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曆一十六年。
時隔北疆大勝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年頭,按理說北疆高層基本全滅,剩下些殘兵敗將也撐不了多長時日便會被人族大軍踏平。
可是與中州百姓想的不一樣,自去年大勝之後,北疆戰場慢火細燃,不溫不火的挺進北疆深處,但幸在穩勝。
他們沒有盼來北疆大勝迴歸,卻連連迎來東土喜訊,東土二十一個附屬國其中已被皇朝收回六國,重新化爲大周皇朝領土。
而其中東土人族大軍中功績最耀眼的一名將軍便是英勇將軍澹臺霄,已被皇朝冊封大將軍,與束冠大將軍蘇辰並稱皇朝兩大新星。
同時南荒邊境摩擦沒有止住,而是有些升溫,皇朝與南荒王府的士兵隔三差五便起些小規模爭鬥,其中死傷暫時還在控制範圍之內,畢竟本是同根,也都努力剋制着血性。
但世人皆知這只不過是爆發前的忍讓罷了,大周皇朝與南荒王府之間的矛盾根本無法調解,這是滅門之仇,必須以一方徹底倒下才能完結。
只是卻苦了中州百姓,一個是繼禹聖皇后最賢明的大周天子,一個是守護南荒數千年的南荒王府。
不管最終是誰走向滅亡留給天下百姓的都只有惋惜。
這一年中卻還有一件事令中州百姓痛惜,西域戰報:西域佛國出兵侵犯大周皇朝領土,逸武侯府出兵征討,卻連連戰敗,如今已丟失皇朝極西雲中郡數城。
戰況一出,天下譁然。
西域雖然地域寬闊但多是沙漠地區,荒蕪枯寂,上古之時被佛教佔據美其名極樂世界,而後宣揚教法,不尊天朝,被中州儒家學士稱之爲邪教。
皇朝並不會勞兵傷財去佔據西域荒地,數千年來也是任其發展。
西域佛國與中州皇朝自上古以來也是一直相安無事,並且互有通商。
只是皇朝對宗教信仰這方面管理頗爲嚴厲,中州地區並無佛寺廟庵,也法令禁止中州百姓參禪拜佛,導致中州百姓對西域的認知僅限於偶爾尋來化緣……也就是要飯的和尚。
去年得到那羣要飯的和尚不再安分想要入侵大周皇朝領地的消息,中州百姓只是笑笑,作爲茶餘飯後的談資說來樂樂,沒人真把西域和尚當回事。
因爲大周皇族有兩大武侯之一的逸武侯,也就是四方雲動之一的離殤鎮壓西域,並且出兵征討。
中州百姓都認爲這出鬧劇可以收場了,那羣和尚該老實爬回去安穩拜佛唸經了,可事實卻令所有人不可置信……
西域戰場之上逸武侯府連連敗退,西域佛國侵戰雲中郡數座城池!
這是爲什麼?
無人知道。
就連朝堂百官也沒有答案。
逸武侯離殤武學修爲驚天,與南荒王夏問,熒惑星主秦炙,鐵劍蕭長辭同列四方雲動之位。
那可是敢與武尊拔劍論高下的存在。
若論武力離殤可能稱不上冠絕天下,但是若論智謀,離殤若稱第二,中州將無人敢稱第一。
這是中州公認的說法。
可就這樣集武力與智謀爲一體的絕世人物在對西域佛國的戰場上連連敗退……
或許有人能知道答案。
知父莫若子。
……
“我說離愁,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該和我說說原因了吧?”
巫族雪鷹部中,蘇辰穿着龍鱗烏金甲在院子裡的雪棠樹下躺在椅子上眯着眼曬着太陽,模樣頗爲悠閒。
北疆的陽光可很少有這麼暖和過,而蘇辰一般都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記得師父那時就經常在棲霞山的道一觀中面向陽光盤腿打坐。
而離愁被他與云溪硬生生從屋子裡的案臺後搶了紙筆,拉了出來,坐在雪棠樹下的石凳上陪他曬着太陽。
美其名曰道經有言‘陽星之光可以消除世間所有污穢毒素’,多曬曬太陽或許就可以把先天業力淨化了呢。
云溪一聽,有理!便把那件厚厚的貂皮大衣往離愁身上一掛,與蘇辰同流合污起來。
至於離愁與云溪主僕二人爲何會在雪鷹部,這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雪鷹部是巫族南方最爲龐大的一個部族,部中數十萬巫族百姓,巫族高手無數,並且地居要勢,易守難攻。
但這都是以前。
自珞巴三部大戰之後,其中百姓大多退走,但僅有的防衛將士,以及未入軍卻自願留下來抗敵的巫族高手還是讓蘇辰統領的二十萬人族大軍無從下手。
於是蘇辰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自認非常智慧的計謀。派人快馬加鞭的回到了雲搖部,把離愁給‘請’了過來。
果然,離愁來到後這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在花費月餘時間後,這個聳立在北疆南部的龐然大物轟然倒塌了。
離愁笑了笑,蒼白的臉在暖陽的照耀下仍舊沒有一絲血色,就似雪棠樹飄落在地已經枯萎的葉子,也似屋檐背陽處那還未來得及融化的積雪。
不過卻依舊燦爛。
“是徐龍老哥在我來時叮囑千萬不能和你說的,而我已經答應他了。”離愁搖了搖頭笑道。
“那如果我用幽魂草來換呢?”蘇辰也笑了笑,沒有看向他,也沒有睜眼。
“什麼!你有幽魂草!”
離愁沒有開口,只是眼中精光一閃,這句話是云溪說的,並且在說的過程中兩步上前激動的抓住了蘇辰肩膀。
由不得云溪不激動,因爲他與離愁二人在沒有遇到蘇辰之前就是要前往北疆尋找幽魂草的下落。
幽魂草可重造魂魄,而離愁被先天業力融入魂魄之中,若是散魄後得絕世強者煉化先天業力,再以幽魂草重聚魂魄可徹底消除先天業力。
絕世強者不缺,他父親離殤便是,只是這幽魂草乃是可遇不可求的神草一列,就是離殤奔波十幾載也未曾得到一株半點。
而離愁與云溪此行雖說是尋找幽魂草的蹤跡,歸根結底還是想出來看看這個世界,畢竟離愁十幾年被他爹放在府內藏着掖着生怕受了一丁點傷害,任誰也忍受不了,離愁當然也是。
還有一點心照不宣的事實是,若是三五年後還是沒有希望,那麼出來走走也好。
可自從遇見蘇辰後離愁便斷了尋找幽魂草的念頭,畢竟那可不比大海撈針簡單。而身具大功德的修士現在是沒有,可不代表以後也沒有,那個希望便是蘇辰!
並且以功德之力驅除先天業力重塑魂魄,對魂魄而言好處可不是幽魂草可以比擬的。
可功德之力還遙遙無期,而且期間變數極多,任自己與父親智謀通天,也不敢妄言斷定必能達成目的。
如今蘇辰卻說他有幽魂草,便是離愁此時也不禁心中沸騰。
蘇辰拿下了抓得他肩膀都有些微疼的手,淡淡道:“現在沒有,不過……我想快了。”
“你快說在哪啊?”看着蘇辰不急不慢的模樣直把云溪急的直跺腳。
“不急。”蘇辰把眉頭一挑道,“看你家公子怎麼說。”
離愁看着蘇辰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卻是微笑着。
他知道蘇辰爲二十萬大軍的統帥,並且還有北疆巫族這個擔子全壓在他的肩膀上,軍務繁忙都已經形容不了他的生活。
可就算如此還能得知幽魂草這等稀世奇草的蹤跡,可見他必是在打聽上花費了莫大功夫,能有這麼一個爲自己着想的兄弟,離愁還能說些什麼呢。
離愁沒有懷疑他的話,能在如此繁忙之下跑到自己的小院中曬着太陽,離愁不會真的認爲是專門曬太陽來了。
不過卻拿着幽魂草這件事來要挾自己……還真是無恥。
“好了,你贏了。”離愁故作屈服道,“我還是如實招了罷。”
“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徐龍大哥只是怕你得知真相後心中畏懼,誤了戰機,其實他也只是玩笑話罷了。”離愁話鋒一轉問道,“你認爲巫族憑着族長蚩森與大祭祀兩人就能保得巫族在人族衆強者的虎視眈眈之下安然無恙嗎?”
“難道不是嗎?”蘇辰反問道。
“自然不是。”離愁緩緩道,“北疆巫族傳承久遠,底蘊雄厚,巫族老巢中更有令武尊強者都深爲忌憚之物,以至於在去年高山一戰時巫族大祭祀從休眠之中甦醒出身把蚩森與蠻拓救回巫族老巢,人族三大強者追至聖巫峰前最後又不甘退走。”
蘇辰聽後眉頭深鎖,又問道:“你可知其中有何物。”
“據我所知巫皇殘靈算作其一,傳言巫族可召喚出巫皇殘靈臨世,若是附身與巫族強者之上,世間將無人是其敵手,只是此術好似有某種缺陷,導致巫族不在生死存亡之際不會輕易動用,至於其它應該還有,只是我就不曾得知了。”
離愁話語落下,蘇辰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後又道:“既然巫族老巢連武尊強者都爲之忌憚,爲何又讓我一個小將統領二十萬大軍攻戰北疆呢?”
“他們這是在逼迫巫族!”離愁撣去一片落於身上的雪棠枯葉正色道,“若是逼急了巫族只怕玉石俱焚之下誰也討不了好,如今讓你領軍攻戰巫族雖然行軍緩慢了些,但也是給巫族一個後退的時間,在沒有把握能一舉拿下巫族而不受到傷害的時候,最好的結局便是把他們趕出北疆,就如上古禹聖皇時期一般把他們趕至北海,讓他們自生自滅。北海極寒下注定巫族能活下去之人不過半數,這樣就算之後巫族能再次返回北疆也會戰力銳減,數量有時也是強者的保證。”
“那我如今所要做的是……”蘇辰問道。
“溫水煮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