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字字珠璣,免死金牌

“娘,兒媳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定國公夫人垂下目光。

對於自己的話沒起到作用,孫老夫人也不生氣,她今日既然來了,肯定就有把握不會空手而歸。她跟這個兒媳之間,那就是真正的婆媳關係,幾十年也從未“逾越”,親如母女什麼的,連裝裝樣子都一次不曾,孫老夫人這會兒卻似乎來了興致,“你是不是認爲是駱三姑娘離間了你們母子關係?你變成今天這樣,也是她害的?然後,你女兒呢,非但不站在你一邊與你同仇敵愾,還跟你的仇人親密無間,整就一白眼狼,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在意她?得知她有身孕的那一刻,你不是即將有外孫的喜悅,而是覺得有着駱家血脈的孽種一個都不要有才好呢?”

前面的話定國公夫人保持沉默,後來卻是搖頭否認。

孫老夫人似無奈的一聲嘆,“你果然是這麼想的,並且還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見過鑽牛角尖,沒見過你這種鑽死在裡面死不肯回頭的。你辛辛苦苦的把霖哥兒養大,將所有的期望都寄託在他身上,他突然在意其他女子勝過你,你一時心酸,難以接受,這其實都挺正常,很多當母親的人都有這樣的心態,不過你卻恨不得把他栓褲腰帶上,這是你在意兒子的方式?呵,你是什麼時候磕了腦袋,傻了吧?

是不是等他真的娶了媳婦的時候,都應該將她媳婦當擺設,除了生孩子啥作用都沒有,等他跟媳婦行完周公之禮,就該立刻回頭窩你懷裡找奶吃?既然如此,你何必給他找什麼媳婦,你拉着他過一輩子就好了嘛,等你死的時候,就拉着他一起死,你還能要求同棺而葬,他從一開始就在你肚子裡,到死都在你身邊,你瞧,多好,除了你,再沒有誰能與他如此的親密無間。”

孫老夫人不急不徐,說到後面甚至還刻意的將聲音放輕緩了些。

定國公夫人的臉色卻是乍青乍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這話就差直接說他們母子亂了倫理,“娘,她是你親孫子,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他?”聲音尖銳,那神情,簡直就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這個污衊她兒子的老妖婆。

孫老夫人倒是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我說霖哥兒了嗎?我只是在說你的想法而已,我在說你呢。霖哥兒可一直都是個好孩子,聰慧,優秀,潔身自好,也是個正常的孩子,年齡到了,遇到了對的人,也會少年慕艾,只是可憐那孩子有個腦子有病的娘,我們以前都沒發現呢,於是,媳婦兒沒了,幸福沒了,而那原本讓他覺得溫暖的家,現在都只想逃離,說不定死在外面,都比活在讓他只感覺到痛苦的家裡強呢。”

“你胡說,胡說,不是這樣的,纔不是這樣的……”定國公夫人發瘋似的大喊大叫。她是把宜霖看得緊了些,不過是不想讓他被狐媚子勾搭壞了。他喜歡誰都沒關係,只要別那麼在意,只要別非一人不可,他要多少都沒問題,她不過是不想他沉迷兒女情長誤了前程,有什麼不對?怎麼可以將她說得如此的腌臢齷齪?

“你說,讓外人知道霖哥兒有這樣一個娘,他會怎麼樣?所有的結果彙集起來,其實就只有一點,那就是他的整個人生都毀了,除了那些歪瓜裂棗,有諸多缺陷的女人,誰會願意嫁給他?那時候你是不是很開心,畢竟,他衆叛親離,你就成了他的唯一了。”孫老夫人依舊淡漠,說着對於她這個兒媳而言,最不能接受的話。

“一派胡言,你閉嘴,閉嘴……”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閉嘴?你敢做,人還說不得了?你也太可笑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做過……”

孫老夫人勾脣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可惜,我說有,那就有。”

因爲消瘦,定國公夫人瞪大的眼睛越發的駭人,“宜霖可是你親孫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如此的歹毒想要毀了他?宜霖大好前程,你怎麼敢,怎麼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年輕的時候,做過的惡事多了去了,沾的人命沒有十條也有八條,只可惜你是沒機會見着了,不過,再歹毒,其實也比不過你,都說虎毒不食子,你連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都一再的去傷害,畜生不如吧?

因爲對一個外人的怨恨,你就能遷怒自己女兒,甚至禍害自己外孫,我現在其實很懷疑你對宜霖是真在意,還是拿他來借題發揮?不然吧,事兒都過去了,就該好好修補母子關係纔是,可是你看看,你整日的都在做什麼?他跟宜嘉的感情一向要好,你說,讓他知道,你這個娘差點害了他妹妹,害了他外甥,他會不會直接跟你決裂?

宜嘉現在對你,大概徹底沒感情了,不過對你來說,應該也無所謂,你對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基於她的價值,爲了給你兒子鋪路,所以,沒了,大概也就沒了。在宜嘉出嫁前的那段時間,我覺得存在於你身上的那點母女天分還沒泯滅,你應該是真的的爲她打算過,事實證明,還是小瞧了你的善變程度。

有時候真不知道你這樣人究竟怎麼想的,這腦子是不是跟一般人不一樣,就說這修補關係吧,都說要做一些討喜的事情,你做的事兒,簡直就像是別人對你的恨還不夠,你嫌自己人推得不夠遠。難不成這是你挽回的方式,真夠特立獨行,或者還能換一種說法,蠢得無人可及?”

定國公夫人死死的盯着孫老夫人,嫁進來幾十年,這個婆母還就從來沒有哪一次跟她說過這麼多話,可是字字珠璣,戳人心肝肺!突然猛地前撲,伸手就要掐她。

孫拉夫人不慌不忙的起身退後,定國公夫人就一下子撲到地上,狼狽不堪的撲騰。

外面的人聽到動靜,心中交際,終於忍不住進來,看到那場景,一時愣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孫老夫人倒是回頭,“進來,將你們夫人扶起來。”

聞言,他們也不敢怠慢,迅速的進來,不過都下意識的小心翼翼的避開孫老夫人,只覺得這老夫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將她們所有人都折騰得筋疲力盡的夫人,在老夫人跟前,卻像個張牙舞爪的小丑,老夫人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等將人重新安置好,孫老夫人又立即叫她們滾出去。定國公夫人倒是想伸手拉住她們,結果呢,觸手可及的那個,直接被其拂開了手,一怔之後,又開始撒潑。

孫老夫人從桌上倒了一杯溫茶,只淺淺的喝了一口,然後走到靠榻邊上,兜頭潑到她頭上,“這種事兒,也就成親後幾年親手做過,幾十年沒做了,現在賞你,你該覺得榮幸纔是。”

茶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不止溼了頭髮,糊了一臉的水,眼睛似乎都睜不開了。

孫老夫人又將杯子放了回去,再折回,“冷靜了?”

定國公夫人抹了一下臉上的水珠,沉默不言。

“嗯?”孫老夫人又從鼻腔中發出疑問。

“冷靜了,娘,兒媳冷靜了。”定國公夫人莫名覺得寒意四起,抖了一下身子,急忙開口。

“冷靜了就好,與你好好說話你不聽,非要逼我用手段,或許,是我以前對你太仁慈了,沒把你教好,纔會讓你變成今日這德性?”

前面那些話叫好好說話?那麼你不好好說話的時候又是什麼樣子?定國公夫人扯了扯嘴角,嫁入定國公府幾十年,今日第一次見到這個婆母竟還要這樣的一面。現在再回想剛纔的話,果然是昏了頭,與找死無異,耷拉頭,縮着肩。

“不過,不管你今兒是什麼德性,我也懶得再搭理你。東西呢?”

“妝臺上那個檀木妝匣下面有夾層。”定國公夫人嘴脣囁嚅道。

孫老夫人走過去,拿起妝匣,直接翻過來,敲了敲,沒有任何的空響聲,不過,跟其他地方敲着的聲音不太一樣,將之移到燭光邊上,仔細的看了看,找到了打開的方法,原來裡面被軟木塞得緊緊的,如何的晃動,都不會發出撞擊聲,孫老夫人取出錦袋,只是用手隔着布摩挲了一番,然後就放入袖中,妝匣還原,隨之二話不說,直接走人。

整個過程,定國公夫人就那麼直愣愣的看着,可是,也就只能這麼看着,一個字也不能說,她有預感,如果她真的敢拒絕,那麼,真的會被掃地出門,宜霖真的會被她帶累入地獄,孃家也會以她爲恥,一切都將天崩地裂,原來,她所以爲的,慈和的婆母,狠起來,可以連定國公府的名聲都不要,可以連最愛的孫子都捨棄。

至於婆母會不會將東西給宜嘉,她沒有資格去過問,沒有資格,不管是從婆母這裡講,還是宜嘉那裡講,她都沒有資格。

快到門口的孫老夫人突然又折了回來,站在定國公夫人三步遠的位置,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臉上不再是慈和,而是實打實的冷厲,“在定國公府這爛泥堆裡,你能穩穩當當的穩坐幾十年,可見,你不是個蠢的,只能說明,宜霖跟宜嘉其實是一樣的,在沒有觸及到你的時候,可以疼,可以寵,可以很在意,在與你意志相悖的時候,他一樣可以捨棄,不要凡事用‘爲他好’爲藉口,不要把自己標榜得多偉大,多無私,須知,你本性恰好相反。不過,說再多都是廢話,宜霖大概也跟你說過不少,當時或許還反省一下,過後呢,只會記得被忤逆了,不可理喻到了極致。

說了沒用,那就做的,你安分點,我讓你終老定國公府,你不安分,我便讓你暴屍亂葬崗,餵了野狗,找具屍體代替你葬入孫家祖墳,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兒,最後的機會,你自個想清楚了。不然,就算是我先死了,臨終前也會先解決了你,也別想着,現在假裝安分,等我死了興風作浪,你大可放心,不管什麼情況,我都會將你安排得‘妥妥當當’。”定國公府這爛攤子她不在意,被徹底毀乾淨也無所謂,可對宜霖跟宜嘉兄妹兩個,終究無法狠下心不管不問。

定國公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門口,門外已是黑洞洞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狠狠的一哆嗦,再忍不住癱軟了身體。

世人在死後,都講究落葉歸根,入土爲安,享受後人香火,這個婆母是寧願隨便找個人,也要斷絕她所有的路!比起手段,誰能與她爭鋒?

她私以爲自己經營定國公府多年,不說把控得密不透風,至少還是大半的權利在手的,但是看看她身邊伺候的人,被她視爲親信心腹的人,在老夫人面前的態度,就可以知道,她以爲的事情,都只是個笑話。他沒把權利當回事的時候,你才能掌權,她當一回事的時候,你就哪邊涼快哪邊呆着去。

當今聖上登基之前,同樣也腥風血雨的爭鬥,公爹那個人,可比她夫君現在的定國公厲害太多,結果定國公府還不是被婆母一手把持。因爲見了她太久的“慈和”面孔,就認爲她真的慈和了?因爲她沒給自己使絆子,就認爲她不擅長計謀手段?呵……

癱軟着身體,無神的看着虛空,自己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卻原來你最在意的是自己,你不容別人忽視你,不容別人忤逆你,一旦越出了你的底線,你就像發瘋一樣,失去理智,不計後果,只想着自己暢快。

孫宜霖的話一遍一遍在她耳邊迴盪,曾經當成耳旁風,轉頭就忘,不以爲意的話,現在卻像刻在她心頭一樣,她極力的想要否認,告訴自己,自己真的一心只爲了宜霖好。然而,事實卻是,如果真的爲他好,就該幫他娶回他心儀的姑娘,讓他帶着歡喜的笑顏,讓他早些給自己生個大胖孫子,她抱着孫子,他們夫妻而一旁笑看着……

想象着那樣的畫面,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滑出,沒入髮鬢。

還有宜嘉,她本該在數個月之後就能抱到外孫的……

因爲地方小,所以,每個院子肯定也有限,定國公夫人抱恙,因此沒有將她與定國公安排在一個院兒,而且定國公現在看到她也是分外的嫌棄。

院門口,孫老夫人迎面見到了孫宜彬,丫鬟小心翼翼的掌着燈。

孫宜彬忙行禮,“祖母這是從母親那裡出來?孫兒正要去瞧瞧母親。”說着,擰了擰眉,微糾結的遲疑了一下,“祖母,母親她如何?”

孫老夫人扯了一下嘴角,諷刺的意味非常明顯。

孫宜彬又忙改口,“您於母親而言,本就是長輩,您說她幾句也是應該的,孫兒沒別的意思。”

“收起你孝子賢孫的虛僞嘴臉。你當我不知道你記恨你娘偏心你弟弟,他們關係不睦的時候就使勁的煽風點火,使得你娘病情加重;轉頭一邊幸災樂禍一邊怪罪到你弟弟身上,說他不孝;我這老婆子在你眼裡,不也是倚老賣老的老不死的;”掃了一眼他額頭上的疤痕,“當初糊了一臉血,你還能心胸寬廣的不計較?老早就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塊吧。有多遠滾多遠,別在我老婆子面前礙眼。”

孫宜彬臉色也是青青白白,分外精彩,同時又還有點懵,祖母性情其實比較清冷,還真的是第一次這麼不客氣的說話,態度甚至堪稱火爆,這真的是他所認知的那個祖母嗎?完全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祖母,那時是孫兒不對,……”

“我有讓你開口說話了嗎?”

孫宜彬被狠狠的噎住,如鯁在喉,吐不出咽不下。

其實,認識年輕時的孫老夫人的人,就會知道,她真的不算是好性子的人。不過是養氣功力見長,很少有事讓她動情緒,知道定國公府會是什麼結局,懶得搭理,當真不爽的時候,她能一杖抽死你,要知道,樂成帝在年幼時,被她按在地上揍過。

孫老夫人沒再看他一眼,“既然病了,就安心靜養,將院門鎖了。”

徹底的禁樂了定國公夫人的足,也隔絕了外面這羣噁心人的蒼蠅。

然後,孫宜彬看着緊閉的院門,晚上,鎖上了很正常,但這門還能白日的時候看它開着嗎?再在看着孫老夫人遠走的背影,只借着一盞燈,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那挺直的背,一步一步堅定不移的往前。

祖母這是要重新掌權了?因爲定國公夫人病後,定國公府內的大權已經被分散了,包括他媳婦兒在內,都吃到了不好的甜頭,他媳婦得利,自然是他得利,按理說,他是嫡長子,母親病了,大權就該全權的交給他媳婦兒,事實上,被分了權就夠憋屈了,現在還要全部收回去?自然沒人願意,不過,祖母說的話,誰敢忤逆?

這事兒還得想想辦法,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孫宜彬狠狠的揉了一下眉心,外面事兒多,家裡也不消停,果然是個老不死的。果斷的轉身離開,他娘?呵呵……

次日,孫老夫人一句話,所以請安的子孫都被攔在門外,她似乎還是過着跟在京城定國公府時一樣的日子,不知道是該覺得鬆一口氣呢,還是該擔心老夫人還有後招等着他們。

不管他們怎麼想,孫老夫人帶着準備好的東西,準備親自去看孫女。

按理,出嫁的姑奶奶懷上了孩子,就算親孃不能前往,嫂子也要去瞧瞧的,不過,孫老夫人親往,也完全沒有叫上孫宜嘉嫂子的想法,不管是哪一個。

孫宜嘉吃了藥,又過了一晚,晚上睡覺都小心翼翼的,不過,睡不好的話,也會有影響,駱靖博讓她放心睡,他會守着她。駱靖博說守着她,還真不是一句話,當真是徹夜的守着,而不是讓丫鬟代勞。事實上,像孫宜嘉這樣的閨秀,睡姿都是訓練過的,睡相一向很好,根本就不擔心翻身動作太大這種事,不過,爲了讓她安心,駱靖博倒也無所謂。只是,在看到駱靖博微青的眼睛時,又心疼了,讓他趕緊去補覺,這種事再不讓有第二次了。

靖婉早早的過來陪着她,不怎麼彈琴的她,這個時候在手指上做了保護之後,準備在這段時間裡撿回來,美其名曰,給未來的侄兒或侄女做胎教,當然,就算是沒經歷過,也知道這個時候胎教早了點,不過沒關係,那不是還要練練手嗎。

十面埋伏那樣的曲子都能彈出來,所以,就算是練手,加上選的曲子也簡單,自然不會出現斷斷續續的情況,最多就是某些地方彈錯了。

一曲終了,孫宜嘉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婉妹妹,大長公主生辰當日,真的是你在彈琴嗎?現在跟那時候相比,簡直就是初學者跟聖手的差距,還是說你其實在逗我玩?”

靖婉臉黑,有這麼誇張嗎?她自我感覺明明良好。

孫宜嘉似乎看懂了靖婉的意思,極度的無語,婉妹妹果然不是一般的厚臉皮。

駱老夫人派人領着孫老夫人過來的時候,靖婉還在繼續荼毒孫宜嘉。

靖婉起身見禮。

孫宜嘉也想起身,孫老夫人忙讓她躺回去,“躺着躺着,現在哪裡是講這些虛禮的時候。”見孫宜嘉比預想的狀況好,孫老夫人也鬆了一口氣。可見駱家是真的將她照顧得很好。

“祖母你怎麼親自來了,隨便派個人就可以的。”

“說什麼渾話。想見自己孫女,這還被嫌棄?”

孫宜嘉忙拉着她的手,“孫女知錯了,怎麼會嫌棄呢,不嫌棄不嫌棄,求之不得呢。”

靖婉見她們祖孫兩親親熱熱的,笑了笑,畢竟是血親,沒有親孃,親祖母也是好的。“那嫂子就跟你祖母說說體己話,晚些時候再過來。——嫂子想老夫人也是想得緊呢,小女冒失一回,就請老夫人多陪陪嫂子了。”

“你這丫頭也不必與我客氣,嘉姐兒雖然是外嫁女,在我心裡啊,跟沒嫁前是一樣的。”

靖婉蹲了蹲身,離去。

“這麼好個丫頭,可惜了。”孫老夫人又是一聲嘆息。

“祖母這是見一回就要惋惜一回?”孫宜嘉失笑,“婉妹妹第一次與人定親的時候,我就替五哥惋惜,不過,他們後來定親了,我倒是直接與婉妹妹說,有可能就把親事退了,在駱家的日子越長,就越覺得定國公府不是人呆的地方,我都出來了,怎麼忍心看到她進去,就好比‘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裡面不僅僅是孃的關係。”

誰家“奢”,誰家“儉”,不是由富貴來定論的。

“這男兒錯了一段姻緣,還可以有下一段,女兒家卻不行,所以,我寧願看着五哥痛苦,也不願婉妹妹深陷泥淖。”

孫老夫人又豈能不明白,不過還是伸手點點孫宜嘉,“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還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沒良心。”

“值得啊。”

是啊,值得啊,一個“外人”值得她這麼做,作爲親孃卻傷透她的心。

孫老夫人將隨身帶着的東西拿出來,“這東西,你好好收着。”

“是什麼?”孫宜嘉好奇,隔着錦袋摸着好像是一塊令牌,孫宜嘉打開,冒出了一點兒,金黃色的,“金牌?做什麼用的,祖母怎麼給我這麼個東西。”

孫老夫人只是看着她不語。

不過當孫宜嘉看到中間的字時,眼瞳狠狠一縮,慌忙將金牌又塞回去,震驚的看着孫老夫人,嘴脣有些顫,“祖母,這東西,真的是我想的那樣?”

孫老夫人點點頭,脣齒微張,吐出四個字,“免死金牌。”

“不是,祖母,現在怎麼會有這東西?我沒記錯的話,也就太祖建立啓元……”孫宜嘉突然想到什麼,露出幾分駭然,“開國四公九侯,太祖不僅賜下丹書鐵卷,還每家一塊免死金牌,並言,便是謀逆叛國大罪,也能用此金牌免除死刑,而免罪的人數,一人到九人不等,而罪不至死的,甚至能免除一族的罪行。”

於是,罪及九族的,要麼選擇保下某些主要犯人的命全部流放,要麼該死的死,其餘的免罪,成爲平民。只要有這金牌在手的,基本不會判處滿門抄斬,因爲那時候,用金牌免罪的,肯定都是最該殺的罪魁禍首,其餘的倒是無關重要。

並且,每一塊金牌都能使用三次,最關鍵的是,啓元不滅,金牌永遠有效。

這免死金牌的權利實在是太大了點,太祖皇帝送出去的時候倒是痛快,卻沒想過會給後人留下多大麻煩,四公九侯,那就是十三塊金牌,或許就能免去三十九次謀逆叛國大罪,當然,這僅僅是最“理想”的狀況,實際上肯定不會如此。

免死金牌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反而成了催命符。

爲了消減免死金牌的作用,作爲後來的帝王,沒少使用一些陰損手段,比如說,讓某些家族的重要優秀子孫“犯下”死罪,這其實還是比較溫和的手段了,畢竟,也有人會死咬着,寧可舍掉一個優秀子孫。四公九侯敗落得那麼快,這金牌或許還要佔據很大的因素。

而定國公府能屹立至今,據說其中一個隱秘原因就是,孫宜嘉祖父的祖父,主動的交出了免死金牌,爲定國公府換取了別的東西。

十三塊免死金牌,陸續的被收回,就只剩下一塊,且僅剩一次機會。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又早已下落不明,就沒有致力尋找。

孫宜嘉沒想到,這東西居然在祖母手裡,又送給自己。孫宜嘉感覺有點不對,自己的情緒似乎有些過於強烈了,趕緊深吸兩口氣,讓自己平回下來。

“現在這東西,不再那麼遭忌諱,你只管收着,用不到是最好的,萬一有一天用到了,那就用到了吧。”

孫宜嘉捏着免死金牌,這東西現在不再燙手,實打實的保命符,依照她是的私心,自然是想要留下的,不過,“祖母,定國公府應該更需要它吧。”事實上,她也多多少少知道定國公府現在的狀況。

孫老夫人搖搖頭,“定國公府當真覆滅的時候,不是一塊免死金牌能救得下來的。而且,這金牌不是我的,自然更不是定國公府的。”

孫宜嘉疑惑,那是從哪兒來的?外人還會隨隨便便將這種東西送人?孫老夫人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語。孫宜嘉突然心中一動,試探性的問出口,“我孃的?”

孫老夫人點頭,“的確是你孃的。”

“祖母這是從她那搶來的吧?這種好東西,要給也是給五哥。”孫宜嘉前半句話帶着嬉笑,後半句話卻極爲平靜,可見,她孃的確已經不會給她造成影響。

“是她欠你的。”不僅僅是孩子的關係,還有與晉親王的婚約,明明能用令牌讓聖上收回成命的,雖然這免死金牌,就算是知道在誰手裡,他也不一定要收回去,不過,誰讓父輩祖輩們都有收回令牌的“執念”,真要用它解除婚約,樂成帝不會不同意。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的手下了。”婉妹妹給自己送了大禮,正好自己覺得什麼都沒法回報她,雖然這東西也遠遠得不夠,但好歹能聊表寸心,就給她好了。

“宜嘉這是想把它送人?”孫老夫人金睛火眼,而孫宜嘉的表情又很明顯。

“嗯,想給婉妹妹。”孫宜嘉也沒否認。

“想給就給吧,反正已經是你的了,你可以隨意的處置。”孫老夫人對此不是很在意,駱家人都重情重義,如果當真有意外,金牌不管在誰手裡,應該都不會袖手旁觀。

當李鴻淵收到消息的時候,也頗爲意外,免死金牌,前世,他到死都不曾出現的東西。既然是在定國公夫人手中,定國公府被覆滅,她沒拿出來其實情有可原,可爲什麼也沒拿出來救孫宜嘉跟她的孩子呢,須知,那時孫宜嘉嫁的是李鴻熠,她在康親王府生活得好不好且不說,但她們母女之間的關係可不像現在這般,幾乎是斷絕了關係,而且,依照孫宜霖的性子,若是知道此物的存在,肯定會逼他娘拿出來。

這麼說,定國公夫人本性自私,還真不是冤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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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大家都不好第378章:如此人,該亡第137章:真相第149章:這纔剛剛開始第246章:宴客第548章:孫宜霖的情緣?第204章:抓姦,甕中鱉第442章:亂局入臘月第465章:這算各顯神通?第024章:藍顏禍根第503章:不小心惹來殺神番二 第003章: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第017章:論婚事第542章:掀棺第333章:刺殺番二 第016章:輕描淡寫要好處第444章:賀識海回邊城第501章:計劃,賺翻了第420章:爲蘇貴妃點蠟第424章:等着以死謝罪吧第071章:崖下獨處第467章:毀形象,永逸,緣分第488章:坦誠第326章:拂曉第272章:勸慰,我很期待第044章:總能到她手上第290章:遇襲?慌亂第541章:不敢追尋的某些事第224章:成型的男胎第110章:蠢貨,羣狼環視第517章:背主?擇良木!再考第542章:掀棺第430章:你就故意的第433章:原來如此第216章:相邀,迎中秋第095章:事兒就這麼完了?第084章:謀算,氣死人不償命第134章:人到齊了番二 第014章:會面,巧合救人第043章:盛怒第189章:就當你應了第089章:鎮國之寶,撩第049章:誰借花,誰獻佛第284章:震撼一把第013章:三年,將歸第147章:再背鍋第071章:崖下獨處第430章:你就故意的第073章:劃掉咬痕,剁了喂狗番二 第014章:會面,巧合救人第167章:風光無限好第473章:生辰禮第069章:戒律就是用來破的第398章:女子身份尊貴的藏金國第248章:放妾書第444章:賀識海回邊城第416章:怪事兒第002章:養子方式,堵兄弟路第142章:佔有慾,要人第494章:如此無德,與昏君何異第048章:探訪,一起不痛快第581章:逼迫,逼宮第540章:孑然一身第580章:京中動態第302章:心更進一步,行動第383章:釣魚之後開始收穫第092章:靖婉定親,鴻淵神助第007章:皇后監國5第279章:一起算計第234章:天價聘禮第035章:執念,花市淘寶番二 第007章:男人還得妻子來治第199章:抖那啥的樂成帝第433章:原來如此第208章:吃醋,好好抓牢第412章:自作孽不可活第128章:鬧掰,不知廉恥第588章:大典,攜手,船高番一 第028章:切全黑手段,然後走了第122章:再鬧幺蛾子第326章:拂曉第507章:心態轉變第227章:兩樁婚事第564章:另一種蠱第179章:因爲你在這裡第011章:孩子玩樂,漸衰第171章:一聲驚叫第367章:算賬,意外第264章:悠閒,焦頭爛額第277章:開明府城,諸多精彩第513章:戰2第087章:李鴻淵生母身世第496章:事畢,因果皆明第491章:嬉鬧,戰局第204章:抓姦,甕中鱉第217章:月飲團圓第286章:巧合?番一 第031章:太子回宮就被繼續壓榨第278章:晉親王妃第098章:疑,遊戲,花,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