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兒被何瑞修說得一愣,“什麼?”
何瑞修道,“記不記得有這樣一首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王晴兒點點頭,“嗯,有印象。應該是唐代崔護寫的叫什麼題什麼來着?”
“《題都城南莊》。”何瑞修道,“這也是人面桃花這成語的由來。相傳,詩人當年進京城趕考,有一次他到城南郊外遊玩,看到一間宅子,感覺很是別緻,就找了藉口走進去看看。沒想到進去之後,發現裡面有一位美麗的姑娘。這姑娘讓他覺得一見鍾情,離開後也是夢牽魂繞。”
“直到第二年,他才又去了那個宅子,可是讓他失望的是,宅子大門鎖着,人已經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於是就提筆寫了這首詩,黯然離去。但是他並不死心,幾天後又回到了那個地方。這一次大門不但沒深鎖,還看見姑娘的父親,姑娘的父親傷心地告訴他,那個姑娘見了他寫的詩,知道他還念着她,居然也得了相思病,竟因此而死了。他聽了之後非常難過,情不自禁抱着姑娘大哭,沒想到這時姑娘又醒了過來,原來她只是昏倒而已。不久後,身體漸漸痊癒的姑娘就和讀書人結成了夫妻。”
何瑞修說完,又看了看王晴兒。王晴兒點點頭,“嗯,我聽過這個故事。你想說的是,你覺得,有可能是這個人的靈魂,在尋找這個女子?”
何瑞修點點頭,“這只是我的猜想之一。假如說,在這段傳說之後,如果這個姑娘,因什麼原因死了。此人自然會極度悲哀,不排除機緣巧合,成爲惡靈。這樣一來,他可能就會持續地尋找這個女子的轉生之人。找一個之後,他會製造一些意外,並帶走這個人的靈魂。而若確認這個人的靈魂不是那個姑娘的轉生之後,可能他就會在屍體上留下一朵桃花,取其人面桃花相映紅之意,也就是意味着他和要找的人還是無法相見。”
王晴兒沒有表態,“還有什麼想法,接着說來聽聽。”
何瑞修道,“除了這首詩,還有一首。唐代白居易寫過一篇《大林寺桃花》, 詩曰,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當然,這一首讓我想到的,並非是與詩人和什麼傳說相關,而是與此的意境相關。這詩中,表達了一種惜春、戀春,以至於怨恨春天離去,覺得春天無情的感覺,同時又筆鋒一轉,說是自己錯怪了春天,春天並未離去,不過是偷偷換了個地方。”
王晴兒聽到這裡,歪頭看着何瑞修,“那你的意思是?”
何瑞修道,“惡靈可能是失去了戀人,以至於帶着一種怨恨。於是,他開始殺戳與戀人同日出生的人。對於他來說,他不允許別人的存在。於是,他在死者面部,留下一朵桃花,象徵山寺桃花之意。”
王晴兒還是沒有怎麼表態,“那怎麼解釋水中月的頭顱不腐?”
何瑞修道,“也許,是因爲水中月恰恰就是那個人的轉生。或者,水中月太像他要找的人了。如果一個人動情如此之深,在面對一個與他要找的女子如此相似的人時,怎麼會不動心?同時,他將水中月的容貌稍作了修改,也定是向着自己印象中的容貌修改的。”
王晴兒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看着何瑞修道,“你聯想的這兩首詩,確實都與桃花有關,在詩的內容和意境上,與案件之間也存在一定的關聯之處。可是,有一點似乎你忽略了。”
何瑞修不解,“什麼?”
王晴兒道,“朝代。這兩首詩,都是唐代的詩人寫出的。但是,你是否記得,那個靈體說什麼?說那些文物是他們的東西。他們是什麼時間的人?”
何瑞修想了想,“文物被確定爲戰國末期,即使時間上有偏差,也應該不會晚於漢代纔對。你的意思是說,這特殊空間中的靈體,本來就是戰國末期,秦代或者漢代的人?”
王晴兒點點頭,“對,我是這麼想的。因爲他們發現文物的那個墓穴,屬普通人的墓穴,從來沒有被盜過。因此,這些文物的主人,不可能晚於墓穴的主人。因此,那個空間之中的靈體,最晚不會晚於漢代,甚至說,連東漢的可能性都小。如此一來,他們怎麼會按照唐代詩人的詩篇意境去製造系列案件?”
何瑞修聽完長出了一口氣,慢慢點着頭,“有道理,這確實是有道理。看來是我疏忽了。”
王晴兒道,“其實你的思維廣度很好,只是漏了一點細節。就像當年,水中月和竇寶丰也漏了一個細節。”
何瑞修的興趣馬上提了起來,“什麼細節?”
王晴兒道,“大明壇。大明壇雖說是一個祭祀的地方,可是那只是在它建成之後。它所在的景區的其他建築,建成時間都比它要早得多。而在景區其他建築初成規模之時,大明壇所在的位置卻是另外一個名字。”
何瑞修對於大明壇的瞭解甚少,也沒有去查資料,不由得脫口而出,“是什麼?”
“桃花苑。”王晴兒道,“那裡當時是一個小花園,有一個涼亭,名爲桃花亭。而在涼亭之周,均爲桃花種植,故名之爲桃花苑。後來,整個建築羣中發生了一件事情,三年之內,所有居住在此的人均只生女孩兒。在古代,這對延續香火來說可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於是,建築羣的主人便請高人相助。高人認爲,建築羣之中陰氣過盛,需要以祭壇驅散陰氣,特別是桃花苑一地的涼亭有煞風水,故而整個桃花苑被移平,改成了大明壇。”
“這樣一來,這大明壇便也與桃花有關了?”何瑞修用手蹭了蹭下巴,“這倒能解釋那個作案的靈體爲什麼要去大明壇。但是,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王晴兒苦笑了笑,“明朝。比你的唐朝還晚。所以說,在動工過程中有什麼怨靈產生的可能性也很小,與那個淨土守護者說的情況不符。”
何瑞修道,“未必是直接相關。也許,桃花有特殊的意義,是作案惡靈的落腳點,或者對它有吸引作用。但是這樣一個用於祭祀的地方,怎麼會有密道呢……”
王晴兒搖搖頭,“這個,說起來就更有意思了。我查了所有的正式和非正式資料,找到一個傳說。相傳,大明壇建成之後,建築羣的主人爲了延續香火生男孩兒,特意大供七七四十九天,除了普通供品,更是金銀珠寶一應俱全。而這一切,都在那所謂風水高人的指點之下。祭祀開始後第七天,主人突然發現,供品一夜之間消失了。他喜出望外,以爲有神靈顯聖,於是增加了更多的供品。”
“其實都是那個所謂高人的詭計。”何瑞修立即明白了這一點,“那地道,就是高人自己挖出來,方便偷東西的。”
王晴兒點點頭,“沒錯,就是如此。”
何瑞修道,“雖然這裡與桃花之間出現了聯繫,可是我又突然覺得,假如這只是惡靈的一個欺騙手段呢?如果惡靈當初是將本不相干的與桃花有關的地點和人面桃花相聯繫起來,無疑會擾亂水中月與竇寶丰的調查思路。”
“你要知道,水中月和竇寶丰並沒有發現大明壇的這段歷史。”王晴兒道,“在他們的調查記錄中根本本就沒有任何記載。其實我倒是覺得,如果他們兩個發現這個地方曾經叫桃花苑,還真未必那麼草率地定下天牛行動的計劃。”
“草率?”對於這個評價,何瑞修很感意外。天牛行動的計劃,他感覺還是很嚴密的。
王晴兒點點頭,“沒錯,草率。水中月和竇寶丰,作爲第一代的osi,前期案件的調查偵破效率非常高,也從未受挫。可能就是這種情況,滋長了他們的驕傲心理。當時,他們發現靈體會去大明壇,便直接去調查,發現了密道之後,也沒有深究密道的由來。他們發現了密道中靈能充斥,只是沒有冒險前進,卻沒有對靈能進行定性和方向定位,而是急於向局裡彙報情況,制定方案准備行動。在他們眼中,找到了這條密道,找到了靈能蹤跡,就等於是找到了關鍵線索,就能又漂亮地打一仗。”
“但是他們確實是跟蹤到了靈體。”何瑞修道,“他們先是在大明壇守候,靈體出現後跟蹤,一直出了地道,後來才失蹤。”
王晴兒苦笑了笑,“這也正是他們有些自負的一點。其一,發現了靈體,他們有必要跟蹤麼?完全可以將其束縛住再行問詢。如果說,他們是覺得打不過那個靈體,也不可能。因爲如果是能力遠高於他們兩個的靈體,他們想跟蹤?早就被發現了。當然,也不排除是他們確實被發現了,然後被靈體引誘着上了鉤。而我覺得,他們之所以要跟蹤靈體,原因在於,他們覺得,那個案子不是一個靈體作案,他們想一鍋端。”
“從哪裡可以看出不是一個靈體?”何瑞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