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時有微雨霏霏而落,卻打擾不了南湘的好心情。
她一身普通學女打扮,清清朗朗的,活像一堤清秀荷塘。
說笑間,南湘耳邊彷彿聽見了幾聲櫓聲唉乃,自顧自的興奮:“早就聽說今城是離水寒江兩條河的交匯處,杏你聽見了沒,彷彿有划槳的櫓聲,多風雅——”
南湘雖還沒行到河邊,卻開始幻想,這個今城說不定是江南小鎮一樣的風采,清雅秀麗。……想想看,兩岸粉牆,倒影如畫,剛聞櫓聲欸乃聲,小船已過了橋洞……
杏不解風情的打斷南湘對於今城的幻想,她笑道:“櫓聲?那可得去雲夢澤那邊的青磚水鄉纔有着的景緻,今城寒江上千舟齊發,萬船共競,連個縫都沒有,哪容得了小船小擼慢慢搖?”
南湘假意做出惱她不解風情的羞惱模樣,撇着嘴巴自己嘀咕道:“我整天都在那王府困着,都不曉得外面什麼模樣,好不容易幻想一下,你何其殘忍竟活生生將其打破,真傷心……”
杏見自己王女做戲一般強做出一副神色哀傷不勝的表情,偏偏一雙雀躍眸子現出馬腳,心知王女並非實話,遂伸手遮下車窗簾子,笑道:“依杏所見,外面再怎麼樣,總歸沒有王府精緻。”
南湘搖頭嘆息一般微笑,換了話茬:“時日當真如梭,初春時只有梅花還開着,現在過了雨季,夏天便該到了。這麼長的時間裡,我做了什麼?不過困在府中,見了幾個人罷。”
南湘自顧自感嘆人生須臾白駒過隙,杏亦隨南湘所言回憶起先前事。
先前事,也真是先前了。她還記得那日王女翩翩而去,依舊是意氣風發,好似只是赴溫香美人之約,卻固執不帶一人跟隨。
她擔心不妥,王女卻只笑斥自己多事。
可等她再見着王女時,便已是慘白的臉沒血色的脣,赤着足,裸着身,再沒了呼吸。
她想不通,自己王女,怎麼會如此輕易就墜湖了。
莫非是如太醫所說,王女失足墜湖?
那爲何救起後的王女表情雖慘白,卻異常安詳。若如說王女會自殘自殺,則殺死她都不信,王女何等人物,怎會作此無謂之舉。
必定有人謀害。謀害王女的兇手,更是顯而易見之人。先帝薨得突然,大皇女繼位得突然,王女殿下亦傷逝得突然。
當時若不是她總覺不對,見半個時辰後還沒有王女回來的消息,私自遣動王府侍衛全城搜尋的話,只怕連身首都看不到了罷……
還好,王女最終還是甦醒過來,雖忘卻前世,性情亦有轉變,可只要醒了過來,便是女媧眷顧,天神顯靈,先帝庇護。
杏看着面前帶着微笑,因終於可以自由出門而雀躍的王女,心中柔軟一片。
……
車行得快,掠起不間斷的涼快長風,南湘閉着眼越發舒坦,聽得杏在自己耳邊囉嗦——
“王女先前身子總是沒有康復,哪能驚車上馬的,只是這時日眼見着好了——”
杏突然向前傾倒,不由自主斷了語句。
南湘也差點栽倒,受驚之餘倒還記得抓住車簾。
杏不顧自己尚且一身狼狽,忙將南湘扶住問:“王女可摔着了?”
南湘擺手,重新坐好,奇道:“這馬車咋了,真真狼狽。”
杏皺眉,自言自語道:“趕車的四兒一向沉穩,這次怎會出如此差錯。”杏心想,若有刺客,怎麼不見侍衛護駕,更有暗衛一旁護衛,怎麼也不見她們出手?
此刻窗外突然喧譁起來。
南湘正要掀開遮擋車門的竹簾,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杏卻已攔住。——她微微笑着,目光卻異常犀利的模樣,落在南湘眼裡到有幾分冷意。
只見杏沉聲向外道,“四兒,外面怎麼了?”一面傾身遮擋住南湘,以身相護。
只聽外面答應着,“突然有人從路邊衝了出來擋在正中,差點沒剎住,四兒沒掌握好分寸讓小姐受驚了。”
南湘剛鬆口氣,杏嘴角卻是一緊,她已做好萬全安全準備,這人依然能闖進馬車前的保護圈裡,只怕來着不善。
端木王府又怎麼懼怕如此宵小之輩。杏不怒反笑,輕輕對南湘道:“王女可想看看什麼狗擋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