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條河流歸洛山,洛川由此而來,開陽不是洛川郡唯一的城,但卻是洛川最繁華的一座城,不僅是以秀麗聞名天下的洛山坐落在這裡,更是因爲這裡有着儒家四大書院之一的……開陽書院。
這座以開陽城命名的書院,坐落在洛山之上,享有着整座洛山。
今日,洛山上很熱鬧,因爲有客要來,同爲中州七宗四院之一的傀儡派將要路過開陽城,作爲東道主的開陽書院將在今日開院迎客。
對於一直把禮儀掛在嘴邊的儒家君子來說,這件事很重要,所以一大早開陽學子便着裝整齊,在半山腰的院門外分左右兩排站立,一直延伸到山腳下,遠處看就如兩條白色的絲帶懸掛在洛山之上。
數位儒服中年人立於山腳牌坊之下,俱都一手握拳於背後,一手握拳橫置於腹前,仰首挺胸,筆直而立,這是儒家認爲最有禮儀的站姿。
世人皆知這天底下有兩大奇宗不能得罪,一是八卦宗,二就是傀儡派,前者是它的神聖,後者則是它的作用,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天下沒有傀儡派的傀儡做不到的事!’
“知秋,傀儡派到來後,記住要凡事要待客以禮,若有事宜,忍讓爲先。”一位立於人前的中年儒士淡淡道。
“師尊安心,知秋曉得。”立於學子之首的一名年輕學子回道。
他知道中年儒士這句話是指什麼。
這名年輕學子相貌普通,平凡,卻很耐看,單一部位沒有什麼特徵,但是整體下來卻有着儒家修士所有的特徵,儒雅,寧靜,神態祥和,彷彿他就是爲儒家而生。
“來了!”一位儒服中年人說道。
只見前方天空遠處露出一個黑點,正向着他們的位置極速而來,像極了一個大鳥,待到近時他們才能看清,這是一隻青鸞模樣的傀儡木鳥,兩雙翅膀伸開足足有千米之距,背上有幾處閣樓應該是供人飲食休息的場所,看着如此巨物,一衆學子皆驚歎不已。
傀儡青鸞頭部站立着一羣穿着一致的武修,主要還是年輕人居多,因爲他們此行的終點是星辰殿的觀星樓。
看着前方河流環繞,瀑布懸掛,茵茵霧氣瀰漫的洛山,這羣年輕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議論不停,大多是美麗,壯觀,漂亮的一些讚美詞。
唯獨一個人是個例外,這是一名年輕男子,他孤獨的站在傀儡青鸞上,沒有任何人上前與他交流,他就像是被這個世界所遺棄。
但是細看之下可以發現,這個男子所站的地方纔是整個傀儡青鸞頭部的最中心,那羣聚在一起的年輕人看來不是孤立他,而是都畏懼他,他的那條傀儡機械左手泛着刺眼的寒光,讓人從心底裡想要遠離這個人。
這名男子貌約弱冠模樣,一頭黑髮披肩,只是那一條從眼角直接蔓延到下巴的刀疤,把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狠厲起來。
看到近在眼前的洛山,刀疤男子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只是在那條刀疤的裝飾下顯得有些猙獰。
刀疤男子用機械右手摸了摸臉上的疤痕喃喃道:“一年沒見了,你還好嗎?葉知秋。”
這本是一句老朋友間關心問候的話,在刀疤男子嘴裡卻顯得異常陰冷。
……
青鸞木鳥收起遮天蔽日的翅膀,落於山前,一道階梯從木鳥脖子處延伸下來,搭在地面,如此龐然大物落與地面上竟然沒有引起絲毫震動,可見傀儡派數千年傳承的強大。
“哈哈哈哈,子虞先生別來無恙,誰能料到才一年之期,咱們又見面了,付旭老先生身體可還好,今日路過特來拜見。”一位從木鳥階梯上走下來的壯碩中年人拱手道。
這名壯碩中年人姓謝名鴻,乃是傀儡派六堂堂主之一,其爲人豪爽,武修界人脈頗廣,這在只顧悶頭研究傀儡術的傀儡派來說也是異數,謝鴻口中的子虞先生是開陽書院的掌門,子虞乃是儒家學號,每一位儒家學子都會有一個學號,旁人稱呼儒家學子學號也是尊敬的意思。
子虞先生拱手還禮道:“勞煩謝堂主掛心,家師身體安健,正在溪竹林清修,謝堂主一路奔波勞累,還請入院休坐。”
開陽書院的學子齊齊躬身作輯相迎,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兩道目光相遇,他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他臉上的那條猙獰的刀疤,那條刀疤他很熟悉,因爲那是他去年留下的,他也明白他爲何沒有撫去那條傷疤,這對先天境的武修來說就如喝水一樣簡單,他知道以他的自尊在沒有打敗自己之前那條傷疤會一直存在。
葉知秋!
易天揚!
他們又不約而同的收回了目光,因爲此時不是去年,此刻也沒有中州武道會。
遠處雷聲涌動,滾滾黑雲威壓而來,一場暴風雨是跑不掉了。
“看來免不了要打擾子虞先生了。”謝鴻苦笑道。
子虞儒雅一笑道:“謝堂主哪裡的話,傀儡門入住開陽,那是開陽的榮幸,堂主還請裡面請。”
在傀儡派一羣人踏入書院之後,衆學子這才直起身子分兩排井然有序的依次進入書院,最後兩個學子臨進前關閉了院門,因爲暴風雨將要來臨。
……
烏雲籠罩着天空,眼前一片昏暗。只在閃電時才劃出一線亮光,掃去昏暗帶來的沉悶。
終於,蓄謀已久的雨滴終於滴落下來,越下越大。
已經很久沒有下雨的洛川彷彿是要在今日把淤積已久的大雨一次性傾徹下來,開陽城匆忙中來不及撤走的人羣,地攤,物件全都被大雨無情的光顧了一遍。
屋頂上,呆立着幾隻流浪的鴿,滿腹的心事,在雨裡顯得更加沉重。
與它同樣沉重的是城外百里處擼起褲腿,赤着腳的少年。
當御空飛行遇上暴風雨的時候,那個心情誰能懂。
蘇辰懂了,所以他老老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的踩在泥濘的官道上。
蘇辰擡起頭,雨水一道道順着額頭,臉龐,下巴,然後滴落,看着眼前依然不見任何建築的官道,蘇辰眯了眯已經進入雨水的眼睛,低罵了一聲,繼而又低着頭,默默的擡腳……落下……再擡腳,哪裡水多往哪踩,因爲那樣不會帶起淤泥。
一架馬車從身後奔馳而來,蘇辰站在路邊眼巴巴的瞅着它從後……眼前……路過……濺起自己一身泥水,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
“我楞!畜生啊!”蘇辰不由發出一聲粗俗的感嘆。
就這樣目送它離去,忽然一聲馬嘶,馬車在前方停了下來。
這是?蘇辰憧憬着……
這時馬車後面的車簾掀開,露出一個豆蔻少女秀麗的小臉。
“喂,那個小子!要搭車的話趕緊上來。”豆蔻少女脆聲道。
“哎!來了!”蘇辰應了一聲小跑着過去。
“好人啊,好人一生平安!”蘇辰感動的熱淚盈眶,其實那是…雨水。
“上去吧,小心別把車裡弄髒了。”年輕的車伕撇了一眼蘇辰,很不待見的說道。
“這般沒見識,活該一輩子車伕,道爺我不和你一般計較。”蘇辰也沒搭理車伕,提起車簾,擡起腳躬身踏入了車廂裡。
馬車裡只有兩位少女,一位丫鬟裝扮的正是之前喊話的豆蔻少女,還有一位年方碧玉,相貌嬌美,看衣着應該是哪家富貴人家的小姐。
車裡兩雙眼睛刷一下盯着蘇辰,蘇辰老臉也有些泛紅,蘇辰山溝溝裡出來的哪禁得起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女這樣注視。
微微尷尬一笑作揖道:“在下蘇辰,多謝兩位姑娘慷慨。”
看到蘇辰赤着腳,全身溼透,還帶有泥水,那個丫鬟裝扮的少女往後面挪了挪哼聲道:“這是我家小姐心軟,要是別人纔不管你死活呢。”
“小翠,不要胡說。”小姐模樣的年輕女子,拉了一下小翠的手嬌聲道。
又對着蘇辰道:“小翠年幼,不太懂事,公子勿怪。”
蘇辰連忙擺了擺手道:“無妨,無妨,能得姑娘搭載在下已感激不盡,怎敢有絲毫怨言,哦,還未請教姑涼芳名。”
年輕女子微微一笑道:“小女子姓沐,名言湘,今日訪親返途,這才遇見公子。”
“哦。”蘇辰就哦了一聲,還想說些什麼,又覺得說什麼好像都不合適,但又覺得什麼都不說太尷尬,別提多彆扭。
慶幸的是這樣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聲大喝打破。
“站住!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