容易培育起來的非洲菊,她這是想幹嘛啊?”
只見席若萱折下了一支豔紅色的非洲菊,一臉欣喜地笑出了聲:“哈哈,沒錯,就是這個樣子的!”席若萱說着,將那朵非洲菊別在了耳邊,爲了能夠固定住,她還特地從隨身背的小包裡找出了一根給慕馨扎頭髮用的小皮筋,將菊花固定在了耳後。
杜羣芳穿着一身睡衣,衣服也懶得換了,直接披了一件外套跑下樓去。
席若萱整準備戴着那朵非洲菊就出門了,誰知杜羣芳卻突然半路殺了出來,她雖然七十好幾可身子骨可硬朗了,一把跳到了席若萱的面前,雙手攤開攔住了她。
“丫頭,你要戴着奶奶的花上哪兒去?”
席若萱看到杜羣芳,心裡一驚,心虛的笑道:“額,奶奶,您怎麼這麼早就醒了,不再睡會兒嗎?”
“我就問你上哪兒去?”杜羣芳雙手叉腰嚴肅地瞪着席若萱。
席若萱嘿嘿一笑,說道:“我還能幹嘛去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去發尋人廣告啊!”之前席若萱有和慕家人說過她見到慕楓了,可是他們一個個都不信,她必須得把慕楓找回來,他們不親眼所見一定是不會信的!當然,在去之前她是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的,否則他們一定又會說她犯病了,而把她強行留在家裡。
杜羣芳雙眼微眯瞪着席若萱,說道:“你想騙你奶奶?你去發廣告就發唄!沒事,別個菊花在頭上幹嘛?”
“我……我就是看奶奶這花培育的甚是好看,一個沒忍住就摘了……”
“胡說!我看你這丫頭就是蓄謀已久的,否則怎麼一大清早的來當採花大盜!”杜羣芳依舊氣勢洶洶地瞪着席若萱。
“啊!”席若萱雙手一拍,突然鬼靈精地叫道,“奶奶,你聽,是不是慕曦那小子哭了?我去看看他,您老還是回去睡個回籠覺吧!拜拜!”席若萱一溜煙從杜羣芳身邊跑了。
杜羣芳轉身嚷道:“嘿!你個臭丫頭!都兩個孩子他媽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杜羣芳看着席若萱跑掉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看到她跑的方向不對,又嚷道,“你個臭丫頭!你去看慕曦,你往大門外跑去幹什麼?”
席若萱騎着小毛驢往教堂騎去,一路上心情好得不得了。彷彿回到了幾年前那個青春年少的年代,回到了最初彼此心動的瞬間。
多年前的那個午後,席若萱穿着一身大紅的旗袍出現在靠着白色雷克薩斯跑車上的慕楓面前,那剪裁頗爲將就的旗袍將她的身材襯得越發的窈窕,她腳上那雙大紅的高跟鞋使她庸俗又不失雅緻,然而她挎着的一個大大的紅色手提包更是爲她的一身打扮大打折扣。
更俗爛的是,她頭上還插了朵剛開不久的非洲菊,金黃的頭髮此刻還噴了層大紅色的彩膠,畫的濃濃的眉毛,濃黑的睫毛,火紅的眼影,大紅的胭脂腮,大紅的脣彩……
慕楓憋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忍不住爆笑出來:“哈哈哈哈!席若萱,你如此驚豔登場,就是爲了博得我一笑吧?我會如你所願的!哈哈哈……”
席若萱猛眨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伸出一雙擦着豔紅指甲油的手嬌嗔:“討厭!人家就是喜歡天天變個樣兒,換個新鮮。一般來說,我男朋友也喜歡這麼換着,新鮮!”
慕楓一聽,不由臉一沉,一把將她拉過來,捧住她那畫得讓人作嘔的臉說:“就你這可怕的裝扮,也許就我能夠消化得了了!你還想換什麼口味的男朋友呢?”
他語氣帶着一股不容人忤逆的強勢,席若萱驚詫地看着他,半晌後腦袋瓜裡才冒出一句話——他竟然消化得了!
席若萱裝作不以爲然地推開他,繼續裝嗲:“那這位帥哥你就慢慢消化咯!”她故意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口不停地畫圈圈,然後又欲擒故縱地用食指推開他,怎麼噁心她就怎麼做了,她就不信這傢伙還可以消化!
席若萱扭臀擺腰,朝着敞篷跑車的副駕駛座走去,然後伸出蘭花指輕輕地打開了車門,極限嫵媚地坐了上去。
夕陽無限好,落日餘暉照射在雷克薩斯上,慕楓看着白色的跑車裡,那個火紅的女子笑得一臉如花地對着他拋來誘惑的媚眼。
慕楓若有所思地看着席若萱,不一會兒他一俯身噙住了那張紅豔的香脣,好半晌他才擡起頭看着驚慌失措的席若萱說:“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讓我退縮?席若萱,你未免太低估我了!”
慕楓走到另一邊,一躍身跳進了車裡,發動引擎很快將車子開了出去。
席若萱愣了半晌之後,終於在車上大叫起來:“姓慕的!你個畜生!王八蛋!你還我初吻!嗚嗚!我的初吻又沒了…………”
“哈哈!席若萱!你的初吻可真多!”慕楓忍不住猛踩油門,車子更加快速地飛馳而去。
“要你管!該死的慕楓!你是不是賽車暴走族啊!要不要每次都把車開的這麼快!”
“哈哈!這回你還真說對了……”車子掠過一輛一輛的車子,急速飛馳的雷克薩斯穩穩當當地在馬路上留下了一道夾雜着紅色的白色掠影。
席若萱緊張地抓着門把大叫着,車速太快,她的頭髮一瞬間就亂了,紅色的金色髮絲隨風飄舞,絲絲縷縷在空中掠過風的痕跡。
席若萱頭上的紅菊花展開翅膀飛了出去,那一絲絲的紅色花瓣在風中飄搖,就像是一個個美麗的精靈,輕輕巧巧的脫離了花蒂,伴隨着席若萱的尖叫聲,在急速的時光裡舞動……
席若萱騎着小毛驢,回憶着那些和慕楓一起度過的片段,感覺過去的時光很傻,也過得好快,快如那吹走了紅菊花的風,在時光裡兜兜轉轉,就是不願意停留。
小毛驢帶着席若萱再次來到了顏傑楓所在的教堂,今天的教堂很安靜,院子裡沒有歌唱的小朋友,也沒有坐着輪椅的“慕楓”。
席若萱不解地將小毛驢停靠在一旁,也沒想着鎖車,便戴着頭盔走進了教堂。今天的教堂似乎很安靜,可是卻又似乎隱約能從禮堂裡聽到歌聲傳出來。
這是她沒有聽過的歌聲,很好聽,彷彿能淨化心靈,唱得似乎都是外文,旋律很輕,很縹緲,讓人忍不住想要駐足安靜地傾聽。
席若萱輕悄悄地走向一個緊閉的高大的擁有着歐式建築獨特風格的大門,音樂似乎就是從那扇門裡傳出來的,外面這麼安靜,是不是“慕楓”就在這裡面呢?席若萱欣喜地想着,便跑上前去,伸手一把推開了那扇門。
突然歌聲停止了,所有的光一起擁進了禮堂,禮堂里正在唱着聖歌的基督教徒們紛紛扭頭看向了突然推開門的席若萱。
席若萱本來興奮的一張臉,立即愣住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一個多麼不禮貌的舉動……她打斷了正在做禮拜的基督教徒們。
這時,顏傑楓突然滑着輪椅向席若萱走來,他一手滑着輪椅,一手拉上了席若萱的手,將她帶走:“不好意思,她是我的朋友,你們繼續!”
出門的時候,他還不忘回過身熟練地幫忙關上了門。
席若萱看着被關上的大門,聽着禮堂裡似乎並沒有被打擾而再次響起的歌聲,她懊惱地低下了頭,看着顏傑楓的側臉,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里面正在……”
“沒事,你來這裡,有事嗎?”顏傑楓禮貌的微笑道。
席若萱看着他謙和的面容,這種陌生感讓她很難受。她難爲情的垂下了頭,看着腳上那雙紅色的單鞋……
她今天都穿成這樣了,這個顏傑楓還能認出自己呢?而且,他們前一天也只不過見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席若萱不解地擡起頭看向顏傑楓,這張臉和慕楓真的太像太像了,她絕不相信他不是慕楓,即便他的身上有着濃烈的刻意的疏離,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他一定是慕楓!
因爲他看到了自己這樣的裝扮,他一定記起了什麼!否則怎麼會認得出來她就是昨天那個她呢?
顏傑楓已經滑着輪椅朝前面而去,席若萱激動地上前攔住了他。
顏傑楓擡頭看向席若萱,她正緊咬着下脣,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她的目光就那麼灼灼地望着他,仿若是要將他看穿一般。
席若萱定定的望着顏傑楓的雙眼,沒一會兒他似乎是在躲避什麼一般,躲開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