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冤家路窄

陳德修車禍最終搶救無效死亡,遺體暫時停放在G縣人民醫院太平間,等待事故處理完後才能火化安葬。

陳龍先是在家裡忙碌了一個早上,才帶着有關陳德修的一些材料來到G縣交通事故處理局,排隊等待處理陳德修的交通事故。

本來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眼便沒了。雖然他曾經給家裡帶來過很多的是非和痛苦,雖然他與家裡人的感情算不得非常深。但畢竟是自已家裡的人,血濃於水啊……所以心裡多少還是存在着一定的難受。陳龍本人的承受力也許還可以,但家裡的其他親人受到的打擊還是挺大的。

按照計劃,如果今天能處理好這個事故,明天就可以順利安排辦理火葬後事了。

來交通事故處理局辦理各種各樣事務的人還是比較多。等了半個小時,陳龍便被請進了案件組辦公室,他按手續要求把所需要材料遞交上去。負責辦案的民警,打開了當時街道上安裝監控攝像頭拍到的交通事故錄像,與陳龍一起認真反覆的看了好幾遍。

“你看到了吧,當時車輛屬正常行駛,是當事人故意衝撞上去的,很明顯屬於主觀故意行爲,亦即是碰瓷或自殺行爲。”辦案民警嚴肅的對他說,“當然,如果你不服我們的判定,也可以往更高部門審查定性。”

看到了這個現場事故錄像,結合臨終前陳德修所說的,陳龍已經無言以對,他對辦案民警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當然,現在人都沒有了,我們也爲你和你的家人表示難過,節哀順變吧。車主那邊我們可以幫你來談,估計能爲你們爭取到一點安葬費。如果你覺得不妥,你也可以與車主協商。”

“那交由你們幫我與車主談吧,如有需要的再由我與他協商。”陳龍把信任託付給了辦案民警。

“那好吧,非常感謝你的配合。你現在先到外面等候,我們馬上與車主協商,過程中會隨時通知你。”

聽了辦案民警的話,陳龍走出了辦案室到等候大廳等待。

……

********

方清芳李鳳一大早便準備好了此行所需要的物品,兩個人輪換着開車直趕往G縣。連續開了幾個小時終於來到縣城區。

“李鳳,還需喝點飲品嗎?”坐在副駕駛座的方清芳說着向李鳳遞去了一瓶飲料。

“不用了,馬上就進城了,等一下先找一個酒店入住下來再說。”

“是的,真的好累,這G縣也真是太偏遠了,路也不怎麼好走。幸好是我們輪換着開,不然真累死了!”

兩人正聊着,“呯,呯!”兩聲,李鳳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車禍了:先是車子後面被撞了一下,然後車頭又撞上了前面的車輛!還好撞得不重。

“啊——”嚇得尖叫一聲,兩人都被嚇懵了,待反應過來後趕緊下車來查看。

下車察看後發現,前後面好幾輛一起追尾了呢!是後面的車速過快沒能及時剎車好,導致追尾了上來……

瞭解了情況之後,兩人才從驚慌中松下神來。很快交通警察到場處理,因爲旁邊就是縣交通事故處理局,所以本次所發生事故車輛和車主,都被請進入交通事故處理局進行處理。

在交通事故處理局裡,李鳳作爲當事駕駛員被叫去詢問、調查當時情況,方清芳則累得走到辦事等候廳找椅子坐下。但她剛坐下來,目光馬上注意到對面坐着的一個人咋這麼眼熟?像在哪裡見過?

沒錯,對面坐着的正是陳龍。因爲經歷了非常不幸之事讓他已極度疲憊與憔悴,所以他把後背依靠在椅背上,一臉無奈的閉上雙眼思考着事情,周圍忙碌的或是坐着的人他已毫無興趣關心。

這人不就是那天與她相親的樑文酷嗎?他怎麼會在這裡?而且渾身疲憊、狼狽之樣!

方清芳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經過反覆觀察並確認後,便“嗖”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走到他跟前站住,眼睛定定的鎖住了他……

約有兩分鐘時間,陳龍彷彿感覺到有人站在跟前,於是眯眯的睜開了雙眼。當他發覺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位穿着極時尚漂亮大美女,還用憤怒與鄙視的目光盯着他看時,他被嚇得立即打起精神坐正身子,雙眼睜得大大的與她展開對視……

方清芳極力控制着她內心氣憤的情緒,靜如止水般站着與他雙目對視。儘管她如雕像般臉無神情,但她怒火中燒的目光早已把她出賣。猶如兩束射出來的激光,能刺穿或熔化掉任何阻擋在前面的一切事物!

她左肩膀上搭掛着相親約會時的那個粉色小肩包,左手則在緊緊握着其中一條掛帶。穿着淡藍色名貴連衣裙子垂到腳根。棕黑色的水晶高根鞋閃閃發亮,高高的鞋根像兩柱釘子穩實釘在地上。她挺直的站姿則象一道不透風的銅牆,嚴實的堵在了他的跟前。

這女人……不就是之前與他相親的那個女人的嗎?她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跟前?發生什麼了?她要幹什麼?

當陳龍認出來她後,震驚得腦子裡立即蹦出一連串的疑問。頓感覺她的怒火目光像刺穿他的身心,萬般刺痛、難受!他迅速轉移開自己的目光,將頭埋下來,假裝作什麼事也沒有一樣……

見他如此假裝不認識,方清芳忍不住開口對他質問:“樑文酷,咋的啦?不認識我了?你快跑啊,咋不跑了呢?”

這是多麼嘲諷的話語!

陳龍不敢搭理她,甚至把頭埋得更低了。他覺得這種情形,也許假裝不認識才是最好的吧。

見沒得到迴應,方清芳繼續強忍着不爽情緒,改用冰冷的語氣審問他:“怎麼啦樑文酷,你就真要裝作不認識我了嗎?你覺得可能嗎?”

“……”

陳龍稍擡了一下頭欲言又止,但當目光碰觸到她眼睛後,驚恐得迅速縮回腦袋。

他繼續還是不敢搭理她,強裝作沒聽見似的。於是他乾脆彎下腰,雙手無事找事的整理腳上的破舊解放鞋帶。瞎弄一下左右鞋帶後,轉而用手翻弄、拍打着褲筒上的灰塵……他那副強裝不聽見、不搭理人,且又極顯無聊、愚蠢至極的神態,讓人看着既可笑又可氣!

方清芳強忍着不發飆,極度嘲諷道:“哼哼,樑文酷啊樑文酷,你就裝吧,繼續裝!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程度!”

咋辦?要搭理她嗎?要承認自己嗎?如何迴應她,跟她說些什麼好呢?還是繼續裝作沒聽見、不認識?

陳龍腦子裡飛速轉着問自己,真恨不得這地底能裂開一條逢,好讓他鑽進去躲起來……

不,還是支持着裝不聽見、不要搭理她!陳龍在心裡做着選擇,他要橫下一條心,今天就算被打死了也要裝作不認識這女人!但最後他還是勇敢的擡起頭來,出奇平靜的與她對視着,漫不經心吐出一句問話:

“靚女,你……你是在跟我說話的嗎?”

“樑文酷,你說呢!”方清芳用倒迫的語氣反問他。

“什麼樑,樑……文酷?靚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並不是……”

“啪——”

沒等陳龍說完,一記響亮的一耳光被扇落在他臉上!

再也看不下去、忍不住了,方清芳在狠狠掃完耳光後,尖聲對他喝令:

“你再裝!還敢裝!”

想着之前所發生的事,陳龍能理解她對他的氣憤之情。但讓他絕對料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會扇他耳光!

在感受着臉被打得火辣辣的痛後,陳龍還是選擇強忍着不還手、不吭聲。只是擡起手摸了摸被打的臉龐,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欲言又止……

緊接着的是,方清芳對他破口大罵開來:

“死騙子,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騙子和裝逼的人!你真以爲我認不出你了?真以爲你假裝不認識我就可矇混過關啦?你省省吧,我可不是省油的燈!敢招惹我,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靚女,我,我……我想你真的是認錯人了!”無奈的陳龍還是選擇強裝不認識她。

“是麼?我認錯人了嗎?你還不敢承認是嗎?就算你化成灰我能認出你!哼,我看你是欠揍了!”

方清芳氣憤回懟他,並擡腳又給他狠狠踢了兩下:

“我問你,爲什麼做婚託與我相親?爲了錢?還是想騙財騙色?什麼高學歷、海歸、成功人士,全他媽/的假!你就一土草包,你要充什麼大頭?那天我就應該當場拆穿你這個無良騙子!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真實姓名是什麼?現在這裡又是在幹什麼?”

方清芳一連串炮似的質問,就象機關槍掃射出的子彈,把他的身心打得千蒼百孔!

“……”陳龍被問得應答不上話來,知錯般把頭扭向一邊,目光不敢再碰觸到她。

……無言以對!

……時間似是被停住!

……空氣似乎降到了冰點被凝固住了!

陳龍腦子一片空白,感覺快要窒息!

惹不起就躲得起吧——陳龍突然站起來,閃身繞過她,撒開腿便往外逃跑出去……

待看着陳龍身影消失,方清芳才反應回過神來。於是她跟着追跑出去,在外面看到他背影后大聲朝他喝罵:“樑文酷你狗孃養的,給我站住!你還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當!你站住,給我回來……”

聽到方清芳在身後追着罵,陳龍害怕得加快腳步,如被發現的兔子一下子逃竄出了交通事故處理局,消失在街道上。

最後,方清芳只有眼睜睜看着在眼皮底逃離,氣得停下腳步直跺腳!站在原地足足有兩分多鐘,她才呼呼喘着氣慢慢往回回走。

這時她才注意到一些不知情的人在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她。她纔不想理會別人怎麼看,一步步的走回等候廳找位置坐下來。一個急速的追趕便讓她臉色蒼白氣喘吁吁……

還沒等她坐定下來,李鳳便提着她的小皮包向她走了過來。

於是她便迫不及待的對李鳳說:“李鳳,我剛纔在這裡碰見前天與我相親的那個樑文酷了!”

“怎麼可能?你遇見鬼了吧!你這話誰相信?”

“呵呵,是的,可能是我遇見鬼了!”

見李鳳不相信,她也不想再跟她說了,乾脆當玩笑開起來。

“哈哈!看來你是真喜歡上人家了,竟然對這個人念念不忘!”

李鳳聽着大笑起來,然後伸手把車鎖匙向她遞過來:“事情處理好了,車只是小小追尾了一下,對方全責,回到省城再到4s店報修吧,現在先繼續用着。現在你來開吧,剛纔的追尾我有點被驚嚇到了……”

……

********

陳龍跑出來後,在離交通事故處理局不遠的一個拐角處停住了,氣喘吁吁的冒了一身熱汗!

怎麼會在這裡被她逮到?真想不到她竟然追到這裡來了!陳龍很是不敢相信和不理解。不就是個小小的相親約會嘛,他自認爲並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傷害、破壞或損失啊,爲什麼就如此的較真,她到底想怎麼樣?難道當中還另有什麼隱情?省城離這裡那麼遠都追過來……他並沒有給她任何聯繫電話地址啊,她是怎麼樣知道他在這裡的?難道她從紅娘公司弄到了他的全部信息?應該不可能吧?這個事還有完沒完啊……

陳龍腦子裡一下子閃出了許多疑問不解,真後悔不應該答應紅娘公司,頂替別人冒充去相親。或者,如果昨天能及時跟她解釋清楚就好了!不,剛纔就不應該跑,剛纔就應該當面跟她解釋清楚……可是現在已經晚了,自己爲什麼又跑了?象做賊一樣!難怪人家誤會氣憤了……但是不跑吧,她那個憤怒霸凌的氣勢都快把給他吃了!

陳龍站在那裡起碼有二十多分鐘,滿腦子的納悶想不通……估計對方應該離開了,才小心翼翼的走回交通事故處理局。一邊走着一邊不停的四處張望,真擔心會再次遇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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