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杉嚥了好半天的唾沫, 然後弱弱地開口問道：“你。。。該不會。。。”
“是的。我的夢就是這樣。所以，我一大清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滿屋子找你, 樓上樓下地找你。當我看見大門的手動保險時, 我只能告訴自己那都是夢。我準備回來重新睡覺, 但是。。。我看見了牀頭的杯子, 那水還是溫的。。。夢裡, 杯子裡水的高度和溫度，都印證在現實的杯子中。。。”
洛冰的語氣，聽不出半分的波瀾。但是她的內心究竟是多麼地苦痛掙扎,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夢，不, 是慕杉的夢。不, 是現實。額。。。或者是什麼呢？總之一句話, 這樣的情形，太。。。恐怖。。。
慕杉的反應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默默地聽着洛冰的講述, 終於明白了早上洛冰電話裡，那語氣的慌亂是哪裡來的。但是。。。他已經不能做任何的思考了！他已經徹底地石化了！甚至食指和中指之間，燃燒的小中，拼儘自己的餘熱，都沒有讓關節燙起水泡的慕杉, 回過神來。。。
兩個人, 大眼瞪小眼, 誰也沒有開口去詢問, 去解釋。可能這一個夜晚, 註定了是個沉默的夜晚。誰也不敢提這個夢，誰也不敢提洗刷睡覺。。。兩個人就這麼坐着, 抽菸、喝酒。。。
慕杉不清楚洛冰的內心在思考什麼，他只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到了，不表白不行的時刻了呢？他在內心拼命地咒罵着自己，他覺得自己真的是長這麼大，頭一回這麼地窩囊！連個表白，都拖拖拉拉半年。。。
原本幾天前他是準備好了要表白的，但是文婧的姑父突然生病，所以耽擱了。。。原本今天也想過要表白的，但是被這個夢一鬧，哪裡還有表白的心情呢？
或者說，如果趁着這個詭異的夢，他再把合和痣的事情和盤托出，然後再表白。。。洛冰會不會打死他？？？啊。。。好糾結啊！慕杉整個人坐在板凳上，就像是坐在熱鍋上的螞蟻。他一個勁兒地給自己灌酒，想要酒壯慫人膽。但是今天的酒，好像只剩下了葡萄的醇香和蒸餾水的通透，到底這酒精都去了哪裡呀！！！
洛冰的高燒都已經被接二連三的打擊，給徹底粉碎了。此刻在她煞白的臉上，只剩下了絕望。。。這半年時間，她一直都過得很。。。她一直都在講說要不要去廟裡拜一拜。。。
從慕杉、周舟等人的出現，到王爺爺的出現，到多少年塵封的夢境被開啓。。。洛冰突然很害怕，她借來的人生，是不是已經走到了盡頭？她還有那麼多的夢想，沒有來得及實現。。。難道，真的已經。。。
她反覆地回憶自己的夢境，想要從中找到些許的線索，因爲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那個所謂的閻王老頭兒，他的話爲什麼有那麼多的信息？洛冰在琢磨一件事，自己究竟是誰？就像是迴歸了混沌的嬰靈一樣，洛冰很想問，我是誰？我來自哪裡？我又將要去向哪裡？
那個老頭兒說自己不歸他管，爲什麼？難道是因爲自己的陽壽未盡？但是，如果是陽壽未盡，自己爲什麼會到達地府呢？還有後來，自己怎麼就一下子跑到了天宮去？還有那個南天門的混蛋，他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來着？
“你暫時還不可以來這裡，快回去吧。。。”
暫時，什麼意思？難道說，無惡不作的自己，死後竟然能夠上天宮，可以成爲神仙的嗎？？？不不不。。。不可能啊。。。但是。。。
那些空城裡面的喪屍，爲什麼會害怕自己的一張臉？洛冰今天反覆地照了無數遍鏡子，自己還是長得那個樣子啊，沒有改變啊。。。到底是什麼地方，嚇得喪屍們四散而逃呢？
對，閻王說，那些傷害自己的亡魂都會灰飛煙滅的。但是，爲什麼呢？？？啊。。。自己的人生，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啊。。。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啊？眼前的慕杉，又和這一切有什麼關係啊。爲什麼他會莫名其妙地捲入自己的夢境呢？難道，慕杉是神仙？慕杉是王爺爺派來，保護自己的？那。。。他該不會。。。和王爺爺一樣。。。消失。。。
“你信命嗎？”慕杉的深沉。。。
“你是神仙嗎？”洛冰的驚悚。。。
兩句話同一時間發生，讓好不容易冷靜了一點的兩個人，同時被雷到了。尤其是洛冰，她的手心已經開始冒冷汗了，因爲慕杉竟然說“命”，他。。。他。。。他難道真的是王爺爺派來的嗎？？？
慕杉並不清楚洛冰的過往，所以面對這樣無厘頭的問話，他有點哭笑不得，“你燒傻了嗎？我怎麼可能是神仙。如果是神仙，也是你吧。你身上總有一堆說不明白的事情，如果你承認自己是神仙的話，毫無違和感啊。。。”
“你該不會真的是神仙吧？”慕杉的驚悚。。。
“我信命，但是我不認命。”洛冰的深沉。。。
這樣的對話，這樣的情緒轉換，讓兩個人的談話，再一次終止了。。。根本就沒有辦法繼續啊！算了，還是沉默吧。。。
清晨的太陽，來得格外遲緩。至少這黑暗中的兩個人，是這樣認爲的。煙和酒，此刻都已經成爲了他們相依爲命的精神食糧。兩個人不願意想太多，只希望太陽早一點升起，只希望這黑夜早一點過去。
當鬧鐘響起的時候，慕杉拍了拍身上的菸灰，慢慢起身。“我。。。公司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記得吃藥。。。”
洛冰頭都不敢擡，只是冷冷地回覆着，“嗯。知道了。”
慕杉大概離開了十分鐘，洛冰依然坐在原處不敢擡頭。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對面的位置，依然有兩道目光，在盯着自己。。。這種感覺，讓整間屋子的空氣，都變得稀薄了起來。洛冰不敢擡頭，她有點害怕自己看見些什麼，或者什麼也看不見。說不清楚。。。
猶豫了很久之後，她拿起手機給蘑菇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蘑菇顯然還在熟睡之中，啞啞的聲音抱怨道：“大哥，你能不能看看時間再騷擾我啊，我好不容易做個美夢呢，哎。。。你到底咋了。。。”
洛冰顧不上蘑菇的怨氣，只是字正腔圓地說道：“你不是動物保護協會的嗎？我現在需要一隻狗，一隻黑狗，一隻黑色的公狗。越快越好，立刻馬上給我更好。”
“神馬？？？你一大清早給我打電話，就是爲了要一隻狗？還是黑色，還是公狗？洛大神經病啊，你今天是鬧哪門子神經啊？你要這樣的狗幹嘛呀？”蘑菇的睡意完全被洛冰給打擊沒了，特別沒好氣地懟着她。
洛冰藉着打電話的機會，直接起身回去了臥室，從始至終都沒敢擡眼看一下，慕杉剛纔坐的位置。當蘑菇的一堆抱怨說完的時候，洛冰已經回去了臥室，關好了門窗。聽見這樣的問話，洛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說道：“辟邪。。。”
蘑菇閉上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努力控制着自己那想要殺人的怒氣，她覺得可能今天不適合接電話！否則怎麼會遇見洛冰這樣的神經病啊！！！哎。。。半天后，她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知！道！了！”
洛冰掛完電話，第一時間就把首飾盒裡面的硨磲、瑪瑙、虎睛石、黑曜石等等一切能夠辟邪保平安的首飾，全部拿了出來。能往身上掛的就絕對不會放在包裡，能往包裡塞的就絕對不會放在枕頭下面。
確定臥室的大大小小各種角落，都已經放滿了水晶之後，洛冰定了個鬧鐘。從十一點鐘睡覺到下午兩點，這個時刻是陽氣最重的時候，所以洛冰可以睡得比較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