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宇天宸 仙墨著之
正文
“你是何人?”
柳天軒幽幽醒轉過來,卻發覺自己仍處於一個似夢非夢的境地當中,灰白一片,幾分虛幻,又有幾分離迷。只是,這夢境一般的地方,居然還有其他人?
“誰在說話?”
柳天軒一步一步向着聲音走去,那聲音也就越發聽得清清楚楚:
“柳公子——你且向前——對,往我這裡來——”
漸近之時,纔是瞧見一背影似蹲着坐着,卻隱在這灰白之中,從背後看不見他的面容。
“柳公子——呵呵,你醒了?來的好啊。”
那背影轉過來,竟然是一個白髮籠鍾、白鬚飄飄的老者,那老者見着柳天軒走來,則緩緩站起身,慈笑道:“老夫姓暮,名錦容……呵呵,柳公子傷勢恢復挺快,這就醒了?”
柳天軒凝目望去,這老者看起來雖然和藹,他卻覺是怪異得很!
那人雖然老一大把年紀,看起來真是活力旺盛。而且,老當益壯,年輕態還很足:這廝全身上下一絲不掛,一縷不着,光溜溜身子,白玉、純淨無瑕,居然還可以對他毫不變色的笑。
“額……那個,晚生柳天軒,見過暮……暮老前輩……”他說“暮老前輩”幾字時,感覺真是十分牽強的聲音。
柳天軒心中雖詫異,但還算不失去禮份,對他恭敬一拱手。
“別……別別別別……柳公子一拜,老夫怕是承受不起……”老者卻絲毫不介意自己光着身子般,忙去扶他起來。
趁此當兒,老者悄然眯着眼睛,細細的將他查看。
“嗯……不錯,果然天人,傷勢恢復奇快!舉世上下,有此奇材,委實少見。”老者喃喃不休。
“暮前輩——柳天軒冒昧問一下——這兒是什麼地方?你在這兒做什麼?”柳天軒想:或許這人知道這個鬼怪地方,他應該十分熟悉或許可以問問出路情況,這裡冰寒的很,着實不願多呆一刻。
“哈哈,這是老夫的墓地裡頭——柳公子,可不是你想的什麼夢境,幻境什麼的……”
“墓地?”
柳天軒詫然,旋即心中叫苦,想起那日靈境之中,自己身受重傷,此刻,只怕是死去多時。但怎麼會跟這老頭葬在一起的,這叫做暮錦容的老頭又是什麼人物?
暮錦容見他疑慮沉思狀,卻“哈哈”的又是一通大笑。搞得柳天軒一頭霧水:“暮前輩,你笑些什麼?”
“柳公子不必擔憂,你尚有命0在,是我救的你,你無需感激……這雖然是老夫的墓地——我卻還是活生生的在你面前。”
柳天軒心道:“你活生生的這我自然知道,我還知道你粉妝玉砌,非但柳弱花嬌,還玉骨冰肌……”
“可是……你好端端活人,卻住在這墓地裡幹啥?”
“誰跟你說墓地只許死人住的?天下那條例律規定的墓地只給死人睡?如果有,你去給我找來!”
柳天軒登時啞口無言。心道;好吧,我知道我奇葩了。
只是這墓地,不是一般人便可以輕易住下地,這裡冰寒徹骨,迎面而來陣陣惡寒,更是萬分詭異,氣氛滲人。
原來那日柳天軒身受重傷,上官竹祭等人將其帶上藥恆山,奈何柳天軒身上不是一般傷口,世間再好靈藥也救不得。萬般無奈,纔是請了這位暮錦容暮前輩出手醫治。
這位暮錦容雖然行事怪誕,但醫術修爲相當高明,是以柳天軒昏迷一週之後,無恙醒來。
柳天軒道過了謝,只見這暮錦容繞他身子走了一圈,抽出手來,在柳天軒身上戳戳點點。
“暮前輩……你這是做什麼?前輩,你弄的我好癢……”
暮錦容在他身上,似有規律的,乾枯大手點點,弄的他又痛又癢,頭昏腦脹。
他光着身子,卻一點也不羞,還一邊“哦”“啊”的:
“額……沒有什麼,我方纔見你根骨奇佳,想必是一代修武奇才,便忍不住看看……”
便在一呼吸間,柳天軒似乎瞧見,他臉上略有失望色彩,又自己搖了搖頭,原先眼中某種色彩,迅速的暗淡下去。
“孩子,你來自哪裡?可否告訴老夫?”
“我……是墨陽柳家之人……你問這個幹什麼?”(話說,如果告訴暮錦容他來自人間……)
“你先別說話,我在問你,令堂是哪二位奇俠?”
“什麼奇俠?我母親叫江祖梅,我怎的沒聽過有人這樣叫她?”
“那你自小至今,可去過什麼地方,身上有沒有發生過什麼離奇之事或遇見過什麼人?”
柳天軒暗道:“我怎會輕易告訴你?”心下如此,頭卻一搖:“沒遇見過,你問這問那的,想幹什麼?”
“好罷……好罷!我瞧錯了而已”暮錦容心中暗罵自己看人不準。
他長嘆一聲,可惜不已,搞得柳天軒莫名其妙。
“這老頭真變態……不過,他救了我,無論怎樣的變態扭曲,我也該感激他……只是,宸兒……她怎樣了?我一醒來就在這,或許淵宸被他放在什麼地方去了。”
柳天軒念念不忘就是宸兒,她生死不知,可着實令他大爲急躁一番。
“暮前輩,既是你救的我,那你可曾見過,一支玉笛……或說一把怪異的寶劍?”
暮錦容一怔,重新振奮起來。“你要它做什麼?”
柳天軒聞言一喜,只道“淵宸”果然還在,那麼宸兒……多半沒事了。她肯定沒事。
“這麼說,前輩你見過我的那支玉笛了?晚生求您——可否——”
“什麼玉笛怪劍的,我沒見過”
柳天軒大喜過望,然而暮錦容面容嚴峻,莊重搖頭。他擺明了自欺欺人,後者緊咬牙頭:“前輩,我希望你說實話,那柄寶劍,對我很重要!”
“有多重要?”
“關乎——關乎——”柳天軒一急,卻生生的將“靈界”兩字吞了進去,只吶吶的求道:“總之,那寶劍真的很重要,若您見過她,請暮前輩一定告知晚生實情!”
他急需知道宸兒狀況,一刻見不到她,便心慌一刻。
“既是如此,那好,我直說了罷!那柄‘淵宸’,我的確見過”
“你竟知道她叫‘淵宸’?那你一定知道她在哪兒了對不對?”
柳天軒越發興奮了。暮錦容卻是面色一變,冷冷了的一句話,恰如一盆冷水澆來:“上古神兵‘淵宸’我自然知道……不知道的是,淵宸乃堂堂靈界護門聖器,是何等重要聖物,我看你不過一凡夫俗子而已,這淵宸又怎會出現在你手裡?你究竟是什麼人?”
柳天軒還是覺得大有所望,急着大聲道:“你別管!我只要回那柄兵刃,淵宸呢?淵宸在哪兒?我求求你,快帶我去見她!”
心中千急萬急,也顧不得禮貌禮儀了,管他是男女是老弱。
“哼!我看你倒像是作惡多端之徒!淵宸劍乃是靈界主手中物,你是從哪裡得來的?當今的靈界主呢?你把他怎麼了?”
柳天軒情急之下,不管不顧,便起了與他動手心思,然而暮錦容實力出乎意料的強大,未等他步子邁出,暮錦容就先一步動作,速度奇快如閃電,幾下奔躍,瞬息動容間竟已是單手捏住了他喉頸:“你這畜生!可知靈界之主是何等人物麼?你——你!你作了好大的孽,靈界之主你竟也敢殺了……我暮錦容,非殺了你這劣等!”
暮錦容面容不善,聲音愈來愈大,也愈發是用力抓緊他喉頸,後者呼吸困難,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不是劣等……我也沒殺靈界主!你不要妄斷誣陷好不——好!”柳天軒只覺面上漲熱着十分難受,眼睛也如同要爆出來一般。
“你還敢說話?我殺了你!”
“我沒亂說!你個老傢伙!那淵宸——淵宸——是我師傅……我師傅傳給的……”
“你師父......'暮錦容喃喃自語似乎一震,手也漸漸鬆下來。
“什麼——你說是你師傅傳給的,”暮錦容不知爲何,語氣竟是軟下來三分,:“那你且說說——你師傅是何人?他姓甚名誰?”
“我師傅名字不能與你說……你——你問完沒有…淵宸呢?我要見淵宸——我要見淵宸!”柳天軒大爲激動,拼命掙扎着。
暮錦容雖然是鬆手了,可依然抓着他不放,聽他言盡,冷哼一聲:“區區三段小輩,安感欺我耶?我怎會輕易信與你?好無恥之徒!還敢騙我!你今日落在我手中,便是你不幸了!”
暮錦容話音冰冷若鐵,一隻乾枯手掌,又是用力起來,一直捏到柳天軒幾乎昏厥過去。
“你放開我……帶我去見淵宸……我師傅……師傅是前任……靈主!”
“靈主”兩字,幾乎沒把暮錦容驚得大呼了,恍然間心神竟是大爲激盪:“靈界!”
正如餓狼瞧見了食物、商人瞧見漫山金錢般,暮錦容目中噴火!
手輕顫着,卻將柳天軒放下來。
“你師傅……可是塵金?”他兀自驚疑不定,失聲問道,柳天軒才被他鬆開手來,還咳嗽個不止。
“是.....是又怎樣?我的淵宸呢?你快點把她還給我!我要見淵宸!”
他也不管暮錦容是怎地知道他師傅名字的了,一心牽掛卻都在宸兒身上。
暮錦容不理會他所言是否真假,不清不楚,喃喃自語:“塵金前輩向來不會說出自家名號,更不會把淵宸……把靈主之位輕傳,那麼此人,便是當今靈主了……”
柳天軒聽不清他說什麼,咳嗽緩過之後,躁火攻心,再顧不得什麼跳過去又抓住他肩膀:
“淵宸在哪兒?帶我去見她!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她!”
“你可是靈界之主?”
“我不知道!淵宸在哪兒!把它還給我!讓我出去!”
暮錦容終究緩緩嘆氣,此人正是他苦苦尋了五十餘載之人,但,他身上,卻沒有一點,哪怕一星半點,他想要的東西。
這五十年裡,苦苦追尋,難道要作廢麼?
“你個老頭……淵宸在哪兒?把它還給我……把它還給我……”
還給我……
縱使心底喚了千萬次,也是徒然,柳天軒眼色黯淡,默默的,頹然坐下。
心中便好似失卻了什麼,空空蕩蕩。
坐在這裡,也是空空蕩蕩,同四面的灰白連成一片……
“柳公子……先前得罪了,不知你要這淵宸,有何用呢?”
他身份已經確認無疑,暮錦容聲音柔下來。
“你別問!滾!”
然而柳天軒沒來由陡地暴躁,勃然大怒,斷喝一聲,竟是躍了起來,竟是有生死一搏的冷冷寒芒自眼中閃過。
那目光正如一柄短匕,直戳他心,猛地一顫,彷彿面前這人,心中也有一塊病肉,時時作痛。
痛着。
“我帶你去見淵宸……”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