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卷宗，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魏德明死的時候，村裡所有的人都說那就是魏德明，除了他的家人；可當本已死去的魏德明再次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時，所有人的口風卻又集體轉變，否認了當初自己的判斷，這顯然不是他們在說謊，因爲不可能一整個村子的人都在同一件事情上說謊，可既然死的人不是魏德明，爲什麼當初大家又都說是他呢？僅僅是因爲長得像而已嗎？這個人又究竟是誰？
“有什麼想法？”透過後視鏡，蘇海峰見我看完了檔案，開口問到。
“你們想調查什麼？”我閉着眼睛，微笑着問到。
可車子裡的氣氛卻突然冷淡了起來，沒有人說話，一股壓抑的氣息逼迫着我睜開了眼睛，卻看到無論是蘇海峰還是歐陽雨萌，甚至就連魏鵬勃都帶着些悲憤地看着我。
“你們這是？”
“王鑫，不是‘你們’想調查什麼，而是‘我們’！”蘇海峰儘可能保持着平緩的語調，“葉子把她的東西留給你，就是希望你能接替她的位置，成爲我們的一員，你和我們是一個整體，最重要的，你是葉子的替身，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你是在代替葉子！”
“可我不是葉子，我也不能代替葉子，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代替她！”我無法做到他那樣平靜，略有些激動地說道：“我不想代替葉子，你聽着，葉子是無可取代的！”
一隻手悄悄地伸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我微微一愣，目光瞟向了歐陽雨萌，卻見她臉上帶着些紅暈，卻沒有抽回自己的手，“王鑫，你的心情，我們能夠理解。”她溫柔地說道：“你知道嗎？換任何一個人，我們都不會同意他的加入，因爲是你，因爲你是葉子的哥哥，我們才……”
“我相信葉子！”我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相信葉子一定會回來的，她只是暫時離開！”
歐陽雨萌的臉色有些難看，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言不發地看向了車窗外。
“王鑫，現在不是我們想要調查什麼。”蘇海峰嘆了口氣，“而是你想要調查什麼，不管葉子將來會不會回來，我卻知道，用不了多久，你就得回省城，如果你不能獨立做出點成績來，我沒法安排，就算葉子的安排，也沒有用，你明白嗎？這不僅僅是葉子求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更是她留給你的最後一件禮物！”
“我明白！”我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靜，“那具屍體現在還在不在？”
“一直很好地保存着呢，便於我們隨時調查！”
“好，那我們就先去看看那具屍體。”想了想，我又說道：“這具屍體的身份是最關鍵的，如果他是魏德明，那麼全村的人都在說謊，現在出現在大家
面前的這個魏德明就有問題，如果不是，這個案子就可以轉爲調查死者的真實身份上去了，那個，就不應該是我們的工作範疇了吧？”
“果然一語中的！”魏鵬勃讚賞地看着我，“不枉我們這裡有人那麼喜歡你！”說着，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了歐陽雨萌，卻見歐陽雨萌的目光愣愣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就是魏德明！”看着躺在冷櫃裡的屍體，我眼睛都沒眨一下，便肯定地說到。
“你確定？”當地警方陪同的警官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們當時可是問了很多當地人，在魏德明活着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之後，他們都不敢像你這麼肯定呢。”
“一個是在村子裡橫行無忌，無惡不作，搞得大家怨聲載道，一個是處處爲村民着想，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經濟效益，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承認哪一個是魏德明？”我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警官，問到。
“這，和利益無關！”警官的眼睛轉了轉，大聲說道：“身爲警察，當然要以事實真相爲準！”
“老兄，別那麼緊張。”蘇海峰摟着這個警察的肩膀，笑了笑，“我們不是搞政工的，對你的道德層面不做任何的評價，我們只是想讓你自己思考出一個最有可能的結論。”
“可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警官一臉的茫然，“雖然王警官的推論對大部分村民都適用，但是他的父母呢？就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肯承認自己的兒子嗎？要知道，他可是個有名的孝子！所以……”
“所以，你需要證據！”我笑了笑，伸手擡起了屍體的右手，“你看這裡。”我指了指他右手的大拇指，“這個魏德明，我以前和他打過交道，這隻手指，是他小時候玩爆竹不小心炸的，他還跟我們炫耀說，那時候他連一滴眼淚都沒掉，一聲都沒吭，但是在場的，還有他一個小學同學，取笑他說不是他不想哭，是根本就被嚇傻了。因爲這件事本身就很有傳奇色彩，所以對這個，我印象特別深刻。”我本來想說，魏德明是我的客戶，可是話到嘴邊纔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名警察，連忙改口說到，“當然，你也可以說，或許這個人小時候也不小心炸斷了手指呢？這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你要想到這樣一件事，死者和魏德明長得很像，就算是村民也會認錯，而死者恰好又和魏德明一樣，被炸傷了手指，又恰好是同一根手指，更恰好，就連傷痕都一樣，你覺得這樣的概率有多大？”
“跟我中500萬大獎的機率差不多吧？”魏鵬勃想了想，說到。
“不，差很多。”我搖了搖頭，“500萬大獎畢竟還有人中，可我說的那種情況，刨除科幻小說那種平行空間的設定，在現實生活中，根本就不可能發生，所以我說，死的這個人，就是魏德明！”
“可是，他家人都說他沒死，我們也親眼見到過
活着的魏德明啊，這個又怎麼解釋？”警官還是一臉的狐疑，無法接受我的判斷。
“我能理解，畢竟我和魏德明接觸的次數很少，而他的家人才是長期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所以他們的說辭比我更有說服力，但是我們不能否認有這樣一種可能，誰也不想攤上人命官司，他們極有可能共同隱瞞了什麼！”我想了想，說道：“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證明死者就是魏德明，在事實面前，他們也無話可說，至於現在出現的那個魏德明究竟是誰，我想，他們到時候自己就會交代的。”
警官想了想，“這倒是個我們忽略了的方向，因爲大家都說死者不是魏德明，考慮到不可能所有人都說謊，所以，我們並沒有往這方面考慮，問題是，我們怎麼證明？”
“這個嘛，我想，我們應該有能力做到！”我看了看蘇海峰，他想也沒想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們想用DNA驗證，在現在這個魏德明出現之前，我們也想到過用這個方法確定死者的身份，可是，他的家人認定魏德明沒有死，所以根本就不配合，還把我們都轟了出來，這條路，恐怕很難走得通。”
“你聽過一句話沒有？”蘇海峰看着這個警官，慢悠悠地說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付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方法，而且，證明一個人的身份，除了DNA，還有指紋，我們只要拿到一樣就可以了！”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你回去等我們的好消息就行了！”打發走了警官，蘇海峰發動了省廳配備的帕傑羅。
鑑於魏德明的父母曾經有過將警察轟出來的先例，不太可能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決定從魏德明的孩子身上下手，而且，聽說那個孩子身體不太好，現在就在醫院，要拿到樣本也更容易些。
讓我們意外的是，原本以爲做賊心虛的李冰會嚴詞拒絕我們的要求，可當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她卻痛快地答應了，“你們趕緊確定這個人的身份，還我們家一個安寧吧，現在大家說什麼的都有，德明明明還活着，可總被人當成死人一樣看，這種滋味，太難受了！”滿臉憔悴的李冰顯然被這件事折磨的不堪重負，說着說着，眼圈就有些發紅了，“德明最近又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說什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流言止於智者，根本就不站出來澄清，我一個婦道人家，卻怎麼受得了？成天被人指指點點的，連孩子出門都被人瞧不起！”
“李小姐，作爲公安部直屬的部門，我們接手這個案子，就是希望能早日結束流言，所以，您儘管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蘇海峰微笑着說到，我卻帶着些狐疑地看着李冰。
“他真的是那麼說的？我是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流言止於智者’這句話，是他的原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