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兒你別說了,我一定會救你的!”說罷,我喊道:“來人啊!來人啊!”
聽了我的喊叫聲,不遠處的兩名守衛忙向這裡奔來。猴兒彷彿用盡他最後一絲力氣,抓緊我的手,“夫人,我很快就要去見恩公了,我想我幫不到你的忙了。陳友諒與張士誠的確有合作,他們……”話才說到這裡,他忽然一口氣提不上來,雙眼睜的老大,手抓着胸口,似乎想要用盡最後的力量與死神抗爭。然而他終是沒能敵過死神,正如他終是鬥不過陳友諒,爲他賣命一場,最終落得如此結果。
望着猴兒死後依舊閉不上的雙眼,我心中竟然比刀割還要疼痛。守衛來到我身旁,望着猴兒的屍體與我悲痛的神情,不明就裡,怔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就這樣抱着猴兒的屍身,直到他的體溫逐漸散去,變得僵硬,身旁的守衛纔敢提醒,“夫人,死者以矣,您不要太悲傷,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您儘管吩咐。”
我沉默了半響才答道:“去將湯副帥請來,還有,將這具屍身擡到一個無人居住的地方,告訴湯副帥我在那裡等他。”
兩名守衛面面相覷,不知道我要這具屍體有什麼用,但他們還是照着我的話做了。
當湯和由士兵領着來到停屍房中,看到我面前的屍體,忽然愣住了,好半響他纔開口問道:“你這是何意?”
我向他盈盈一拜,“湯大哥,有勞你了!”
見我此舉,湯和慌忙把我扶住,“弟妹,這使不得!雖說我與國瑞情同兄弟,但是如今他早已是元帥,而你又是他的夫人,無論怎麼說你都不應該向我行禮。如果你有事情想讓我幫你,不妨直說,我定當全力以赴!”
聽了他的話我感激萬分,再次衝他一拜,“湯大哥,這個禮是我替猴兒拜的,希望你爲他主持公道!”
湯和將我扶起,望着猴兒的屍體,嘴角牽起一抹苦笑,“給活人看病我倒是在行,但是給死人看倒是頭一遭!也罷,也罷!誰讓弟妹你都開口了呢!只是我需要一個幫手,弟妹你去叫個守衛來,不必在這裡待着,等有了結果我會告訴你的!”
我搖搖頭,“湯大哥,不必了!我來做你的幫手!”
聽了我的話湯和不可置信的盯着我,“你做我的幫手?弟妹,這死人不比活人,我怕你會受不了,還是去叫名守衛吧!”
“不,湯大哥!”我言語間充滿堅定,“我能受得了,就讓我來吧!”
見我如此執着,湯和無奈,只得說道:“好吧,不過一會兒你要是受不了就直接說,你身子還未痊癒,不想你再受到這毒氣的侵襲。”
我點點頭,“湯大哥,你需要我爲你做什麼?”
湯和將外面的長袍脫掉,只剩下一件很薄的裡襯,他完好的肌肉『露』出來,我不禁有些尷尬,卻哪知他並不介意,將衣服遞給我,說道:“你就把衣服替我拿上吧!”
“這算是什麼幫手?”對於他的輕視我頗有不快。
他淡淡一笑,“不是說要做幫手嗎?連這點小事都不想做,還怎麼做我的幫手?”
聽了他的話我略微一怔,隨即接過他的衣服,不再言語。
他先是掀開猴兒的眼皮,查看了他眼睛的眼『色』,繼而又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隔着手帕捏開猴兒的嘴,仔細的觀察着。雖不懂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但我相信他,定然會給我一個交代。
接着他從猴兒嘴中扯出一條白線,用手帕包好交給我,“把這個拿着!”
看到那條沾着粘稠物的白線,頓時感到一陣噁心,我一隻手握着手帕,另一隻手捂着嘴乾嘔。湯和見我如此便說道:“要是受不了你可以先離開,這裡有我就可以了。”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湯和接着又抓起猴兒的手貫徹了半天,又在他的肚子上壓了壓,最後說道:“他是自己服毒身亡的,至於是什麼毒,我得將東西拿回去仔細研究一下才是。”
自己服毒身亡?聽到湯和給出的結論,我大驚,“他還這麼年輕,爲何要自己服毒?會不會看錯了?”
對於我的質疑,湯和回答道:“弟妹,你看到你手中的那條線了嗎?這條線是很多專業殺手纔會配備的。他們從事着很多不爲人知的事情,也會有很多艱險的任務,也往往知道很多秘密。培養他們的人爲了擔心事敗之後他們將秘密說出,便會爲他們每人準備一個這樣的東西,當他們執行任務失敗後變回自己咬斷繩子,毒『液』流出,他們便會死亡。”
我怔怔的望着手中的東西,忽然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本以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卻哪知處處受限,猴兒不僅沒說出我想要的東西,反而『自殺』。我腦袋沉沉的,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該怎樣做。
湯和忽然脫掉自己的裡襯,僅將外袍披在身上,從我手中拿走毒物,說道:“這個東西我先拿走,至於這具屍體,你還是儘早下葬了吧。他體內已經被毒『液』侵蝕,很快就會腐爛。到時候再下葬恐怕會將下葬的人沾染上,到那個時候恐怕這軍中就不止他一人死了。”
湯和離去,只留我一人愣在原地,我無法理解猴兒爲何要輕生,卻也知道這必然與陳友諒有關,不然他不會硬要在告知我徐壽輝被害之後才服毒。聽湯和的話,看來我是得早日將猴兒下葬。還未等我喊人,兩名士兵已經進來,他們對我行禮,並說道:“夫人,湯副帥命我們將這具屍體擡出去埋葬!”
我點點頭,答道:“去吧!”
說罷,兩名士兵將湯和丟棄一旁的裡襯披在猴兒身上,再將猴兒一前一後擡起,往外走去。我詫異道:“這件衫子是湯副帥的,你們也要扔了嗎?”
其中一名士兵答道:“回夫人,湯副帥特別交代讓我們將這件衫子與屍體一起埋了。”
只是一件裡襯本沒有什麼,湯和也不是那種有潔癖的人,只是他爲何好端端的不要了呢?忽的又想起他說這種毒毒『性』很高,看他特意脫了外袍,卻原來是這個意思。
折騰了一天,已經到了日暮時分,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住所,卻發現藍紫粒早已等候在那裡。見到她來,我想,莫不是交待她做的事情她已經做好了?見我回來,她很高興的迎了上來,“夫人,一切都辦妥當了!”
這麼快?我以爲還得等一段時間,沒想到她的能力遠在我的意料之外。“你可將布料與棉花拿來?我看看質量如何?”
她喜形於『色』,“拿來了,這次出去置辦真是幸運極了,平日裡這些錢只夠買最次等的棉花,這次反而買到了成『色』相對較高的,面料也比想象中的要好。夫人請看!”說着她便將我拉到一旁,我這纔看到屋子的一角已經堆滿了一個一個的袋子。她將其中一個袋子打開,將裡面的棉花往出拽了一些給我看,我伸出手扯了扯,發現韌度極好,不能輕易的撕破。“真是好棉花!這樣一來,我們的將士今年冬天可以過個暖冬了!”
“還有布匹。”她再將我拉到另一旁的角落,那裡堆滿了藍灰『色』的布,一批接一批,密密麻麻的擺放在那裡。我伸出手『摸』了『摸』,布料雖然粗糙,卻也很厚實,不似一般的便宜布料一扯就會裂開很大的縫隙。
我大喜過望,稱讚道:“沒想到你的能力遠在我的想象之外!對了,你是在哪裡置辦的這些東西?”
“就在城西的那座百年老店中,老闆人很好,信譽也很高,所以我就全在他那裡訂貨了。”
“城西的?在這戰『亂』時期,即便是百年老店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存貨。”
“對呀!的確如此。但是我要的多,也急,老闆就連夜從其他地方調貨了。”
“哦?從哪裡調的貨?”
“據說是從蘇州那裡的分店調的貨。”
“蘇杭一帶一向盛產絲綢,棉花之類的怎會從那裡出貨?”
藍紫粒聽了我的話,若有所思,“這個我也不清楚,據說是他們的分店,因爲那邊治安尚好,所以多囤了一些。夫人問這話可是這些東西有問題?”
“不,這些都是好東西,以我們的那些錢斷然是買不到這樣的成『色』的。”蘇州那裡是張士誠的管轄,莫非這件事情也和他有聯繫?心下雖然狐疑,然而眼下做棉衣的事情纔是最重要的。
“夫人,那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將這些東西分配下去,每個人都做棉衣,還有,我早已爲大家準備好了針線,也都分發下去吧!”
“好,夫人!我這就去辦!”
藍紫粒按照我的吩咐將東西分發下去,大家都各司其所也不用我去『操』那份多餘的心。待藍紫粒走後,我拿起布料,先開始做樣子。手指上還纏着絹布,拿起針線頗有不便,便將絹布從手上卸下。手指還未完全好,抓着針也微微有些痛楚,但是一想到爲了守城的將士們,爲了夫君,我還是強忍着繼續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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