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安芮尼的腦子亂成了一陀漿糊,倚着牆邊緩緩蹲了下來,靠在角落裡,雙臂緊緊的環住自己,想要自己給自己一些溫暖,想要自己給自己一個肩膀依靠。
安芮尼,你的懦弱只允許你自己看得見,就算是你的生身父親,也絕對不允許被看見。
安芮尼,一個人可以獨自躲在角落裡哭泣,舔舐傷口,卻要在人前表現的堅強無比,就像那日一般,哪怕你心中無比乞求希望鹿晗可以過來拉住你,卻還是固執的頭也不肯回一下,怕的不過是被鹿晗瞧不起罷了。
因爲太過喜歡,所以會害怕,曾經鹿晗說要帶殷茩茩回去的時候,安芮尼就曾經心痛過一次,如今又是另外一個女人,安芮尼算是明白了,鹿晗是願意對所有的女人好,就是不願意看自己一眼。
鹿晗又怎麼會不清楚,自己對鹿晗的感情呢?是不知情,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呢。
答案,一定是後者的吧。
“安芮尼,哪怕現在的房間黑暗無比,你關着燈,你躲在角落裡哭泣,我也知道,你此時此刻只不過是需要一個人的安慰罷了,既然那麼需要一個肩膀,爲什麼不肯開門?是害怕被人見到你懦弱的模樣麼?連男人都要哭泣的時候,更何況你是一個女孩子。”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沒有那煩人的敲門聲,只有李鑑釗清脆而又帶有磁性的勸說聲。
“芮尼,就算你不開門也好,把面吃了,別餓着自己,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值得你這樣糟蹋自己?不就是一個男人麼?天下好男人那麼多,你何必就守着他一個不放呢!”
“天下好男人那麼多,我愛的卻只有他一個……”安芮尼終於肯開口了,語氣中隱約透着一絲哽咽,李鑑釗心下一顫:“既然你愛他,爲什麼不去挽留他?”
“一個要走的人,你是留不住的。”安芮尼自嘲般的笑笑,眼淚也不爭氣的掉落。
李鑑釗藏在衣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或許只要你的一句挽留,他便不會走。”
或許並不是鹿晗沒有把握住機會,而是安芮尼沒有把握住機會。
安芮尼總是想,如果鹿晗肯再來解釋一點點,哪怕就拉住自己承認了,安芮尼也會原諒鹿晗,然後和好如初,可是安芮尼卻沒有想過,或許鹿晗覺得,只要安芮尼說一句挽留的話,叫鹿晗別走了,別和其他人在一起了,鹿晗就會毫不猶豫的將芙蓉子一個人送回日本,然後守在安芮尼身邊麼?
是因爲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深,還是他們都在害怕,時間的太過短暫,誤以爲對對方的感情還沒有到位,生怕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安芮尼抱着自己的手臂更加收緊了一些:“最先違背了承諾的人,是沒有資格得到挽留的話語的。”安芮尼是還在責怪鹿晗背棄了當初與安芮尼說好的都不談戀愛的諾言,在安芮尼提起鹿晗與芙蓉子的關係的時候,沒有否決。
李鑑釗抿了抿脣,聲音提高了不少:“如果他是迫不得已,如果他都是爲了你呢?”“別說這些話,如果真的是,爲什麼他自己不說呢?”安芮尼冷笑一聲:“如今你這算是在這裡替他開脫麼?大釗,他人在哪?他爲什麼不自己來呢?”
或許鹿晗只要一出現,他們之間的一切隔閡都可以化爲虛無的啊。
李鑑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如果他能來,我想他一定會來的。”
鹿晗現在身在日本,芙蓉子的事情還不知道如何解決,中國這邊還有個大麻煩讓人心力交瘁的,李鑑釗若不是大半夜的接到了鹿晗的電話,再加上剛剛安夕勳的那番話,也不會沒頭沒腦的跑來這裡替鹿晗說話。
若不是知道安芮尼其實有多麼喜歡鹿晗,李鑑釗倒是希望安芮尼就這樣一直誤會下去好像也不錯的樣子。
“既然不能來,那就一輩子也不要來了吧。”安芮尼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抽泣的聲音。
李鑑釗再次嘆了一口氣:“芮尼,我只想說,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他也是身不由己,不管你怎麼想都好,很多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啊。”
“還沒有開始,怎麼叫做錯過……”嘲諷般的一笑,安芮尼也顧不得自己哭花了臉,也顧不得自己的鼻音多麼濃重:“我不過是一隻被丟棄在舞臺上無人在意的小丑罷了,自導自演了一場自作多情的感情戲碼……”
如果真的是這樣,安芮尼才真的要哭呢。
鹿晗對安芮尼的心,怕是除了鹿晗自己,沒有人能夠真的說得清道的明瞭,李鑑釗有些心疼安芮尼,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也聽的眉頭緊皺的安夕勳,李鑑釗再次大聲說道:“如果放不下,就嘗試着等下去,小丑也會被人心疼,總會有人注意的道,小丑的疼痛。”
“你走吧。”安芮尼吸了吸鼻子,胡亂抹了把眼淚,站起身來將房門拉開,看了一眼筆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李鑑釗,瞧着他一身的黑色風衣,安芮尼吸了一口氣道:“回去吧,小丑的疼痛只有小丑自己明白,既然小丑在意的人都不會心疼小丑,小丑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安慰。”
“我不知是來安慰你……”見到安芮尼這副頹然的模樣,李鑑釗說實話真的有些心疼,想要伸手去給安芮尼拭去眼淚,卻怎麼也沒有鼓起勇氣:“我只是想要替鹿晗哥說明白……”
“沒有什麼好說明白不明白的,該知道的我都知道。”安芮尼瞥了一眼李鑑釗身後雙眼冒光望着自己的安夕勳:“我會好好的,你走吧。”
李鑑釗被再一次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點了點頭:“那你自己好好的,記得要吃飯,還有不要讓我們擔心了。”
“我知道了。”安芮尼點頭,便轉身回了房間,只是這一次,她並沒有將房間反鎖,只是自己拉了椅子,開始細細品嚐起自己這從前從來不喜歡下廚的老爸爲了自己辛辛苦苦煮的面。
見到安芮尼的狀態似乎有所好轉,安夕勳也很欣慰,感激的眼神望着李鑑釗:“今天還真的得謝謝你啊,不然這丫頭我真的拿她就沒轍了。”“安導不用客氣,芮尼這個樣子也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李鑑釗笑着表示沒什麼:“只是心病還得心藥醫,哪怕現在芮尼有所好轉,以後的日子也可能會恢復正常,但是芮尼心裡也一定……”
“這我知道,小鹿什麼時候纔會回來啊?”安夕勳聽罷,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我也得找他好好談一談了。”“安導,你應該明白,這一切都不是鹿晗哥自願的,如果沒有戴景耀的出現,或許一切都可以很平靜的發展下去。”這纔是李鑑釗的本意,李鑑釗一直都覺得,這些事情最應該責怪的,無疑就是戴景耀首當其衝了。
鹿晗和李鑑釗不過是走投無路最後做了那樣的抉擇罷了,只是李鑑釗也不太能夠搞得懂,爲什麼安芮尼連戴景耀都沒有很責怪,卻偏偏就那麼的責怪鹿晗呢?
安夕勳點點頭,也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是啊,這一切確實不能怪小鹿,只是芮尼的性子我這做父親的也很瞭解,在她的心裡,小鹿的形象一定是很高大很神聖的嘛,和戴景耀那一身世俗之氣不同,芮尼可能是無法接受自己心中那麼純潔無暇的人,也會爲了什麼做出那樣不看的事情吧。”
“原來是這樣。”李鑑釗似乎明白了什麼,看來安芮尼對鹿晗的無法原諒,也不過是因爲太過喜歡。
因爲實在是太喜歡了,所以鹿晗做一點不好的事情,對安芮尼來講都無疑是一張白紙上沾有了一絲污點,這讓安芮尼是無法接受的,安芮尼想要的,是一張純白無暇,完美而又輕柔的白紙。
如同白紙的鹿晗,在安芮尼心中的形象高大宏偉,如今卻因爲這些事情,變得渺小了不少。
而安芮尼不怪戴景耀的理由也變得很簡單了,因爲不在意,不在意就無所謂了嘛。
怎麼樣都好,和安芮尼是沒有關係的,不似鹿晗,對於安芮尼來講,鹿晗就是心中最後的神靈。
神靈捲入世俗,這讓那些信仰之徒如何接受呢?
李鑑釗理解了安芮尼的心,完全理解了。
“安導,那我就先回去了……鹿晗哥回來的話,我會給安導說的。”李鑑釗看了一眼那半開半閉的房門,朝安夕勳點了點頭,安夕勳應下:“好,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就行,那你路上慢點。”
“嗯……芮尼要是有什麼事情,安導找我就好。”李鑑釗想了想,又提醒道,畢竟此時鹿晗不在,自己也算是得扛起這個重任了,安夕勳笑笑:“自家女兒,自己就能管得好,就不麻煩你了,快走吧,快去忙吧。”
“那行,我這就走了,安導再見。”李鑑釗說着,便穿了鞋離開。
李鑑釗離開之後,安夕勳便坐回了沙發上,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誰說話:“所以,你滿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