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問前塵
一場大火，燒死了火掌門幾乎所有能做決定的人。好好一個火掌門,似乎被厄運纏繞,又或者真的犯了狐妖的忌諱，被下了咒……
大火過後，松江府上空瀰漫着一種淡淡的焦糊味。
屍體全部被收進了衙門,公孫初步驗屍之後,發現和之前幾個所謂被狐妖“吸了陽氣”的人死法相同。
當然了,這死法已經被公孫破解了,跟所謂的“陽氣”沒多大關係，主要還是那失傳已久的“拔釘爪”,那麼行兇之人，是否就是那個沒死的火掌門弟子看到的那“狐妖”呢？
如果真的是，那狐妖爲什麼不將所有人都殺死,偏偏要留下一個活口？
其次，火掌門的確還丟了一個弟子，據還活着那位說，不見那個是年紀最小的師弟，姓劉，叫劉星。
另外，展昭和白玉堂也有疑惑。那傳說中作案無數，會拔釘爪的“狐妖”，是否就是在巷子裡留下了一個“狐影”後消失不見的那位？他們原本對撿到那塊九尾狐的令牌真的也不抱太多想法，但是天尊明顯有所隱瞞，反而讓展昭和白玉堂更確定，這令牌跟這案子，有些什麼牽連。
只不過……天尊和殷侯這兩個世外高人，究竟有什麼顧忌？明知道線索卻又不肯說。
“嗯……”展昭摸着下巴，在原地轉圈。
白玉堂看了看他，問，“有什麼想法？”
“你想個辦法，把天尊拖住！”展昭認真跟白玉堂說。
“拖住？”
“就是讓他別跟我外公在一起，外公落單了我好下手！”
白玉堂倒是明白了，展昭是想從殷侯那裡打聽一些當年的事情。這事情顯然殷侯也知道，而且天尊隱瞞的意思似乎比殷侯要稍微明顯一些。展昭畢竟是殷侯的外孫，必要的時候可以死纏爛打！哪怕滿地打滾呢，只要沒人看見，也不丟人。殷侯寵他寵成這個樣子，估計招架不住。
“要支開我師父……”白玉堂想了想，“得找個人幫幫忙。”
……
衆人之後也沒回陷空島，反正天都快亮了，松江府衙門先眯一晚上得了，明天一大早起來查案。
回到松江府衙門，白玉堂找到了正在院子裡，拿個饅頭喂狐狸的小四子。
“小四子，怎麼拿饅頭喂狐狸？”白玉堂有些不解。
小四子抓着饅頭似乎有些困擾，“它們吃得還蠻開心的喔。”
白玉堂見他撅個嘴，就問，“怎麼了？”
小四子低頭，看了看腳邊四隻小狐狸，那意思——跟着不放哦！
“槿兒。”
白玉堂正想拜託小四子幫忙支開天尊，就見簫良從院子外面跑了進來，手裡拿着個食盒，“諸葛姑姑做的宵夜，嚐嚐。”
小四子一轉身，果然，四隻小狐狸跟緊他。
白玉堂也有些納悶——這小四子平日的確挺招人待見的，不過並沒有貓貓狗狗跟着他到處跑的習慣，小五雖然喜歡他也沒跟着他到處轉，爲什麼這幫小狐狸跟得那麼緊？
小四子爬到石頭凳子上吃點心，邊更加困擾地看趴在腳邊的四隻小狐狸。
“槿兒。”簫良湊過去，問小四子，“它們爲什麼一隻跟着你啊？”
小四子搖了搖頭，捧着個南瓜糰子發呆。
“你心情不好啊？”簫良問小四子，同時還有些擔心。
“你渴不渴啊？別光吃糰子，我去給你倒壺茶。”簫良說着，往外走，邊對白玉堂使了個眼色。
白玉堂愣了愣，簫良對着小四子努了努嘴，似乎是讓自己問問？
白玉堂內力多深厚，聽得出簫良沒走遠，就在院門口蹲着呢……大概是想聽聽小四子爲什麼不開心，但是又怕自己在小四子不肯說吧。
白玉堂也沒跟小孩兒談過心，走到小四子身邊的石頭凳子上坐下，問他，“怎麼了？”
小四子雙手捧着那糰子看着沒什麼食慾，低聲說，“爹爹不開心。”
白玉堂納悶，“公孫幹嘛不開心？”
“我聽他和九九偷偷說，我親爹親孃什麼的……”小四子扁扁嘴，“要是小四子的親爹親孃找過來，我也不要跟爹爹分開。”
白玉堂算是明白了，這次的案子似乎跟小四子的身世有些牽扯，他是公孫撿的，親生爹孃是死是活沒人知道。可如果活着，突然想把小四子要回去……小四子不肯走公孫不肯還那是肯定的！但畢竟也是個麻煩，這孩子纔不到五歲，如果真有爹孃硬要討回去，打起官司來公孫未必贏得了，難怪他上火。
想到小四子要跟公孫分離那個畫面，白玉堂也覺得挺難以想象的，這糰子平日跟他爹粘得跟漿糊似的，要分開還不哭死。
白玉堂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了，良久，就說，“你不想走，沒人能帶你走。”
小四子眨眨眼，看白玉堂。
白玉堂一挑眉，“你和你爹就咬死了說你是親生的，公孫去西域一夜風流生下你的，娘子跑了，死無對證！”
小四子眨眨眼，“這個麼……”
白玉堂一挑眉，“我給你作證，說我看見了。”
小四子張了張嘴，“呃……”
“再不行，我給你找個女的假扮成你娘？”白玉堂認真說，“外公外婆也一併找了。”
小四子摸着圓乎乎的下巴，似乎是在考慮這事情的可行性，正在犯難，就聽有人說，“敢情晚飯食慾不佳是這事情鬧的啊！”
小四子和白玉堂看門口，就見趙普提着偷聽的簫良進來了，對小四子道，“你怕什麼，你那親爹暫且不論，老子可是你乾爹，跟老子搶人？宰了你爹孃，永絕後患！”
小四子張大了嘴。
白玉堂給自己倒杯茶——趙普這法兒貌似比自己的還不靠譜。
“小四子，他倆的都是餿主意。”
這時，自己去廚房找了宵夜填肚子的展昭溜達了進來，手裡拿着個跟小四子手裡一樣的南瓜面兒芝麻餡兒的糰子，“之前開封府這種案子不知道辦了多少了，其實這種案子可好判了，包大人都會問小孩兒想跟着誰，多半小孩都會選擇跟自己感情好的養父母。”
“真的啊？”小四子驚訝。
“那是，有包大人給你做主呢，你怕什麼？到時候你選和誰一起過就和誰一起過。”展昭拍了拍小四子的腦袋，“快吃吧，涼了。”
小四子的心情在聽到展昭的話後陰轉晴，樂呵呵吃糰子了，簫良殷勤給他倒茶。
白玉堂將展昭拉到一邊，小聲問，“真能聽他的？”
展昭擺了擺手，“自然是騙他的。”
白玉堂看展昭。
展昭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哎呀，他個小孩子操着心幹嘛，公孫還能讓人把他搶了去？到時候不用你教他都會咬死說是自己生的，說不定他還說是自己十月懷胎把他生下來的呢，反正他是神醫，說什麼人都信！”
白玉堂張了張嘴，這樣也行……
“我跟你說的事辦妥了沒？你師父和我外公就快來了。”展昭問白玉堂。
“呃……”白玉堂一見正經事忘了，趕緊到了桌邊，小聲跟小四子說，“小四子，幫我個忙！”
“說唄。”小四子心情好，這會兒白玉堂說什麼他都答應。
白玉堂就低聲跟他說，讓他幫忙拖住天尊。
小四子點點頭，表示這好辦……
這時候，院門外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白玉堂對小四子點點頭，小四子拍了拍胸口，表示包在他身上。
不一會兒，公孫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天尊和殷侯。
天尊手裡拿着一卷字畫正研究呢。
“兒子！”公孫進來，先摟住小四子搓了兩下，揉着小四子圓滾滾的臉蛋，公孫再一次確定，誰要是敢跟他搶兒子他就滅了誰！管你是不是親生的，反正當年丟了就是不要了，他撿回來那一刻開始就是他公孫家的了！大不了跟人說這是親生的！再不濟就說是他吃了神藥，親自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咳咳……”展昭突然被茶水嗆到了，捶胸口。
殷侯過來看他，天尊正往前走呢，小四子突然一把撲住，“尊尊~”
天尊低頭，伸手在他臉蛋子上掐了一把，“乖！”
“尊尊你上次教我的太極拳。”小四子抱着天尊的腿說，“我學會了。”
天尊再掐他臉，“真聰明！才學了三次就學會了！”
趙普和公孫也跟着點頭，是聰明！
白玉堂在一旁聽得嘴角直抽，想當年他學功夫的時候天尊哪兒有耐性教他三遍，隨便打一遍就算是教過了，學不會就是死蠢。可是之前看他手把手教小四子打太極拳那樣兒，白玉堂都差點認爲他是人假扮的了。
“我打給你看！”小四子抱着天尊的腿蹭啊蹭，“練玩後，你給我講故事。”
“哦呵呵呵……”天尊雖然樣子年輕，但畢竟是老人，那麼可愛的小孩兒撒嬌賣乖，他自然吃這套，讓小四子哄得服服帖帖，拖去旁邊的院子了。
公孫和趙普一看就知道小四子有事兒，回頭看看白玉堂，又看看挽着殷侯的胳膊就往房間裡帶的展昭，衆人也大概明白了其中計較。
殷侯雖然和天尊差不多大，但顯然比天尊大多數時候都清醒。天尊除了跟武學有關的事情比較清醒外，平時基本糊里糊塗的，還有些天真，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人情世故，殷侯這方面強多了。
展昭將人拖進房間，白玉堂跟進來回手就關門。
殷侯笑了，抱着胳膊看正倒茶的展昭，“我要是不說呢？”
展昭端着杯子瞧他。
“你準備怎麼哄我說啊？”殷侯笑眯眯問展昭。
展昭眯着眼睛瞧了他半晌，開口，“我就告訴娘和爹，你小時候和小四子長得一樣！”
殷侯倒抽了口涼氣，伸手指着展昭，“你這脾氣肯定是像你爹呀，一點不可愛！”
展昭趴殷侯肩膀上，“不過如果你說呢，這個案子完了，我陪你回魔宮住一陣子。”
“真的？”殷侯果然笑逐顏開，隨後又指了指白玉堂，“把這白耗子也帶上唄。”
展昭本來也想帶白玉堂去魔宮轉轉呢，認識一下魔宮的人，以後江湖碰上了，彼此好有個照應，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欣然點頭同意。
“那你們要聽什麼？”殷侯架着腿坐好，接過展昭遞過來的茶。
“有好多要問，一條一條來。”展昭和白玉堂問出胸中疑惑，而殷侯也沒有隱瞞，逐一回答。
於是……展昭和白玉堂窺探到了百年前，一件幾乎改變整個武林命運的大事！同時，也瞭解了一個神秘而又奇妙的存在——妖狐族，以及銀妖王那傳奇的一生。
兩人問清楚之後，終於明白天尊和殷侯爲何要諸多隱瞞了，畢竟，好不容易纔塵封了的往事，若是再揭開那蓋子，免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