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夜出現在世人眼中是在二十多年前……”
觀景道尊的聲音飄忽不定,似乎飄到了二十多年前,飄在了那名叫‘殘夜’的男子身上。
“那時我道門三宗流數名一宗之主敗倒在他的手上,他也因此揚名東土。”
“他有一個令整個東土厭惡憎恨並且畏懼的身份-墮仙城四大魔帥之一……”
“他還有一個外人不知道,但是我道一卻熟悉無比的名字-白念青!”
觀景道尊微微閉目,似是不忍,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對此事依舊不能忘懷。
“我想師父應是下不去手。”
蘇辰在老道身前長大,老道是何爲人他再清楚不過。
觀星道尊頷首道:“師弟他自然是氣憤無比,也是無比自責,然後他丟下一句‘不把念青親手捉回祖師爺像前清理門戶,此生不回道一宗’的話就走了,接着便傳回師弟獨闖墮仙城,大戰魔主的消息,那一戰的勝負無人知曉,但自那以後師弟就再也沒有回過道一宗……”
“和你想的一樣,我也知道師弟他是下不去手而已,卻又無顏面對道一宗,只能遠走他鄉,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這二十多年裡東土發生了很多事情,墮仙城也換了新主人,新任魔主正是我那侄兒白念青,也就是殘夜,而這次墮仙城與大周東土軍方暗下結成同盟,想必定有大圖謀,只怕胃口不侷限於東土……”
觀景道尊話語結束,蘇辰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當大周皇朝東土軍方平定諸國內亂之後就相當於雄霸一域,再者與墮仙城聯合吞併道門三宗,如此看來勢力將會膨脹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就是比之十七年前東方陛下顛覆大夏皇朝所借用的勢力也是不遑多讓。
澹臺霄父親爲當朝宰相,權傾朝野。爺爺爲前朝太保,天下將領大多出其門下,只怕就是在中州亦有諸多安排。
如今大周在西域戰場上連連告敗,北疆徐老爺子不知心在不在大周,南荒就更不要說了,本身就是反周復夏的基地,如果澹臺家驀然謀反的話……蘇辰想不出大周拿什麼來抵擋澹臺家。
目前東土戰亂未平,澹臺家還不會與大周徹底翻臉,也給了自己這個大周武侯的面子,若是東土沒有了牽絆澹臺家後腿的十國聯盟,只怕今日自己也得血濺當場了。
這麼想來原本東土禍亂的源頭如今還成了天下太平的基石,若是這個基石碎了,只怕天下立刻便會戰火連天,中州都無法避免。
蘇辰雖然有些焦慮,但也知憑他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在天下大局上蕩起一絲波紋,只能期望大周龍位上的那個聖賢的君主能夠壓穩整個棋局。
觀景道尊看着蘇辰道:“道門如今不過是虎口旁的肉食罷了,只要猛虎不死,這塊肉早些吃,遲些吃,始終都要被吃掉。師侄你亦是猛虎腳下的一塊絆腳石,東土不是你久待之地。”
“師伯的話,弟子曉得,弟子近日金丹之壁隱隱鬆動,中州俗地不利於突破,我在道一宗待些時日,待丹胎成丹後弟子便回中州找尋解道門之危的法門。”
金丹境乃是修道境一個非常大的跨越,丹同天地,丹成之後體內金丹溝通體外天地,一舉一動皆會引動天威,有莫大威能,如今蘇辰好不容易來東土一趟,不成丹豈會走。
觀景老道聽得蘇辰此話像是想到了些什麼,說道:“師侄年紀輕輕便要踏足金丹之境,修道天賦之高就是比之你師父當年也是毫不遜色,只是師侄乃是道武同修,難道你師父他未曾告知你道武同修的路走不通嗎?”
“回師伯的話,弟子修習武道乃是機緣所致,當時我師父已經雲遊而去,並不知曉。”蘇辰接着以很淡然的語氣說道,“至於道武同修之路弟子也有詳細瞭解過,對於他人來說是條絕路,對於弟子來說卻也未必。”
大道浩瀚,條條可通聖賢,大道無邊,人的精力卻有窮盡,終其一生不知可否領悟一道,怎可同踏倆只船。
這些道理蘇辰也懂,但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顆地星,也只有一個地星之主蘇辰,對於其他人來說武道之途需要耗費畢生精力,但對於蘇辰來說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大地精力無時不刻不在淬鍊他的身體,只要身體變得強大,就能容納更多的力量,當力量強大到極致時就會打破一切阻礙。
這就是蘇辰的武道之途,只有他一個人的武道之途,沒人學的來,所以武道對他來說根本不用費心,水到自然成渠。
蘇辰的一心還是在道法之上,一直以來的時間也是用來修煉道法,凝練道心,只是一直更不上武道修爲的進度,但不可否認的是武主身,道主神,相輔相成,相互配合才更加強大。
這條路萬古以來只有蘇辰一個人走,最終能走向何方蘇辰也不知道。
但是蘇辰知道,在這個妖孽橫出,天驕紛飛的時代,他不走這條路就將會被無數同代踏着肩膀走過。
而他是最終要被天下人仰望的人。所以他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觀致道尊古波不驚的眼中多了幾縷詫異的神色,道武同修的路不僅是他認爲走不通,全天下的修士,以及萬古的歲月都是這麼認爲的。
那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很淡然的一句話,就要打破這萬古歲月以來亙古不變的定律,看着蘇辰隨意中透露出的自信,萬千話語到了嘴邊只化作了一句話:“師侄既然如此堅決,那我也不做多話了,道武同修萬古以來無人走的通,並不代表那條路就不通,師侄若有志做那道武同修第一人,師伯也不會反對,前人開道後人走,後人亦可以開前人未開之道,只是師侄日後若是察覺此路不通,還需儘早丟棄一條道,勿要耽擱了年華。”
“師伯今日這番教誨,弟子定當謹記於心。”
蘇辰作揖行禮,隨後又問了觀景道尊許多修道之時遇到的疑問,沒有師父指導的道途就如一隻揚帆駕風的小船,只能隨波逐流,遇到了些許阻礙都不知如何流過。而有前人指導的話則會順風順水,一路通暢無阻通行。
在解去許多疑惑的同時,蘇辰體內的丹胎更是蠢蠢欲動,欲要化丹而出。
夜色已晚時蘇辰告退而去,自有道童爲蘇辰指引住所,並且告知明日入宗儀式以及接任道一九峰之朝陽峰峰主之位等諸多事宜。
道一九峰,現在只有八峰有主,第九朝陽峰原本是觀致道尊執掌之峰,如今觀致道尊離去,應由其親傳弟子代爲執掌,這個活蘇辰是跑不了了,觀景道尊也是明明細細的與他交代的一清二楚,不過是掛個名號罷了,等天窮長大,這個活自然是落到他頭上,蘇辰也不介意爲老道挑一段時間丟下的擔子。
翌日清晨,道一九峰衆弟子早早就忙碌了起來,今日是道一宗新生的第一天,也是曉牧師叔祖與無塵師叔的入宗儀式以及接任峰主儀式連起而辦的大典,這師徒二人一個是現如今道一宗的保護傘,一個是道一未來崛起的希望,誰也不敢懈怠了。
在廣場上數千弟子的等待中,蘇辰與天窮一席青衣道袍,面容肅穆的走高臺,在曉峰真人的指引下拜認道一諸多列祖列宗,接着接任朝陽峰峰主一位。
無論道一宗弟子如何看中這兩場儀式,它也只是道一宗內部的儀式,與外人無關,更不會請他宗之人前來觀禮祝賀。
但本家無意,外人有心,在儀式進行之時,有歸元道宗前來拜賀,拜賀的理由很是牽強:賀曉牧道友接任朝陽峰主。
別說九峰之一的朝陽峰主,就是曉峰真人當年接任道一掌宗之位,也沒見他宗前來道賀啊!
但歸元道宗畢竟是地宗流首宗,並且還帶了厚重的賀禮,道一也不能怠慢了,便挪出廣場一塊給歸元道宗來人觀禮。
可隨着歸元道宗之人拜入道一山門之後,其餘宗門地宗流也好,人宗流也罷,就連剛獲得自由的天宗流只要稱得上名號的宗門就如約好一般皆送來重禮祝賀蘇辰接任朝陽峰主,使得廣場之上人頭攢動卻無一個道一宗弟子。
自家儀式最終變成了道門大會了,道一宗弟子苦笑不已,也知他宗來賀,祝賀是假,送禮是真。
如今在東土地界大周軍方就是王,原本附屬國雖然多,但任何一國都無法與道門一宗流派爭鬥,可以說道門就是東土的主人,但是現在大周入軍東土,以摧枯拉朽之意三年蕩平東土十一國,剩餘諸國雖然結成聯盟,但也不過只是困獸猶鬥罷了,在大周皇朝的鐵騎下十國聯盟也是搖搖欲墜。
道門雖然單人戰力強大,但是在那無盡的大軍面前個人的戰力再強大也是無用,而大周若想圖謀道門,誰也阻攔不了,天宗流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道門人人自危之時,這個保護傘來了,那就是位列大週三大武侯之一的蘇辰,也是道一宗現任朝陽峰峰主曉峰,有大周武侯照應,東土大周軍方誰敢動道門?
他們正愁無法攀上蘇辰這顆大樹尋求庇護的時候……機會來了,蘇辰接任朝陽峰之主!雖然有點勉強,但總歸是個理由,所以今日他們來了,帶上了自家宗門能拿出的最重之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