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不足一夢



厲雲一轉身的時候,看到了隊伍旁邊那個躲閃的眼神。

日落前的“寥落樓”,披着一層豔紅色霞光。

黑衣的禁衛軍隊長頓身,看整齊的列隊從他面前齊整走過。

晚媚在他的佩劍海霜上泛着光,也溫暖了他的臉頰。

畢竟是春日了。

“厲雲隊長……?”副隊見他巋然不動,下意識的就上來請示。

“哦。”身爲隊長的他這才醒悟,對屬下有些慌亂的點點頭,低聲。“你先帶隊去巡邏,我有些事。”

“是。”對方端正行軍禮,這才帶着巡邏的侍衛遠去了。

厲雲沒有回身,任日光散落在剛毅的臉頰上。心裡卻想着那個花叢裡偷看自己的少女。

嵐清妍……嵐清妍。可她明明只是聖上的人,也只屬於聖上。

要是她不曾在毓秀宮,該多好?

算了,在又怎樣,不在又怎樣?這麼委屈自己卻是爲何?

心裡卻有這樣一個聲音對他說着。

他想了一想,坦然轉身,叫住了那個試圖溜走的瘦小身影,笑着。“怎麼是你?”

他不能讓那個少女知道,他其實一直在關注着她。

那個少女受到了驚嚇般的縮了一下肩膀,想逃,雙腿卻軟的像兩根麪條,幾乎支撐不住她柔弱的身子。

嵐清妍先做了個深呼吸,才勉強的轉過身來,卻不敢看他,一直拿雙眼盯着自己的腳尖,低聲笑,細聲細氣的。“是呀……真,真巧。”

這樣算打完了招呼,兩人卻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一向見慣了風刀霜劍的男子卻有些侷促起來,顛倒着手裡的佩劍,忽而就沒頭沒腦的問出一句,“那些大波斯菊……你種了嗎?”

清妍聞着這言,臉上終於漲起一層緋色來,眸子裡卻閃着光,幸福的,“是呀,開春時就長起來,現在都兩尺來高了,往那院子裡一站,都能聞到它綠莖的香味。”

厲雲卻驚奇,笑問,“綠莖也有香味麼?”

“那當然了。”她很肯定很認真的點點頭,輕輕絞着帕子,“這自然界的植物,哪個沒有本身的一脈香?那纔是他們獨特的味道,比起那些濃重的花香來,卻都要來的清雅素淡。就好比浦葦、薔薇、秋菊。尤其是薔薇,你若仔細聞了,那嫩莖的香味,比花還要來的清晰呢!”

這少女似是很喜歡花,一談論起這個來,似乎整張臉都能散發出溫潤柔軟的光澤。一旁的厲雲不由看呆了。

嵐清妍一擡頭,正好錯上了男子有些癡迷的目光,她的臉一下子就燒起來,雙手卻是冰冷的,夾雜着些微的顫抖。

她連忙背過身去,用冰冷的雙手用力捂着臉頰,卻失去了回頭的勇氣。心裡卻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厲雲這才察覺了自己的失態,喃喃的道了聲歉,聲音卻幾不可聞。他微微順了口氣,平復了自己莫名悸動的心,淡淡開口回她。“我不懂花草,你算是對牛彈琴了。”

她聽他這言,忍不住嗤的笑了,揹着他微微點頭,“你的確像頭大笨牛……”

那本是一句無心的調侃,兩人卻被那親暱地口氣各自一驚,又是一震沉默。

霞光晚照,披在清妍的背上,卻宛如一件最美的流霞嫁紗。黑衣的禁衛軍隊長望着那個華麗卻淡然的背影,忽而一笑,慢慢的說。

“待到重陽日,我一定攜酒前去,到時候與你把酒對菊。”

他說完,對着那個背影微笑着點點頭,轉身離去。

少女卻不敢回頭,生怕對方發現了她臉上宛若流雲的紅暈。等到背後的腳步幾不可聞,她才倉皇的回過頭來,看那個漸漸遠去的堅毅背影,卻又爲剛纔自己的不曾回頭而懊惱不已。

眨眼間,就到了重陽佳節。

各宮都熱鬧起來,前庭排滿了酒席,宮娥妃子們皆插了菊花應景,在酒水宴上把盞,一同歡慶。

黑衣的禁衛軍隊長第一次退了寶劍,只是拎上兩壺新釀的菊花酒,偏過小路,繞過值夜的侍衛,悄悄的朝毓秀宮後宮門走去。

宮娥們都聚集在前庭,後面人跡疏鬆。他拎着酒壺偷偷摸進去,見後院的陰晦處,掛着一盞黃色的風燈,那燈罩上是一朵綻放的黃菊。

他知道那是清妍留下的記號,便順着沿路的菊花風燈悠然走去。轉上了遊廊,走了幾步一轉,面前豁然開朗,顯出一小片園子來。

四周一晃兒淡黃風燈,照亮了層疊宛若碧水的花叢,也照亮了花叢裡宮衣的含笑少女。

輕紗碧袖掩映在或紅或黃的奇異華海里,那少女在花叢裡捻着一枝芬芳巧笑倩兮。

他站在花叢外,揚了揚手裡的菊花酒,臉上也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一雙黑色的眸子宛若天上閃亮的星斗。

“我就知道你會帶酒來,所以我只準備了點心小菜。”嵐清妍笑靨如花,分開那些層疊的花浪來到廊下,與黑衣的厲雲相對而坐。

菊花酒被溫在了熱爐裡,嫋嫋的熱氣氤氳了兩人的雙眸,也染紅了兩人的臉頰脣色。

暖夜,芳叢,熱酒,爐火,朦朦朧朧的眉眼,朦朦朧朧的月色。兩人說了很多話,天南海北,卻都模糊成了一團酒色,想不分明。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的,很快,東方就有了魚肚白,相視的兩人都有些微的醉意,趔趄着站起來相互送行。

厲雲倚着遊廊石柱,卻只是笑,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嵐清妍也燒紅了臉,見那個男子那樣肆無忌憚的看着自己,便故意惱怒起來,一跺腳轉身,卻不捨得走,咬着脣也阻止不了溢出來的笑容。

忽而,少女的背心就是一暖,在料峭的風中,卻有一股暖流宛若電擊,從她的背後蔓延開來,她的雙腿立刻癱軟,弱弱的靠在那個堅硬滾燙的懷抱裡。

再後來,厲雲向皇上提出了那件事,那個少女。聖上大度的賜了婚,嫁妝竟然是靠近皇城的一所獨門別院。

出閣禮成,新別院的女主人披着嫁紗穿過長廊來到大堂,夫妻二人親自爲來賓敬酒。那大堂上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饈值萬千。滿堂華貴裡,酒席從下午一直歡鬧到月下柳梢。

就連聖上都親筆題來了賀詞,大幅的金字“天成佳偶”被懸掛在大堂之上,燈火映照得金字紅底熠熠生輝。

吉服的厲雲坐在喜桌旁邊時,還覺得一切恍然如夢。

大婚是照着大漠的風俗來的,新娘子帶着滿頭的銀飾,在一團紅色對他微笑,稍稍擡起手臂,將合巹美酒放入了他的手。他分明聽到了叮噹一聲,是清妍袖子裡軀魔銀鐲相撞擊的聲響,卻又覺得一切都是不真切的,彷彿鏡花水月。

新娘子已經雙手捧起合巹酒來,臉色薰紅的等待着他,厲雲這才醒悟,與她交杯而飲。

既而,滿場的賓客都站起身來,抓過桌面上滿捧得喜果,將象徵着吉祥如意的芨棗、圓圓和酒水灑在一對新人的身上。

厲雲終於笑着躬身下去,將滿身銀光的新娘子抱在懷裡,往新房內行去。一行賓客都跟在後面,一面鬨笑着,一面朝兩位新人的身上拋灑喜果。

按照大漠的規矩,剛取進門的新娘子,在新婚初夜是不能與丈夫同榻的,而是與五個男子一起共眠,寓意壓牀和驅魔。

嵐清妍早已聽聞了那個習俗,卻還是被嚇得花容失色,蜷縮在牀榻最內側,將身上的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看着五六個漢子竄上牀來,搭手搭腳的佔了一牀。

厲雲一開始也是不同意的,無奈風俗所限,幸好那牀榻上的五六人,卻都是自己的副將和屬下。他卻依舊不敢放心,在那門外戰戰兢兢的守了一夜。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新郎已經不耐煩地起身拍門。新房的門卻終於開了,五人滿臉笑意的像衆人展示自己整齊的衣衫,來證明新娘的堅貞與勇敢。

厲雲卻再也顧不上其他,一擡腳衝進門去,順手就將門關死了,外面的衆人鬧哄哄的拍門叫囂了一會兒,卻終於鬨笑着散去,被下人帶着去吃早酒。

被子裡瑟縮清妍聽得人喚,這纔敢鼓起勇氣顫巍巍的露出頭來,一見屋內只有厲雲,終於委屈的撲到他懷裡,哭出聲來。

“咳……”他乾笑一聲,溫柔的拍着新娘的脊背,尷尬的勸說。“這些禮節是荒唐了些,清妍你……”他卻也陡然不知該如何說,只是一個勁的乾笑。

懷裡的少女卻被他逗笑了,抹抹眼淚望着他,眸子盈盈宛若碧水,似乎一下子就能流淌出來。

今宵試把銀燈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厲雲緊緊地抓着她的胳膊,生怕一個不小心,只是一場夢幻泡影……

此後的年年歲歲,前院菊花間的女子盤着婦人頭,插着玉簪在花叢,微笑着等他返家。他偶爾就帶回街上的特色小吃,一壺暖酒。兩人攜手在那燈下的軟榻上依偎而坐,他就對她講述着皇宮裡的見聞,她就給他看她自己寫下的詩詞,親手繪繡的墨菊。

眨眼間,就是三個年頭。她爲他誕下了一兒一女,兒子如他一般冷定堅毅,女兒如她一般秀麗溫婉。

舉國上下也是一派合盛,宮廷內的侍衛簡直算個閒職,他偶爾就去各宮走走,向宮娥討要各種菊花新品的種子和插枝,然後回家和清妍一起,親自播種插枝,看那繁盛一個秋季的花海。

然而,武承王叛亂了。

整個宮城一夜之間易主,鮮血將一片花海渲染,那濺在衣襟的血,怎麼也洗不去。

他往外衝,不顧一切的往外衝,知道武王軍開始屠洗外城,便什麼也顧不上了!

皇上死了,長公主美沙亞被武承王親手絞死——只因爲他,大內的禁衛軍首領背棄了與皇上的託孤之諾,丟下小公主顧自逃去!

他只知道,他的妻兒就在外城,在被人血洗的外城!

他沾了滿身血,不顧一切的殺出去,卻終於晚了,別院裡鮮血塗地,兩個孩子被生生的釘死在院牆上,清妍被抓去了軍營,據說……

他再也不敢想下去,提起劍來朝軍營奔去。

然而,一夫之勇,安能抵擋千軍萬馬?

無數的刀槍將他的身體洞穿了,支撐在地面上,像個刺蝟般屹立不倒。彌留的那一刻,他聽着有人在他耳邊唱歌,遙遠的宛若最後的絕響。

“國之破兮山河存,城之春兮草木深。匹夫勇兮怎撼金?萬事亡兮,皆成真!亡兮亡兮,皆成真!”

那一刻,靈魂彷彿就與身體抽離了,飄飄乎乎的朝虛空飛去。

萬事亡,萬事皆休……有意識的最後一刻,他那樣怔怔的想。

天鷹勉勵的擡起頭來,使勁的盯着厲雲看。

它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樣的夢,只是瞧他的臉扭曲的不成樣子了,雙手還不自意的絞着自己的佩劍。陡然,彷彿遭受了連環重擊,他的身子痙攣般顫抖起來,嘔出了一口血。

既而,接二連三的血不停涌出來,染紅了他的衣領。他的臉色迅速的灰白,幾無血色。可是,他面上的表情卻鬆弛下來,眉眼處有淡淡的哀傷,往死了灰敗下去。

它知道他是到了生命的邊緣,忍不住出口急聲,“你快醒醒,厲雲,振作起來!”

正叫喊着,厲雲的耳裡陡然一閃,一股黑煙蔓延出來,在天空上打轉了幾圈,高呼過癮。

“蒼沙!你要對他們怎樣!”天鷹終於喚出了它的名字,倉皇而叫。

天狼在空中打着旋兒,似乎在回味那個闊別百年的名字,卻倏爾冷笑,“我不姓蒼了,那蒼鶻的後人都是孬種!烏鴉嘴,你不要在我耳邊唧唧呱呱的,煩死了,我剛*縱了一場血戰,正玩得興起呢!”

它說着,身影一閃,又鑽入舒子夜的夢裡去了。

沒想到百年不見,那隻狼的功力竟然沒有絲毫鬆懈。天鷹的心中陡然一冷,支撐着翅膀想勉強爬起——若不能在他毀壞了所有人的夢境之前喚醒大家,恐怕大家要死在一起了!

現在想來,只有那個辦法了。

天鷹將嘴喙緊緊地合在一起,不讓絲毫的真氣傾瀉出來,掙扎的頂起強大的殺氣,努力展開了翅膀!

只一瞬間,它翅膀上的黑羽就長起來,羽翎碩大宛若烏雲。它的整個身子也在長大,眨眼間就長到近三丈長,展開的羽翼卻足足有五丈!

“醒醒!”它用巨大的羽翼使勁颳着舒子夜的身體,妄圖通過疼痛來喚醒對方。然而,那白衣宰相惡夢深沉,似乎遇到了極大的驚恐,怎麼也不肯醒來。

天鷹將自己的身形擴大,才能勉強壓制住那股滾滾的殺氣,可變身之後卻更快速的消耗着自己的力量。

——若在體力消耗完之前,不能喚醒一個人,恐怕自己也會陷入那“南柯”裡。

“烏鴉嘴!”眼看着夢境的世界受到震盪,蒼沙倏忽探出頭來,罵罵咧咧。它一露頭,整個壓力又增強了一倍,將天鷹壓得倒伏在地,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正好,在白衣宰相的夢境裡呆夠了,它一轉身,鑽入紈絝公子的夢裡去了。

這……這又是什麼?

蒼沙天狼俯視着那紈絝公子的夢境,卻有些莫名其妙。

那紈絝公子只是站在人羣裡,滿意的傻笑。

如今的夢境裡出現了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蒼沙天狼能在夢裡看到這麼多人。

有黑衣厲雲,跟着他夢裡的那個女子幸福的在一起;有白衣宰相,推着一個坐在輪椅裡的少女;有美沙亞,甚至還有那個烏鴉嘴,落在一個水族老頭的肩膀上。

甚至還有它。

他的夢裡有形形色色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甚至還有偶爾經過的路人,沙漠上的族人,異邦人,全家團聚的農夫。可無一例外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滿滿的笑意,由衷的幸福。

然而,他的身邊卻不曾有一人,所有人都幸福的從他身邊呼嘯而過,卻忽視了他,宛若微塵。

天狼有些驚訝,覺得似乎來錯了地方——那個看起來幼弱的少年心裡,卻有着這樣的丘壑。可單單沒有他自己,彷彿他只是與衆人無干的旁觀者。

蒼沙天狼冷了冷眼,不肯相信世界上有如此無私的人,便作了個殺的手勢。

只一瞬間,所有的人就都披着血,在他面前倒下!

無數的血匯成了溪流,深深的淹沒了他的腿,那些快樂的笑聲陡然變成了哭嚎,化成了殘破的血肉,最終成爲累累白骨。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

蒼沙天狼陡然冷笑一聲,揮手,那血色的天空上,就響起了淒厲的輓歌。

“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還顧邈冥冥,肝脾爲爛腐……欲死不能得,欲生無一可。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

它聽那輓歌唱完,尤不過癮,陡然發聲,“這都是你造下的孽,都是你——!”

地上的如今怔怔的看着這一切,終於變了臉色。

然而,他卻不悲傷,有些失神的看着一切,嘴裡喃喃的,似乎在自言自語什麼。

可是,他的眸子裡有憐憫,卻不哀傷。

蒼沙天狼聽懂了他的呢喃,卻只是在重複那輓歌的最後一句。

彼蒼者何辜?乃遭此厄禍。

蒼沙天狼不敢相信的一寸一寸掠過那個少年的眉眼,瞧着他平靜卻黯然的神色。這個孩子……還是人嗎?明明就沒有人的大喜大悲,只是有着宛若神明一般的天下之心,悲憫之心。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

它的心底產生了無可扼制的動搖,可不及它做出動作,那血一樣的世界陡然震動了,扭曲了,宛若滴進水裡的墨團,拉長,糾纏着蔓延開來,混沌成了一片。

那是夢醒的徵兆,這個紈絝公子,竟然就快要醒來了!

天鷹再次想起來,可雙翅上已經沒了力氣,掙扎不起。

可是,它陡然發現,身上千鈞的殺氣倏忽顫抖起來,波浪一樣起伏着,它趁機勉力直起,卻驚喜地發現,白如今的眼眸動了動,手指痙攣了一下。

“臭小子!”它迭聲高叫,果然瞧見對方在它的召喚下,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如今這一睜眼,周圍的殺氣登時消散了一半!

他伸了個懶腰,很倦怠。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只是晃晃的說,“大八哥……你吵死了。”

擦完了眼睛,睜開眼睛時才嚇了一跳,那天鷹正站在自己面前,卻比自己大出了近十倍,巨大的黑影投射下來,高山一樣的將他籠罩在黑暗裡。

“哇————!”如今直如下巴脫臼,再也合不上來。

就在那一瞬,他的耳朵裡有一團黑影悄然滑出,消散在空氣裡。

“臭小子!”它來不及跟他囉嗦,連忙提醒,“快喚醒大家,快!”

如今這才似恢復了一些,應了一聲,便去叫醒大家。美沙亞不曾受到噩夢的侵蝕,所以很容易醒來,可厲雲和舒子夜就麻煩了,也不知怎麼的,他們竟然吐了一地的血。

他又是一聲叫,抹着那兩人嘴角的血,高聲,“他們都這麼大了,怎麼睡覺還流口水?哇,這口水怎麼是紅色了?”

周圍的殺氣散去了大半,天鷹這才能自由活動起來,它縮回了身形,落到他的肩膀上,有些急促的出了口氣,“你胡說什麼,他們兩人危險了!快,無論如何,也要立刻喚醒他們!”

如今無奈,只能伸出手來,卻忽而心血來潮,獰笑着捏兩人的臉頰,直捏起烏青來,兩人卻依舊不見轉醒。他終於有些焦躁了,不安的看着天鷹。

“讓我來。”倏忽,背後就響起了一個聲音。

(本章完)

重逢文曲星洛陽三月花如錦爲見冰魄埋深雪亂世&月夜踏歌聲開到荼蘼花事了大荒收仙靈默戰留客鎮杯酒釋囹圄重陽菊花殤夜火染城池黃粱不足一夢攝政天空上迷霧尋冰魄春雨釣天池行院見春色聞風憶舊塵重歸星野城相會星野城地獄之門開到荼蘼花事了亂世&月夜踏歌聲荒野遇白沙默戰留客鎮相憤留客鎮黃粱不足一夢晨曦沾人衣重聚三聖獸夜襲遭雷禍荒漠石生花夜宴相逢爲君飲行院見春色雲霞染曙光青裙染新色明月滿西樓迷霧尋冰魄收權飛羽中夜露沾花石翻覆起星野風雲染北州決戰星野城大荒收仙靈舊部歸蝴蝶舊部歸蝴蝶晴川斷紙鳶羈旅終因舊緣重陽菊花殤夜營番薯香隨風雲潛入行院見春色蝴蝶堡下禍事烽火大荒族決戰星野城曉色染血色內戰決生死羈旅終因舊緣深沙得險助夜吟應覺月光寒戰術起宮闈新綠染羅裙無死無生 無寂無滅夜襲遭雷禍暗夜聞赧童邊境夜翻天日色滿星臺驛站夾飛羽夜半驚千潮風涼宮廷檐江淮多風雨血戰狼與獅相逢清江上重歸星野城沙場濺血染夜火話離別驛站夾飛羽杯酒釋囹圄一石一世界落雪滿長弓計定樓上樓行此須歸家一觸即發重陽菊花殤開到荼蘼花事了大荒夜烽火聞風憶舊塵堂前開冷菊重逢文曲星炊煙連雪起夜色涼如水翻覆起星野新綠染羅裙相見是故人枯燈夜已央相逢清江上夜吟滿荒漠相會星野城舊人無舊晤透窗一線寒風永夜之夢重逢文曲星
重逢文曲星洛陽三月花如錦爲見冰魄埋深雪亂世&月夜踏歌聲開到荼蘼花事了大荒收仙靈默戰留客鎮杯酒釋囹圄重陽菊花殤夜火染城池黃粱不足一夢攝政天空上迷霧尋冰魄春雨釣天池行院見春色聞風憶舊塵重歸星野城相會星野城地獄之門開到荼蘼花事了亂世&月夜踏歌聲荒野遇白沙默戰留客鎮相憤留客鎮黃粱不足一夢晨曦沾人衣重聚三聖獸夜襲遭雷禍荒漠石生花夜宴相逢爲君飲行院見春色雲霞染曙光青裙染新色明月滿西樓迷霧尋冰魄收權飛羽中夜露沾花石翻覆起星野風雲染北州決戰星野城大荒收仙靈舊部歸蝴蝶舊部歸蝴蝶晴川斷紙鳶羈旅終因舊緣重陽菊花殤夜營番薯香隨風雲潛入行院見春色蝴蝶堡下禍事烽火大荒族決戰星野城曉色染血色內戰決生死羈旅終因舊緣深沙得險助夜吟應覺月光寒戰術起宮闈新綠染羅裙無死無生 無寂無滅夜襲遭雷禍暗夜聞赧童邊境夜翻天日色滿星臺驛站夾飛羽夜半驚千潮風涼宮廷檐江淮多風雨血戰狼與獅相逢清江上重歸星野城沙場濺血染夜火話離別驛站夾飛羽杯酒釋囹圄一石一世界落雪滿長弓計定樓上樓行此須歸家一觸即發重陽菊花殤開到荼蘼花事了大荒夜烽火聞風憶舊塵堂前開冷菊重逢文曲星炊煙連雪起夜色涼如水翻覆起星野新綠染羅裙相見是故人枯燈夜已央相逢清江上夜吟滿荒漠相會星野城舊人無舊晤透窗一線寒風永夜之夢重逢文曲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