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爬上了岸,撈起溼答答的長髮甩在身後,使用魔力烘乾衣服,剛準備離開,就感受到一股蠻力朝我襲來。
我目光迅速掠過,只見一串金玲叮噹着飛身而來。
是什麼?我下意識擡手相擋,那串金玲觸及我的手掌,似蛇一般纏上我的手腕。
我慌忙運氣講它推開,可它不依不饒。
我退一尺,它近一丈。
我沒見過這麼詭異的金玲繩索,只能扯住它,不讓它纏繞。
在被它纏繞得厭煩至極處,我發狠擡手,紫色火焰在手掌中燃灼而起。金玲繩索仿似有生命般,縮了回去。
我鬆氣,可那退縮的金玲繩索竟有衝了上來,它繞過了我手上翻轉的紫焰,轉而直朝我脖子縮來。
這是什麼鬼東西?
“快扔件寶貝出去!”
就在我束手無策之際,耳畔傳來一個急促又熟悉的聲音:“這鈴是九轉纏鈴,一經啓動,必鎖一物,鎖若不定,鈴物俱滅!”
反應過來小娃娃沒走,我來不及高興,又聽到他說“鈴物俱滅”,我差點暈厥,還有這種鬼玩意的?綁不住我它要跟我同歸於盡?
雖這金玲繩索暫時還掌控在我手心,看起安分之下又顯無害,可不知怎麼,我卻下意識地相信了小娃娃的話。
那問題來了,我哪來的寶貝丟啊?
“我丟什麼呀?”
“你不是盜了真言書頁嘛,丟給它吧。”
枉樂初快速衝了過來,卻停在了不遠處,與我保持了一段距離,面上一副怕那金玲繩索自滅的表情。
我想都沒想一口拒絕:“不行,好不容易熬了大半個晚上,怎麼能說丟就丟!”
他是不是誆我,他怎麼知道這鬼鈴的來歷?本來走了卻又恰好在此時出現,越想越奇怪,誓死不扔。
枉樂初那稚嫩無邪的臉上一副違和的恨鐵不成鋼:“你!要命還是要寶貝?等九轉纏鈴意識到鎖不住你,那時你想逃都逃不了!”
我瞅了瞅他的模樣,猶豫着,與那金玲繩索僵持不下:“要寶貝也要命,丟別的不行嗎?”
“這九轉金玲只鎖生靈或寶物。”
枉樂初捏着小拳頭,與我大眼瞪小眼後,無奈道:“把我給你的鐲子丟給它。”
“啊?”我震愣。
既然九轉纏鈴只鎖生靈或寶物,丟了鐲子可自救,就說明鐲子是個寶貝啊。
他竟捨得讓我丟了?
“快丟呀,你看它快炸了!”
枉樂初忙退後數十步,雙手堵住耳朵,在遠處冷冷地看着我。
只見金鈴繩索竟比剛纔膨脹了一倍,而且還在肉眼可見速度增大。
我一陣羞恥自愧,剛還懷疑小娃娃,人家都捨棄自己的寶貝替我擋災了,可做魔不能不厚道,若我真用了那玉鐲,欠他的人情怕是還不上了。
哎,時運不濟,看來這書頁終究與我無緣。
就在我講真言書頁拍在九轉金玲上,它膨脹的繩身驟縮,立馬脫離我的身體,圈住書頁。
看着快要被鎖住的真言書頁,我心好痛。我冒着被高炎追殺的風險,泡了大晚上的冷水,心驚膽跳了那麼久,如今竟爲他人做嫁衣,不甘心吶!
瞬間我就後悔了。什麼狗屁九轉纏鈴,敢從你姑奶奶手上搶東西,我還就不信,我能被你絞殺了?
電光火石中,我眼疾手快攥住書頁一半,想將它搶回來。九轉金玲很有意識地鎖住另一半,跟我拉鋸戰。
我騰出空餘的另一隻手,燃灼紫焰去燒它,它又妖嬈地躲閃之際又纏上了我的手臂。
還沒完沒了了……
我惱怒着,想燃盡全身魔氣把它燒焦,卻見它纏了我臂膀一半,纏了書頁一半,竟平靜地動也不動了。
這是什麼情況?
這時小娃娃像個幽靈一樣飄過來,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半天吐出一個字:“服。”
“你說它這是怎麼了?”
我好奇地掂了掂手臂,鈴聲響動,繩尾還纏着一紙書頁,這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怪異。
“笨蛋!你還沒看明白嗎,你已經被鎖住了。”
枉樂初抿脣露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說道:“她來了。”
我脫口問道:“它?哪個它?”
娃娃表示並不想說話,並向我扔了個白眼。
嘿,這小傢伙。
不過也是,怎麼我現在智商急劇下降呢?纏鈴已經鎖住了我,那這鈴的主人也是時候露面了。
風,裹挾着域水河的清冽氣息,撲上岸邊柳,凋零了幾片葉,打着旋兒從我們身旁經過。
我嚴肅了表情,盯着風動的方向,扣住手上的九轉纏玲,堤防它有什麼異動,身體也緩緩靠近枉樂初。
小娃娃人雖小,而且不可捉摸,但卻給人安全感。
而小娃娃意識到我的靠近,瞄了我一樣,精緻的小臉上露出一絲調皮的笑意:“你怕啊?剛剛和九轉纏鈴搶寶貝的時候可沒見你這般。”
我很高冷地輕哼一聲,然後問道:“怎麼不見他人呢?”
小娃娃朝域水河上的亭立樓宇一指。
“喏,不是已經來了嘛。”
我隨着他指向,定睛細看,高樓上有一個嫋嫋的身影,它立在那兒與月比高,風動衣袂,飄飄似仙。
隨後小娃娃用他稚嫩動聽的童音,一臉天真無邪地喊道:“既然來了,就現身吧。”
我附和道:“對啊,娃娃剛剛渡口板上看月亮,你特意上樓頂,難道樓的月亮難道更圓更好看嗎?”
小娃娃瞪了我一眼,小聲哼道:“心真大,那時還敢偷聽我和高炎說話。”
當時確實不信任小娃娃,纔有那舉動。我本意跟着嘲弄一句,結果自己尷尬。
樓上的身影乘風而起,踏月而來,落在我倆面前。
隨着她的轉身,我們看清了她的樣貌。那女子瓜子臉,細眉瓊鼻,脣色淡華。一身青衣長衫飄然於月下,端是色是清淡,質秀高潔。
“她,她是誰啊?”
我戳了戳枉樂初問道,顯然是把他當做百曉生,什麼不懂就問他。
枉樂初不語,可我瞅着那女子瞥看清他便神色一緊的模樣,明擺着是認識他的。
沒想到枉樂初這麼一個小娃娃,竟惹得高炎和這陌生女子同樣忌憚。枉家再強大,現在也在千里之外,他們完全沒必要如此警惕,而且小娃娃敢這樣一個人出來,說明了他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弱小。
隨着那女子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忽然感覺剛剛死寂的纏玲居然有啓動的跡象。
就在纏鈴開始纏動,我忽覺體內的魔氣開始亂竄着被剝離出純淨的能量。
再看那真言書頁,頁上流轉的金光竟也在一絲一絲流逝。
這……
我大驚之下,忙去扯動纏鈴。
一旁枉樂初見此情景,秀致的眉宇擰成一團,他立刻阻止道:“別掙扎,越掙扎,你體內的氣力流逝得越快。”
“什麼?”
我嚇得立馬不敢動了。
這九轉纏鈴原是這般作用?纏住獵物,然後蠶食獵物的力量,最後呢?
我定睛掃視那個神秘女子,她的周身居然環繞了一圈淡淡的金芒,其中還夾雜着絲絲紫氣……
這九轉纏鈴居然抽取了獵物的力量返還給了她?
這讓我瞬間怒氣橫生,這女人不光搞偷襲,還汲取我的魔力爲已所用!雖說我不過修煉才半年多,可那也是我辛辛苦苦打坐、念清心訣、煉化魔種修出來的。這如何能忍!說是快,上一秒我還羔羊待宰般小心翼翼,轉眼便一個箭步竄到她面前,下掌之處便是她的面門。
雖動手動得她猝不及防,但她一直有防備,掌掌相碰之間,她化解了半數掌風,另一半則只能硬生生抗了下來。
我體內魔種上有着阿玉姐姐設下的禁制,只能使用一部分魔種的力量,多了便會被反噬。可如今我先動手,而硬抗之下她半步未退,我卻被她強勁的內力反推開數步,不由心下失望。
枉樂初㤉於我下手之快,不動聲色就打人:“你這人……”
那女子輕哼一聲,端是閨家修養,那清秀韻味的小臉上也泛出惱羞成怒的意味。
她手勢變換,與此同時我手上纏鈴便逐漸勒緊,魔力的流逝更爲快速。
前招言敗,下一刻瘋狂攻擊,大有捨身拼命的架勢,說什麼我都不願氣勢上落下風。
那女子沒想到我會如此瘋魔,被我粘着纏打滋味也讓她頗爲不快。
一旁枉樂初慢慢退避開來,隱於暗色,不來摻和我們的纏鬥。
以剛見面時的情形,這女子和他大概率是熟人,並且他們之間的關係也算平和。我和她則不同,就憑這女人想耗盡我的魔力,還想搶我辛苦奪來的真言書頁,我就與她勢不兩立。
對於小娃娃這時中派的做法,不知是不是依賴他過了頭,我很不是滋味。而忽然意識到這點,我一個激靈,才這麼短時間,小娃娃居然突破我心防了?
正當我沉浸在這種心境下,打勢露出破綻,被那女子搶空踢中一腳,我被踹中噗得噴出鮮血。
我抹掉嘴邊血跡,凝氣聚神,揮開雜念,再次衝了上去。
與那女子赤手相鬥,這一拳一掌不借外力,倒是讓我修習這大半年的武技有了用武之處。
來去十數招,面前空谷幽蘭般的女子與我武鬥竟是隻守不攻,是故意戲弄我?還是故意拖延時間?
不管是哪種原因,我都覺得要速戰速覺,越拖延越對我不利。我雙手騰起紫焰,一手用來炙烤九轉纏,壓制它纏動的速度。另一隻手就來對付她。
她輕輕“咦”了一聲,全然被我紫焰吸引住目光。
她嘗試催動內力真氣,以掌去壓制我的紫焰,不料我的紫焰十分灼人,碰之即收。
我冷笑着看她主動出擊,我這紫焰是體內魔種聚合成形的火焰,蘊含着魔種無窮的腐蝕力量,即使是那金玲也只能避其鋒芒,她卻妄想以人體肉身去抵抗,反倒給我反擊的機會。
我暗下催動定身珠的,指印定出,一束光芒隨即籠罩於她上空。
纏鬥已久,我與她又如此近的距離,定身珠的光芒可瞬間罩住她,將她的身形牢牢控住,她休想避開。
她低聲驚呼,卻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身體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