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人跡西

【雙調.壽陽曲】

離黃地,出西關

人衆處顯形露跡。

亂世梟匪皆欲殺擒,自有俏然卻刀風。

朱瑱命不由地又搖頭苦笑了一下,世命之慾與所修之靜原本就是衝突的,如果有誰說自己會在哪一天走火入魔,他絕不會有一點懷疑。而且這還不一定與所習武功有關,而是心中忍受和深埋的許多痛苦、憤懣、情思會在某一時刻迸發出來,爆裂他每一根神經、血管。自從遇到魯家這個年輕的門長之後,他隱隱預感這一天將會很快來臨。

“通知海外線上堂口,把悟心找回來吧,我累了,是他該擔大任的時候了。”朱瑱命此時想到了被自己放逐在海外的兒子朱悟心。

朱家這一脈人丁始終不旺,到他往上三代起都是一脈單傳了,這興許是老天對他朱家殺伐天下的懲罰吧。而自己唯一的兒子又偏偏是個怪胎,常常是凝坐如石,三日纔出一言,言出必逆,渾身上下沒一處不透出叛逆與挑釁。奇怪的是,那些逆言卻總是一語中的,就像是能洞悉別人的想法和心思。雖然自己老母說此子天賦異能,自己卻着實懷疑他將來能否擔承大任。而且此子留在身邊終歸會影響自己運籌決策,於是遣幾大高手帶他遠涉海外,希望異域之境能改變和磨練他,也希望異域之教能夠適合他。這也是爲了朱家的將來,於無辦法中另闢蹊徑。

隆起的三個高丘變成了一個佈滿枯骨的泥潭,隨這風吹泥流,這泥潭很快就會被黃土再次填滿,就像這片黃土地上曾經出現過的其他泥潭一樣。而這地下原本有的東西將不再會重現人世,它們已經與這片黃土地融爲一體了,包括移位後的寶貝,包括囚困兇魂的鉛棺。特別是在入到地下的人也都化爲枯骨後,這地下擁有的和曾經擁有的更將成爲一個無解的謎。也許,其中有些人會給後人留下些隻言片語,但那也是後代人無法相信的傳說與傳奇。

《隋裨記事.賜葬》:“……楊素殺戮四方,視腥血腐骨如美炙,其威震主。暴病卒,隋文帝懼楊素性兇,信巫言,賜棺封葬,由督部行葬事,其地擇於西北方三百里數,積三丘,墓中所置家人皆不知……”

《隋帝野史》:“……多賜葬,是爲壓兇穩皇氣,地擇僻惡,鉛棺吊置,入土墓不近土氣。如此葬着楊素、竇方石、李翼多人……”

隋朝時大將楊素征戰多方,平復無數異族暴亂和疆域之爭。他沒戰前必尋一些有錯罪的兵卒殺之,人數總要在一百多人,用於威懾軍中風紀。戰時喜用三百人隊衝殺陣法,是以三百人爲一隊,然後依次衝殺敵方大陣,但後隊必須在前隊殺出半香之數後才繼出,有後退者必被督戰所殺。這樣衝殺的士兵就必須抱必死之心,拼命廝殺,以便堅持到後隊繼出。此種殺法爲拼命殺法,敵我死傷都極重。但此種殺法也是震懾殺法,敵人往往在未敗之時就被驚駭得陣腳不穩,膽怯者甚至剛接戰就會潰退。這種殺法的血腥場面使得敵對雙方將帥都不忍目視,而楊素卻能凝目靜對,捻鬚品茶。所以楊素又被稱爲自古第一兇將,死後被隋帝賜葬。

從所留文獻記載上來看,此趟魯一棄他們入的囚魂墓,在方位地域上很像楊素的墓**。但因爲時間倉促,朱家人又盯得緊,而墓中標識文字幾乎沒有,陪葬的銘文器皿也未找到,棺槨也無法開啓,所以魯一棄他們就是在預設坎面時都未能細細查辨出墓主,只是從棺槨圖案上看,應是隋時物件。此趟地陷墓塌,就更無從找到佐證了。

不過坎面“碎骨迷巷”卻是唐朝以後纔有記載,是這墓葬主另有他人,還是這坎面早就存世,直到唐後才爲天罡道府獻世,還是在唐朝以後,又有人對這墓葬重新佈局,這也成了個無法破解的謎。

至於移位的“土”寶,更無有覓處。自七十年代以來,先後幾十年中的許多張航拍照片拍到乾陵以及咸陽周圍,有多個紅色點狀物和圓環狀物呈規則排布,實地查勘卻又無任何此狀物體。不知這現象是否和無蹤的“土”寶有否關聯。

落夕鎮,是因爲在鎮西路口有一塊凸出地面的紅色圓形石塊,很像是快鑽入地平線的落日而得名。

這個鎮子很大,各種商家店鋪齊全,街上人流不停,熱鬧繁華不輸關中任何一個街鎮。此地是西出一線的重要關口,也是來往藏地商賈、行客修整和補給的重要站點,所以魚龍混雜、藏污納垢,什麼底兒的人都有。

控制此鎮的幫派就有三個,一個是由流落此地的破敗商隊組成的“護商幫”,這個幫派多善於使用火器。一個是關內外流的馬匪“大嚼頭馬隊”,他們中的刀客高手居多。還有一個是以藏民爲主的“高包子”幫,這個幫派很詭異,不但幫衆技擊功夫怪異,而且毒、麻、蠱、迷、獸俱全,很是難纏。

魯一棄一行人是這天下午在鎮上露面的,此時離他從土下暗道逃出“囚魂墓**”已經是第六天了。和他一起到來的都是些外形奇特怪異之人,所以一在鎮上出現,很快就被鎮上所有人知曉了。

但魯一棄他們似乎並不在意別人知曉他們的行蹤,挑了家鎮子中心岔道口旁的大酒家吃飯喝酒、猜拳行令,很是高調。大酒家二樓臨街的敞開廳房全被他們包下了,這位置可以將東西寬、南北窄的十字路口盡收眼底。南北兩邊的街面以及東來和西去主道也都可以從這裡看到大部分。當然,別人從下面這些地方也可以看到他們。

和魯一棄一起的人中最興奮的要算是瞎子,興奮得酒都喝不怎麼下去了。他知道從這落夕鎮再稍往北去百十里,就能到自己的家了。他還知道下一步要辦的事情,必須在出了這西關鎮子後往偏北方向而去,這樣再走天把工夫自己就能見到自家婆姨和丫頭。快大半年時間沒見着了,怪想的慌地。

這些人中最沉穩的是利老頭,他的頭髮雖然免不了沾了些路途上塵土,不過卻依舊梳理得一絲不亂。臉上的微笑也是那有一絲不亂,每次酒杯端到脣邊都只微抿一口,一副悠閒篤定的事情。也難怪他會這樣,還未踏入關中之地,魯一棄就已經憑超常的感覺給他們探出幾處地下暗鬥,掏出不少的好物件讓他們分了,只留下部分價值不高的用來付王副官那一夥的酬勞。利老頭知道自己委託鏢局子帶回去的那些東西足夠女兒和外孫、外孫女過好大半輩子的了。而且除此之外,魯一棄還告訴給他知道,狼山腳下法乳堂前廊柱下與殿頂瓦盒中藏有寶貝的秘密,他將這秘密也寫信告知給女兒,這樣的話,就算他們遇到什麼意外,也還可以從那裡想法子以接不時之需。就是因爲魯一棄把事情辦到了這個份兒上,他纔不得不決定留下來繼續幫襯着魯一棄,要不然像他這樣過慣閒暇日子的人早就回家享清福了。

聶小指把自己分得的好東西全找古玩行換了銀票和金條。他單身一個,到哪裡只要自己吃好穿好就行,而且他覺得,只要跟着魯一棄,不要說吃好穿好,到將來,對攢個金山、銀山都不是白日做夢。

另外幾個人魯一棄本都不認識,他們的到來都是在魯一棄意料之外的。不過從他們各自所持的《班經》中魯家六技的一部分可以確定,他們是魯家的朋友和幫手。

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身旁還靠着根長柄馬鞭,模樣像個腳伕的黑瘦漢子叫卞莫及,四川人,是川西一帶有名的“趕山走”大車店的掌鞭會頭,車趕得好,鞭甩得好,還會辨識良馬、伏地聽聲。

卞莫及之所以與魯家有淵源,是因爲小時膽大頑皮,獨入玲瓏山九曲擱棺洞玩耍,結果迷路,數日未能轉出。幸虧當時魯承宗正往西南查尋異象,古道熱腸的他帶領卞莫及的父母以及鄉里,用人傳人的簡陋“千里傳影”之法尋到卞莫及,救了他一命。爲謝救命之恩,卞莫及收下《班經》中定基一技,答應隨時協助魯家完成大功之事。

胖子喝酒很多,肉卻不怎麼吃,不知道是不是爲了減肥。不合身的侍衛服早就扔了,換成一身油膩的黑色大圍帶子單衣,還斜肩挎一個油布褡褳。這人其實就是魯一棄大伯魯承祖在北平院中院提到過的會“剔毫刀法”的楊小刀。

楊小刀是個厲害的屠夫,他老爹也是個厲害的屠夫,是屠夫就要靠殺牛宰羊來過生活,可是他們兩個卻偏偏在西皇山山腳下殺牛時,不小心血濺佛像,結果被一個遊方僧人下了“殺生咒”,見血即暈,見刀頭痛。屠夫見不得血和刀,那日子都沒法過下去了。幸虧是魯承祖從堯山佛泉寺涅回大師處討得一副“三道輪迴帖”,雖然只解了楊小刀所中“殺生咒”,也算得是與他全家有恩。所以楊小刀收下六技中固樑一技,承諾魯家之事,必定是以命相承。

楊小刀旁邊坐着的是個回回兒,近三十的年紀,白淨秀氣的面容,小帽素衣,顯得分外的乾淨。惹人注目的是他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碩大指環,整個環雕鑄的是頭尾相接的“貔貅吞月”。這指環以及被摩擦得鋥光瓦亮地,明眼人一見就可看出是年代久遠的古器,如此碩大是因爲其中暗藏機巧。這人是楊小刀的朋友,人稱年切糕,西安城鼓樓一帶都知道這個人,就連那裡小孩兒們說的兒歌中都有“年切糕,不用刀,手一開,糕就掉,要多少,切多少。”也就是說,他賣切糕時,不要用刀,只要像在“碎骨迷巷”中那樣,雙手張開一揮擺,年糕就能像紅眼睛的胳膊一樣掉下來。如此奧妙都是因爲他的那枚指環,這件元末年間的異形器物,叫做“火蠶蜷腹”,在它中間卷藏了一根“焰湖火蠶絲”,其韌如鋼,其利如刃,可在指環中伸收隨意自如。

年切糕和魯家沒什麼淵源,不過他卻和楊小刀的關係非比尋常。他們不但是從小一起長大,而且還與楊小刀的相互鍾情,乃是後庭密友,拿現在話來說就是同性戀。楊小刀走哪兒,他就跟哪兒。做件事楊小刀冒着十分險,他會替他擋掉七分。

這些人都是不請自來,早在魯家在北平和姑蘇兩處有所動作之後,他們便在江湖上四處掃聽,尋找魯家人的蹤跡,以履當年之誓約。

對於魯一棄來說,這些人能在咸陽附近尋到自己是個意外,也是在意料之中。從往西來,他就將“弄斧”掛在衣襟之外,示與人見,期盼能遇到一兩個與魯家有舊交的江湖人。如果說有什麼沒想到的話是沒有想到“弄斧”的召喚力如此之高,更沒想到自己老爹、大伯在江湖上爲魯家蒐羅和預置了這麼多的江湖力量。

而最最讓他意外的是,他在咸陽渭水邊十八里營還見到了兩個已經“死去”的人。

一個“死去”的人是穆天歸,白龍澗冰封石樑上他劍劈“鐵鷹雲”,被撞落山崖。都以爲他不可能倖免於難,多虧石樑上流水往下凍結的冰柱讓他插劍受力,減緩下墜力道,變墜爲滑,雖然內腹經脈受了重傷,卻保全了一條性命。

受傷後的穆天歸強撐着逃出白龍澗,躲過朱家眼目趕赴滄州,尋到“倒拔**”易**脈給他療傷,並邀“倒拔**”同往西來。那“倒拔**”就是在墓中用銀針襲擊朱瑱命的儒雅中年人。

還有一個“死去”的人更加難以想象,竟然是獨眼倪三。不過獨眼已經沒有人認得出來,他的整個面容已經和地府中的鬼魂沒什麼區別了。

北方“金”寶鎮兇**之行,他爲救魯一棄,躍入滿是溶漿流淌的裂溝中。當最終的拼死掙扎讓他落在溶漿邊一個凸起的石臺上。

下陷的山體併爲能將下面的裂溝填滿,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獨眼就正好被困在這空**中。與空**相比,他顯得很渺小。也正因爲渺小,空**中的氧氣才能長時間地維持他的生存,維持到他憑着超高的挖掘功夫和任火旺給他打製的梨形鏟,開挖出一條洞道逃出生天。

世事總是此得彼失,性命是逃出來了,可是下面溶漿把土石都燒灼得極度高溫,倪三在長時間的挖掘過程中,無可避免地被燙燒得面目全非,渾身傷痕

雖然倪三已經變得全不**相,魯一棄還是把他認出來了。未見到獨眼面容時他已經感覺出倪三身上所帶的濃重屍氣。這是隻有“屍犬石”纔會挾帶的濃重屍氣,有所不同的是被高溫煉製過的“屍犬石”,其屍氣更爲灼烈兇猛。

有人說“屍犬石”可以易手,不能可靠爲證。的確如此,但還有一件東西卻是無法冒充,那就必須見到倪三的面容了,見到倪三臉上那隻“屍王眼”。魯一棄是見過倪三“屍王眼”少數幾人中的一個,對這怪異的眼睛印象十分深刻。不過此時的“屍王眼”和原先又有所不同,它本就具有攝鬼驅魔的兇光,現被高溫燻蒸後就更加兇芒難抵。就連魯一棄也只是一見即避,不敢長視。

也幸虧是有獨眼倪三的到來,魯一棄才確定了對倪七的懷疑。也幸虧是這麼多高手的聚集,才讓魯一棄有信心利用倪七擺下一個大坎,騙取了朱家的屠龍器。其實從一開始魯一棄就沒有想過要從此地尋出移位的“土”寶,海上龍三角以及通州城的所見讓他覺得,移位的土包也已經化爲一地靈氣,利在其中,弊也在其中。在黃土坡上的數十次尋探就是爲了找尋一個可以給朱家人設下坎子的好處所。

朱瑱命使用倪七這招棋子真的很拙劣,而且動這棋子的時機又極不合適。有些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他這樣一個人,又無人引薦,不要說魯一棄懷疑,就是王副官和他的手下都對他懷着戒心,離得他遠遠的,連面兒都不多照。所以倪七不要說沒見到後來趕到的那些高手,就連那些大帥府的侍衛他都沒認得全,要不然也早就能窺出些蹊蹺來了。

眼下這倪三就坐在酒廳的一角,獨自守着一壺酒、一盆子肉,黑色的披風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不是他怕見到人,而是生怕自己會嚇到人,同時也是怕自己這副怪樣子讓大家沒了胃口。

而“死去”的兩個人中只有倪三在這裡,穆天歸不在這酒樓上,他帶來的“倒拔**”易**脈也不在。

除了這兩個人,還有就是王副官和他帶來的大帥府侍衛也全不在這裡。魯一棄從地下“囚魂墓”中逃出,與地面上的幫手們會合後,他就留下了王副官及其手下的部分槍支彈藥。然後用十多件古器把王副官和他的手下打發走,讓他們先行趕到川藏接壤的鼓馬山薩月額草場。並且告訴他們自己要先甩掉朱家釘尾的,然後會從藏地繞過入川,到那裡與他們再聚齊。那個草場算是卞莫及的地盤,管馬場的寡婦半山藍是卞莫及的相好。魯一棄這樣安排一則是避免這些侍衛有不必要的傷亡,再則王副官川軍中有至交好友,利用他們提前去聯絡,就能保證到彈藥的補充,有必要的話甚至得到軍隊的支持幫助。

坐在酒樓上的魯一棄沒有喝酒,他只是喝了一碗大葉兒麥粉茶,吃了兩個肉夾饃。然後就靠在黃楊木的包背椅裡,靜靜地看着這些陪着他出生入死的人。這一刻他的心中很是欣慰也很是得意,從魯家先輩手中繼承到的東西中,最好的不是《班經》、弄斧,而是衆多生死與共的交情。

“大少,硬蹄子顯聲相了。”瞎子抿了口酒後說道。

“西路有二十多騎馬匹,東路過來的還在三十騎朝上。”卞莫及伏地聽聲之術能準確聽出遠處過去的是什麼牲畜獸子,以及數量、距離,就算不認識的獸子牲畜他也可辨出大小、份量。現在雖然沒有伏地聽音,打耳一聽,也能大概辨出遠處往這裡靠近的馬羣數量。

“我說的不是兩邊的馬隊,我是說對面鋪子和隔壁房中都有金刃出鞘的顫動和碰撞聲。”瞎子的耳力無人可比,辨別的聲響範圍也比卞莫及還要廣。

“樓下也有刀氣漲爍。”利老頭也開口了,他對刀氣的感覺無比敏銳。“有人想斷了我們退路。”

楊小刀朝利老頭佩服地一挑大拇指,又回頭對年切糕憨然一笑。

發現了情況,大家卻沒有什麼反應,說話間還是肉來酒往,和剛纔沒什麼兩樣。

魯一棄也沒有動,他還是靠在黃楊椅的靠背裡,只是此時緊抓住懷中包裹了木匣的見血封喉樹皮布。前幾天“囚魂墓”中那個坎子設得倉促了,也牽強了,太多意想不到的情況讓整個過程搞的亂亂地。特別是最後自己利用地陷之坑逃遁,那本來是要給對家誤以爲自己身死無逃,爭取到下一步的周旋時間。可沒想到對家那紅眼睛真就給拋下一包毒蟲毒蛇,非置自己死地不可。這是預先根本沒料到的情況,這也是魯一棄根本無法應付的情況。幸虧,幸虧是這包裹蜜蟻楠木匣的見血封喉樹皮布。這種劇毒之樹樹皮打製而成的布竟有百毒不侵之神效,用它包裹住身體,毒蟲毒蛇遇到均紛紛快速逃避。

“這趟又要仗着這塊布了,但願此着能成。”魯一棄心中暗自在告祈着。

酒廳一角的獨眼倪三驟然站起身來,單手提起桌邊的梨形鏟,同時腳後跟一磕,推開了座下的椅子:“屍氣!”

獨眼的一**作剛做完,魯一棄也做直了身子,他與獨眼包裹嚴實的黑布中僅露出的一隻眼睛對視了一下。那眼中的目光是迷茫地,也是驚異地。這樣的目光讓魯一棄也感到驚疑,怎麼連擁有“屍王眼”的獨眼都會被這屍氣嚇着?

獨眼雖然是坐在酒廳的一角,但那位置卻是最靠近樓梯的。很明顯,屍氣是從樓下傳上來的,所以魯一棄會在獨眼後面感覺到。很快,魯一棄清楚獨眼爲什麼會有如此表情了,因爲那屍氣竟然是極其複雜的。都說一人一味,一屍一氣,可下面傳來的屍氣竟然是成百上千種混雜在一起,是來了太多挾屍氣之人?還是這個挾屍氣者就是御屍的魔王、驅魂的妖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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