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空大片霞靄漫穹,薄雲如蟬翼,碩大的朝陽從地平線上漸升。
宮門口,幾輛馬車和大隊人馬緩緩啓程。因不想惹人注目,翕緣讓他們打扮成經商的隊伍,她和琉璃也都女扮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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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簾子,遙望宮門,大家都向他們揮手告別,看着小黎鶴的身影越來越小,翕緣多少有些不捨。
其實這一次自薦察探並非全爲了自己,她只想離宸遠一點,再者也想調查清楚究竟是天災亦或人爲。
直到遠離皇宮,她們才放下簾子。
“小姐,不,現在是公子纔對。我們這是要到哪裡哇?哪個村落髮生溫疫呢?”琉璃眨着那雙明亮清澈的水眸問道
“狹明村,蕊公主成長的地方”翕緣對這個地方還有略有耳聞的,因爲芯蕊的關係,狹明村向來與世無爭,也不受朝廷管轄。於是這神聖的村莊發生了溫疫,纔會引起那麼大的反響
“哦,原來是狹明村”琉璃恍惚大悟的樣子“難怪皇上一下子派了好幾個太醫隨行”
“到了之後我們也必須小心謹慎,免得染上溫疫”一旁的婧舒提醒道
“嗯…”她們輕應,自從上次的事後,翕緣和琉璃對她再不似從前親近,人與人之間便是如此,一旦有了隔閡與介蒂,就難以回到最初。
瑞晟邊境,幾輛馬車快速經過,所到之處濺起滾滾沙塵,視野亦逐漸模糊。
馬車裡,芯蕊滿臉擔憂的神情,在聽說狹明村發生溫疫後便寢食難安,無論如何她都想回來一趟,因爲那裡的人都是她曾經的家人。
許是看出她的憂心,清珏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別擔心,傍晚我們就能到狹明村的”
“嗯,蕊兒自知任性,既然嫁到西涼了就不該再牽掛瑞晟的事,還讓皇上陪我一起回來”芯蕊是真的感動,清珏不放心她獨自回去,不旦親自陪同,還帶上宮裡最好的太醫
“又忘記了?不是說好出了門叫我清珏”清珏莞爾一笑,很多時候更懷念當初直喊名諱的日子。當了皇帝之後,很多習以爲常的人或事忽然全變了。
“嗯,清珏,謝謝你…”芯蕊終於破愁爲笑,似乎入宮以後就再沒有開心過,她想念軍營那段時日
“我們之間就不用客套了,離傍晚還有好幾個時辰,你先歇着吧”
馬車的坐墊很寬闊,足以躺下兩個人,芯蕊安靜的點頭,然後倆人靜默。
清珏掀開簾子一看,車窗外景色匆匆掠過,根本來不及看清。
就在昨天,他接到密報,翕緣也到狹明村,不知道這些日子她過得好嗎?很多時候,總會念起。也許他仍未放下翕緣,也許這輩子都無法放下。這份感情,將永遠埋葬。
另一輛馬車裡,軒熠也看着窗外移動的風景,此時無暇欣賞,他希望能碰巧遇到翕緣。猶記上次到瑞晟,都沒有機會見到她,聽說她平安生了個兒子後,心裡也甚安慰。
想着能相聚的時光越來越少,軒熠難免感傷。
如今的他們,已不再年少無知,歲月帶走幾許,卻帶不走回憶。
瑞晟封地,金碧輝煌的宮殿裡,顏礴彰側臥於大椅之上,地上跪着黑衣人“佟翕緣等人已經啓程狹明村,另一方面西涼皇帝他們也動身,大概傍晚就能到達”
“很好,繼續派人盯着,雖然顏礴宸還未到,這一次若不能解決他們,至少要讓兩國徹底絕裂”顏礴彰邪佞道,顯然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屬下明白”黑衣人行禮後便離開
顏礡彰從椅子上起身,邊沉思邊往寢殿走去。
他儲心積慮的一切,雖然見效還不大,但他不急,慢慢艱熬的過程纔有趣,他就喜歡看人與人之間從相知相愛到傷害到背叛,最後兩敗俱傷。
感情這東西,有時候比千軍萬馬還管用。
來到門口,便見一丫鬟端着藥碗出來,行蹤鬼祟。
截了她的去路,一番逼問下才知道原來冉薇而一直在喝這東西,只因不想懷有他的骨肉。
一怒之下,顏礡彰推門進去,二話不說便執起薇而的下顎“讓你懷有我的孩子很委屈你麼?竟然不惜傷身也不願爲我生兒育女”
薇而能感覺他此刻有多憤怒,下巴幾乎要被捏碎了“候爺息怒,實在是薇而不配…”
彰甩開她,她一下子摔倒在地“行,你確實低賤,既然不願,我也可以成全你。只是,這輩子休想擺脫我,我會讓你活着看心愛的人如何衰落”
薇而不禁冷笑,這不屑的笑又引起他的不悅。
該死的女人,得到了她的人,還是無法得到她的心麼?他還真不信不能把顏礴宸從她心裡剔除。想罷又將她從地上提起,壓抑怒火反而溫柔起來“嚇着你了,薇冉,你真讓我又愛又恨…”
多麼誠懇的語氣,多柔情似水,只是一切在她眼裡都是虛假的。
愛?他從未愛過任何女人。於自己不過是強烈的佔有慾,只因她心中有着他最忌諱的人。
“薇冉惶恐…”她低語
彰小心翼翼的吻她“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好…”
話說翕緣等人來到狹明村時已落日西山,羣鳥正棲息。
狹明村雖多數以打漁和耕種爲生,也不乏是富庶之地。
很多房屋的修葺不比城裡差,也設有幾家頗具盛名的酒樓。
翕緣選擇了較爲清雅的翰禎樓暫歇,等安頓好一切明日再到疫區。
儒雅翩翩的白衣公子,帶着一夥經商之人,雖說不想引起注意,但這隊伍還是較爲特別的。
“公子,這些人真怪,不吃東西都看着咱們做什麼?”琉璃嘀咕了下
翕緣淺笑“莫管他人如何”
安涼比較戒備,他向掌櫃的遞出金子“我們包下這家客棧了,閒雜人等都摒退”
“是是是,馬上辦…”掌櫃的連忙吩咐遣散人羣
翕緣本不想如此勞師動衆,大概安涼是奉了某人之命吧,也確實是某人的作風。
待一番檢查,確認沒有可疑之處,大家才放心住下。
“掌櫃的,我家公子有話問你”琉璃上前傳話
“好,馬上就來”動作可比語言快,掌櫃隨即來到翕緣跟前“公子有話儘管問,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村裡的溫疫是怎麼回事?原因查明瞭嗎?”翕緣看着他問
“這,真不曉得,狹明村還沒遇過這種事,西田那邊的人都相繼病倒,那一帶臨近山水,向來也都相安無事”
“水源和食物檢查過嗎?”
“那些都沒有問題”
“嗯,麻煩你了,有事再找你”翕緣仍是溫文而雅的微笑,一看就是知書達理型,怎就是商人?掌櫃的迷惑着,然後訕訕笑道“那小的先告退”
等他走後,大家都鎖着眉頭,水源和食物沒問題的話,就排除中毒的可能性了。
“婧嬤嬤,讓大家好生歇息,明日到西田”
“是…”
夜蕭索,望着窗外月,翕緣突然些許憂傷。摘一片葉子,吹着熟悉的旋律,才發現內心油然而生的情愫竟是思念。
那一刻,她想起很多人很多事,然後就強烈的感覺到事過境遷的悲哀。
琉璃安靜的聆聽着,似乎也在回憶從前的日子。想到一連串的變故,很不好受。小姐是那麼的堅強,獨自面對了一切悲劇。但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或許那一面被隱藏極深,所以她總是把不好的都放在心裡。
琉璃嘆息,如果小姐能坦然面對心中情感,或許會活得比較灑脫。
而這時,清珏他們也到達狹明村,就暫住在離翰禎樓偏遠的漓醉樓。
據掌櫃所言,疫區正好是芯蕊成長的西田,難怪她聽後就魂不守舍。
“別擔心,明天我們就到西田”清珏說道
“嗯…”她只是應了下
軒熠安頓好隨從後也進來“一切辦妥了”
“很好,你也累了,休息去吧”清珏體恤的說
“公子和夫人也早點歇着”軒熠莞爾,隨手關門,往另一邊走去,他是想打聽一下翕緣的狀況。
須臾後便有人稟報,沒有軒熠說的人馬。
也許是還未到吧,這樣也好,等他們到來之時沒準他和清珏已經查出溫疫的原因了。
瑞晟皇宮,宸走着,不由來到熙合殿,想起翕緣已經離開了便收起腳步,卻因傳來孩子的哭聲而進去。
鞦韆上,宛春抱着哭泣中的黎鶴,臉部線條都扭曲了,這小鬼怎麼那麼難帶?
“把孩子給我”宸的話騰空冒出,嚇了宛春一跳
“皇上…”她急忙行禮,並把孩子遞了出去
宸生疏的抱着黎鶴,冷漠的臉上一展難得的溫柔,連宛春也難以置信他有這樣的一面。
“今晚讓他跟着我”宸話音剛落就轉身欲離
“皇上,這…不好吧…奴婢是怕皇后不高興…”宛春斷斷續續的說
“他是朕的兒子”宸冷不丁的說
玲瓏剛好走來就聽到這話,她知道宸是不會傷害小皇子的,便上前行禮道“皇上,您放心帶小皇子回去,等娘娘回來奴婢自會稟告”
宸二話不說,就抱着黎鶴走了。
宛春和玲瓏目送他們離去,各自思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