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維擡頭四下張望着,那隻大獾在繞過前面的山脊後突然不見了。它心中焦急起來,呵斥着行動遲緩的部下們。
它們翻上一個丘陵,忽然看見對面是一個寬廣的淺淺山谷,那裡竟然長着一片低矮的樹林!幾十顆散開生長的樹木上只長着稀稀拉拉的葉子,而地上還鋪滿了黃綠相雜的野草,一派蕭瑟的景象。
“就在那裡!”扎克維狂吼道:“那隻獾肯定在樹林裡覓食!那裡肯定有老鼠和蟲子!”
後面二十來個豺狼人立即興奮的嗚嗚嚎叫起來,爭先恐後的奔向低矮的樹林。
老鼠!蟲子!
這一刻,它們比什麼都重要!
殺敵保命的皮甲和武器此時是如此的沉重和礙事,幾乎想把這些都扔下。
老鼠的尾巴、蟲子的小腿,所有能塞進牙縫的東西都比手裡的盾牌重要。於是幾個豺狼人扔下木盾,像兔子一樣衝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他們來了!”一個蹲在石頭壁壘上部向山谷窺視的士兵興奮的對頭向大家宣佈。”“
“閉嘴!”德魯伊異常嚴厲的瞪着他,低聲喝道:“豺狼人的耳朵比人厲害5o倍!要是被它們聽見了,我們的計劃就泡湯了!到時候我回去就抽你5o鞭子!”他怒氣衝衝的向大家說:“從現雜開始誰也不許說話!否則我先打爛他的臉!”
但也許是因爲逆風的緣故,豺狼人沒有聽到山谷上的人類聲音,它們已經衝進了樹林裡,像一羣飢餓的難民,到處拔開枯草尋找任何細小的鼠**和蟲洞。吃、吃、吃,哪怕一塊碎骨、一根毛,現在也是延續生命的關鍵,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意識了。
扎克維現了一個較大的洞口,看樣子似乎是那隻大獾進出的通道口!他丟下珍貴的三頭重型鏈枷,撲到地上挖掘起來。
肥美的獾肉正在洞裡等待着他!
甘美而溫潤的鮮血似乎在舌頭上流淌,
白潤而清脆的骨頭似乎在牙縫間翻轉。
美味而嫩滑的內臟似乎在口腔中香氣四溢。
它雙手如刨,奮力的沿着地洞挖掘下去。一尺、兩尺、三尺——
德魯伊又拿出一個張巴掌大小的羊皮紙,上表面上繪有一個大大的紫色符文,但細看之下,卻是由十來個小符文相互搭配、嵌套、組合而成一個渾然的整體。他手持着那張符文輕輕搖動,符文便出一陣輕微的、略似雷音的隆隆聲。接着無火自燃,眨眼間化爲一縷輕煙飛上了天空。等那輕煙在空中散去後,德魯伊開始閉目唸咒施法。只三四個呼吸後,天地間寒風大作,無邊的烏雲滾滾的壓向地面,衆人都心存驚疑,擡頭靜靜的看着。無形的變化已經開始。
“沒有食物!連一隻老鼠也沒有!”一個豺狼人哭喪着大喊起來,頓時一片悲悽的嚎叫在豺狼人中傳開,如同一陣陰鬱而絕望的合唱傳,一直傳到遙遠的天際。它們尋便了所有的草地,沒有看到一隻兔子、沒有現一個老鼠洞、甚至沒有找到一隻蟲子的屍體!除了細細的莖草和短粗的矮樹,這裡什麼都沒有。
扎克維頹然的坐倒在自己挖出的大坑中,現在已經深挖了8尺,竟還沒看到地洞的盡頭。“它一定在裡面!”扎克維聽着其它豺狼人煩人的哀嚎自言自語着:“我聞到了它的氣味!它別想跑出去。”
但身體已經疲憊,它爬出與身等高的大坑,走到對面一顆短粗的怪樹下休息起來。它要恢復一些力氣後再接再厲。它死死的盯着那坑洞,決不讓那美味的食物偷偷跑出洞後溜掉。其餘的豺狼人慢慢停止了無謂的哀嚎,各自走到樹下,在寒風中蜷縮的着身體,雙眼呆的盯着樹木、石頭或天空。
天空越來越昏暗,現在應當是正午,但遮天蔽日的濃雲黑壓壓的。光線越來越微弱,彷彿日落後殘餘的幾縷餘光,在無盡的大地上做最後的掙扎。
扎克維擡起頭,疑惑的看着天空。
似乎什麼地方不對勁,它看了看四周,沒有現異常的身影、沒有聞到異常的氣味、甚至沒有感覺到異常的法力波動。但不妙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耶奴蘇神賜予它的凡靈覺不會出錯!它焦躁的站起來,低吼着來回走動。
到底是什麼事情?是地洞裡的大獾會跑掉?是自己的部下將要不背叛自己?還是有敵人在接近?它焦慮的四下張望,疑神疑鬼的掃視着看似精神頹廢的部下,這一刻它是一匹孤獨的狼。
天空忽然開始下雪,冰涼的氣息隨着漫天的大雪籠罩了廣闊無垠的大地。淺淺的山谷內,十幾個豺狼人絕望的看着天空,降雪迅變大,頃刻間綿密的雪花如同白色的漫天沙塵,洶涌的鋪天蓋地而下。四周一片迷迷朦朦的白色,三尺之外以不能視物!
扎克維不安的看着這一切,心中的疑慮並未減輕一分。
難道是因爲這大雪?但爲爲何那種不妙的感覺並未退去,反而越加強烈?
耶奴蘇神啊,請指引您卑微的子民吧。它祈禱着,開始用靈魂去“觸摸”那與神之間微妙的“聯繫”。一陣邪惡而猙獰的無形氣息從它身上散出來,豺狼人被驚醒了,它們紛紛低聲嗚咽着趴在地上,向着扎克維顫抖――因爲那裡有神的氣息!
“不好!”德魯伊沒猛然狠聲說道:“這些傢伙好像察覺到了點什麼!你們快準備好!我再施展一個法術後,大家立刻衝殺出去。”
神的警示宛如一聲悶雷在扎克維靈魂中炸響――愚蠢的傢伙!有埋伏!
那道轟雷般劃破靈魂的意識是如此的強烈,即使是扎克維這樣堅強的意志力,也被炸悶了半天方纔會過神來。它急忙抓起扔在地上的三頭重型鏈枷,準備大喊。就在此刻,地面突然震動!
“啊――”一聲驚恐的慘叫先響徹雲霄!
密集的雪花如同劇烈的沙塵阻擋了它的視線。但皮肉被撕扯開的聲音、骨頭碎裂分離的聲音、恐懼而劇痛的慘嚎聲從東、西、北三面猛然傳來。
扎克維驚懼和憤怒在它體內燃燒着,但也帶給它兇猛的鬥志!它怒吼着:“怎麼回事?是什麼敵人?快說啊!”
背後現出一陣猛烈的風聲。戰鬥經驗豐富的它立刻向前猛地一竄,再就地一滾。
一隻大如兩扇窗戶的粗壯手爪掠過它的脊背,鋒利的指爪劃破了堅實的皮甲。
扎克維瞬間滾到遠處,扭身回頭一看。
濃密的雪花中,一個體態短粗、七分樹形、三分人態的怪物正揮舞着兩隻健壯而巨大的手爪、邁着幾條粗短的樹根狀“腿腳”向這邊衝了過來。它那大木樁般的身體高約兩三人,但卻比皮毛犀牛還粗壯。身體的上面突出一個近一人長的鵝蛋形“頭部”,頭上長着幾個粗短的樹枝和幾十片稀稀拉拉的葉子。而“臉上”則由凹凸的木頭紋路構成了眼、鼻、嘴。那張木嘴大長着,裡面長滿了四棱狀的“犬牙”,一口就足以塞進一頭豬!
而身軀的兩側則是一雙粗短的手臂和長而巨大的手爪,那四個大彎勾般的指爪一旦伸展開來甚至比雙手大劍還長。指爪的其內側爲契形,好似斧口般鋒利,一爪就足以撕開一頭水牛!
而它的身下則長着兩隻又短又粗的蹄狀“前腿”和三條彎錐般的根狀“後腿”。它五腿齊動,奮力的“奔跑”着,但因爲身長腿短,度只有扎克維的一半。
剛看個清楚,這短粗的樹怪已經衝到了面前,它張開滿是利牙的血盆大口,嘴裡咕嚕着聽不懂的聲音,宛如大象直衝過來。
扎克維冷笑一聲,狼口中呼喊着耶奴蘇的聖名,手掌一伸,出一道胳臂般粗細的耀眼金光打到短粗的粗樹怪身上。頓時把那軀幹炙燒了一個臉盆大小的洞,上面火苗亂竄,驚的粗樹怪出怪異的慘叫聲連連後退。
扎克維轉身欲走。個子大不一定有戰鬥力,樹怪蠻力再大也是樹木,而木頭都是怕火的!剛纔一記“灼熱光輝”便足以急退這樣的怪物了,現在還是前去與其它豺狼人回合要緊。
但,異變突生。
粗樹怪後退數步,嘴裡出沉悶的吼聲,漫天的風雪化爲急轉的大團寒冰旋風,交纏着它那壯實的軀幹,雪花密集的撲到火焰上瞬間將那大火熄滅。旋風退去,它的身上結上了一層冰霜“鎧甲”。它出古怪吼着,宛如身穿冰霜鎧甲的小型巨人,怒氣沖天的揮舞着冰霜凝結的大手爪衝殺過來。
扎克維輕吼一聲,意識迅“觸摸”到靈魂深處的神力聯結點,它讚美着耶奴蘇神的無上威能,乞求着它向那些卑微的凡物們降下嚴酷的懲罰。剎那間神的力量從靈魂深處涌動出來,邪惡的氣息彷彿熊熊的火焰,從它身上強烈的散出來。
神的恩賜在半空中顯現,那一個長如雙手大劍的重型寇派斯彎刀,與卓爾牧師那種“苗條”的彎刀不同,它通體黑色、形體粗獷,略似一個厚重問號,又似一個背面開刃的大爪。
這邪惡的虔心武器,正出驚人的音鳴聲。它嗚嗚的叫着,爲慘烈的戰鬥而興奮!剎那間它閃電般的飛舞起來,對準短粗的粗樹怪重重劈下。若在平時只需一刀就能切下水牛的頭顱,現在即使是堅硬的樹木,也難逃“皮開木綻”的命運!
樹怪咕嚕着,一雙大手爪裹挾着凜冽的寒風迎了上去。
“乒、乒”幾聲金鐵交鳴之聲,黑幽幽的重型寇派斯彎刀被強烈的撞擊彈上了半空。
樹怪呼喝着,大手爪上覆蓋的一層碎冰甲如同堅實的盔甲保護了它的肢體。寇派斯重型彎刀那分金碎骨的巨大劈砍力竟只能砍開外面的冰甲和一層薄薄的樹皮!寒風夾雜着冰霜迅環繞着樹怪受傷的手爪,眨眼間一層更厚實的碎冰甲又包裹在外面!
扎克維憤怒的低嚎着,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施法,利用風雪來保護這些樹怪!而自己只會四階神術,無法驅散植物。更糟的是,這些植物怪因爲沒有神經與大腦,更本不受恐懼和魅惑!甚至連黑暗術、隱身術之類的矇騙法術也沒用,因爲它們具有盲感能力!
“耶奴蘇神!”它指着樹怪高聲乞求着:“用你那神奇的力量驅散這卑微者的伎倆吧!”
神的力量化作“解除魔法”從它的指尖出,一陣紫霞在樹怪身上一閃而消。
但厚厚的碎冰甲依舊附着在樹掛身上,旋風和密雪依然圍繞着它粗壯的軀幹呼嘯着
看來對方的法力遠勝自己,法術根本無法解除!
短粗的樹怪搖晃着巨大的“頭顱”、攜着狂暴的風雪衝到扎克維面前,一雙大手爪上籠罩着一陣狂風冰雹,宛如兩團陰風夾雜着數道厲電從滾雲中直撲而來!穿金洞石、無堅不摧!
扎克維那兇惡的狼口頂着狂暴的風雪怒吼着:“神的恩賜!”
重型鏈枷的三個錘頭出三個濃密的暗黃色光輪,黑色的鋼鏈和粗柄上也抹上一層心悸的暗黃色奇光。耶奴蘇神的力量充盈着整個武器,讓它瞬間化爲二等魔化兵器。鋼板在它面前如同也如同泥灰般不堪一擊!
扎克維咆哮着扯動沉重的武器,牛之力量、熊之堅韌、梟之洞察等瞬間施加到自己身長,鼓脹的肌肉變得堅如磐石,全身上下變粗一圈,骨骼和利牙硬似黑鋼,耳朵變得極爲敏銳,剎那間聽到了四周被風雪遮蔽的打鬥聲和"shenyin"聲,它甚至能判斷出這些聲音在什麼位置,有多少人受了傷。
三個鏈錘與大手爪猛烈撞擊,木頭斷裂的“咔嚓”聲音不絕於耳。
大手爪上堅固的碎冰甲被打的飛碎四濺,樹怪的雙臂軟了下來,堅固的木製手爪竟只裂未斷。
高大的扎克維,猛躍而起,半空中吼叫着揮舞鏈枷,三個沉重的黑鐵刺錘彷彿天降滾石,猛烈的擊打着樹怪的“頭部”。虔心武器――寇派斯重型彎刀也從空中斜斬而下,化爲十餘道銀光直攻樹怪的頭身連接處。沉重的打擊一氣呵成,不給對方半點喘息的機會!
冰屑四濺,木裂聲紛起。
二人半高的粗樹怪轟然倒下,頭部粉碎如泥。宛如一頭“苗條”的無頭大象倒在冰冷的寒霜雪地之中。
扎克維停下來,仔細觀察周圍。梟之洞察使他的感官範圍和清晰度迅擴大,穿透了濃密大雪的遮蔽,直達遙遠之處。
頭頂的天空出若有若無的法術波動――有人在控制天氣!該死的雪是人爲製造的!但誰能製作如此範圍如此寬廣的大雪?難道是天災之神瑟烙塔的牧師們?東邊的那羣強盜到這裡來了?
四周的打鬥聲迅減少,骨頭碎裂的聲音和慘叫聲四下響起――有巨獸正在吞噬部下!
東北西三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那粗樹怪奔跑的聲音一摸一樣!唯有南面聲音較弱!
就在此時,大雪忽然變得很弱,漫天的雪花眨眼間變得稀稀拉拉的,四周一片清晰。
周圍到處是兩人多高的短粗粗樹怪,它們都長着巨大的手爪、象頭那麼大的面部和頭頂幾根孤零零的粗短樹枝。三十個粗樹怪來回追趕着潰散的豺狼人,它們揮舞着勾刀般的巨爪斬斷着十餘個豺狼人那瘦弱的身軀。皮甲彷彿紙片一樣被打爛、身軀像稻草人一樣被擊斷。
巨大的手爪撕扯下豺狼人的頭顱,竟扔到大口中大聲咀嚼起來!
“咯嗒、咯嗒”白色的骨頭清脆的碎裂着。
“嘀噠、嘀噠”殷紅的鮮血汨汨的流淌着。
十來個暗紅的無頭殘屍和大片熱氣蒸騰的赤血在純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目。
嗜血的樹怪正分食着美味的血肉。
那是豺狼人的血肉。
東北西三面,十幾個粗樹怪嘴裡咕嚕着,身軀環繞着大旋風、體表附着着厚冰甲,彷彿遠古兇獸朝它衝了過來。它們,還沒吃着!
烈風狂雪再次籠罩下來。
拉亞什堅硬的黑鐵鏈錘重重的打在另一豺狼人頭上,在這傢伙悲憤的目光下,把它拋給了旁邊追來的粗樹怪。這些怪物不是它們能抵抗的,唯有犧牲同胞,才能保的一命!
密集的漫天風雪中,四周都是怒喝聲與慘叫聲,唯有南面沒有!它機警的繞開那些正在屠殺豺狼人的樹怪,奮力朝南跑去。
這邊果然的怪物果然較少!而且行動遲緩。大片大片的空地上甚至連一個樹怪都沒有。
但旁邊幾個樹怪正朝這邊移動,妄圖構成一個完整的包圍圈,將所有豺狼人一網打盡!
趁着它們的包圍圈尚未完全合攏,拉亞什迅衝出了包圍圈。
**個幸運逃脫的傢伙也逃了過來。
但,幸運是短暫的。
視線模糊的風雪中突然涌現一大羣人類身影。
他們穿着厚厚的嶄新皮甲,手裡揮舞着斧頭、釘錘、劍盾和長矛,從順風順雪的方位,大聲呼喝着朝這邊猛衝過來!
領頭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穿着龍蝦鎧甲的人類戰士,他精神奕奕的揮舞着一柄三指寬、齊胸高的雙手大劍,在大風中高聲吆喝。每吆喝一聲,那些人類就興奮一層。他們的面容因爲激動而扭曲、他們的眼神因爲貪婪而急不可耐――彷彿曾經的自己。
那是通用語,拉亞什聽得懂。
“殺上去!”高大的人類戰士大叫着:“他們已經崩潰了!殺死它們!勝利屬於我們!把它們的血肉剁成碎片!做成乾肉分給你們每一個人!”他越來越興奮的喊道:“我知道你們中有人已經半年沒吃過一片肉了!現在機會就在眼前――誰殺死了一個豺狼人就分他全身的肉!兩個人殺死一個豺狼人就平分!依此類推!”
他聲嘶力竭的吼叫起來:“殺了它們!吃了它們!勝利屬於我們!肉屬於我們!”
人類們無比激動的嚎叫起來:“吃了它們!吃了它們!”
他們爭先恐後的奔跑着、瘋狂吶喊着:“勝利屬於我們!肉屬於我們!”
淒厲的風雪中,兩隻隊伍迎頭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