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雲流終於醒來,卻是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的,眼前一片空白。
嘴角扯出一抹慘淡的微笑,罷了,這便是命,用一雙眼換百鬼一條命,值!
這麼想着,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處境,這裡是哪?雲可心和玲瓏又在哪?
“公子,你還不能起!”
看着雲流突然起身,一旁伺候的丫鬟忙着阻止,“我去給你叫太醫,你等一下。”
太醫!
雲流眉頭一皺,難不成這裡是皇宮!
太醫來了,而且好像還有其他人前來,雲流細聽,淡淡道,“是誰?”
“花千夜。”
心中一刻懸着的心這才放下,“姐姐和玲瓏在哪?”
“我們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了玲瓏一人,並沒有發現雲可心。”花千夜頓了頓,“他們兩個我已經叫人厚葬了,玲瓏的事,謝了。”
雲流聞言深吸了口氣,雙手捂住還有些蒼白的臉頰,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姐姐她,再也回不來了。”
“什麼意思?”
“她用她的命換回了玲瓏的命,魂飛魄散了。”
花千夜不敢相信的看着染上憂傷的雲流,心裡有什麼在躥騰,雲可心竟然爲了玲瓏,犧牲了自己,“總之,謝了。”
“恩。”
兩人就這麼相對無言,任由時間流逝,下人們識趣的離開,或許也是因爲承受不住這樣的壓抑感吧。
“昭告天下吧,玲瓏仙逝的事。”
“好。”
花千夜點點頭,便離開了,雲流就這麼盯着面前黑墨般的景物出神,腦海中不斷閃出銘死去時候那抹淡淡的微笑,心中微微刺痛,他,似乎錯過了很多。
玲瓏的死訊迅速傳遍西域各地,當然,最重要的就是,默顏的探子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西域舉國同悲,家家披麻戴孝,爲這殿下還未正式娶進門的妃子默哀,花樣年華,便身患頑疾,不治身亡了,着實悲哀。
消息很快傳到默顏城中,阮璟默的耳朵裡……
手中的半杯桃花茶就這麼一顫,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阮璟默不敢相信的看着大殿上跪着的探子,鳳眸充斥着悲痛,瞬間化作淚水充盈着眼眶,“你說什麼!”
“皇上節哀。”
那人朝阮璟默拜了一拜,額頭溢出了冷汗,周身被一股冰冷的殺氣環繞,叫他不由的顫抖。
“朕問你剛剛說什麼!”
阮璟默大吼,一把掀翻了面前擺滿奏摺的案几,踉蹌了兩步跌坐在地,胸口的劇痛就像要將他撕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應該都放下了麼,他不是應該早就不愛了嗎!
“顏玲瓏她,身患頑疾,不治而亡了……”
“滾!”
話音未落,玲瓏隨手抓起了一折奏章朝殿下的探子砸去,渾身顫抖,腦子一片空白,玲瓏她,不治身亡了!
無數回憶瞬間衝進他的腦海,彷如被封存多年的精靈,一瞬間得到了解放,在他的腦海不斷的飛翔,撞擊着他的每一寸神
經。
突然想到玲瓏離開的前一天,她笑的那麼悽慘,那麼悲涼,渾身是血的看着自己,那時的她身體就已經吃不消了吧,可是,她爲什麼不說,爲什麼對他隻字不提!
他以爲她只是受了輕傷!他以爲她是在故意博取他的同情啊!
爲什麼會這樣!一切難道都是因爲他嗎?
因爲他的不管不顧,因爲他的冷血無情,才叫玲瓏就這麼悲哀的離開這個世上了嗎!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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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璟熙大步走了進來,卻看到這樣一番場景,心中一陣緊張,剛剛看探子慌慌張張的走掉了,本想來詢問這到底怎麼回事,可阮璟默這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西域那邊真的出什麼事了!
“你怎麼了?”
快步走到阮璟默面前,將他扶到了龍椅之上,見他面色慘白,心中更加焦慮。
“玲瓏她,不治身亡了。”
阮璟熙雙眸一瞪,不敢相信的看着阮璟默,直到見他鳳眸再也裝不下越來越多的淚水,傾流而下的時候,這才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是夜,月光淒寒,連月色都黯然起來,照的幽居更顯冷清。
前線最新的戰報,李虎與銘同雲流交戰,敗,身死。
一口飲盡了杯中酒,阮璟默倚在窗前,看着外面悽悽慘慘的月色,看着隨風搖曳的桃花樹,淚,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相公,我們在幽居種下了桃花樹,等經年之後,這幽居開滿桃花,我再給你釀最美味的桃花酒吧!”
“相公,你太笨了,種樹都不會!哈哈哈!”
“相公,其實我挺想你的,就在你整日操勞那些政事的時候。”
“相公,能不能在不忙的時候陪我玩會?就像在王府時候那樣?”
玲瓏就這麼笑着在桃花林的穿梭,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整個幽居,平添了一分喜悅,一分歡樂,一分悠閒。
那笑臉如花的感覺,就這麼聚在阮璟默望着的夜空,隨即又緩緩飄散,隨着晚風一起,吹向遠方,再也觸摸不到。
他錯了,他不該因爲玲瓏的背叛而傷害她,違背自己的心,最終害死了她。
他錯了,他不該因爲花千夜的出現而猜疑她,矇蔽了自己的心,最終叫她恨死了他。
他錯了,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放開玲瓏,不該叫她死在他鄉,連她的最後一面,都再也見不到。
他錯了,可是時光卻再也回不來了。
他錯了,可是玲瓏卻再也回不來了……
身後不知空了多少酒罐,阮璟默就這麼沒日沒夜的喝着,喝到醉倒,醒了再喝,不知道痛,就這樣任憑酒精麻木了自己的心。
大臣們都不敢得罪這樣的皇帝,生怕一個不小心掉了腦袋,只有阮璟熙,會忙完政事,過來陪陪他,而後,便是與他一同醉的混到在地。
因爲他知道玲瓏對阮璟默的重要,她的死,對他的打擊有多深,他需要冷靜,需要一個人想清楚,不然,他便永遠走不出這個坎。
眼看日益消瘦的阮璟默,阮璟熙的心裡自然不
是滋味,整個幽居都被嗆鼻的酒精味道充斥着,令人一聞到,便會頭暈目眩。
就這麼足足過了半個月,西域那邊也沒有動靜,默顏這邊也按兵不動,雙方就這麼僵持着,百姓卻不知,他們竟全爲了一個人休戰,那便是已故的顏玲瓏。
西域這邊,顏玲瓏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已經入秋的天氣有些涼了,看着外面的景色,都有些蕭瑟起來。
花千夜雙手反背身後,看着一望無際的草原,任憑秋風吹動着臉頰,表情憂鬱。
雲流站在他身邊,眼睛上繫着一條白底金邊的綢緞,默默無言。
“玲瓏她,真的會醒嗎?”
“犧牲了姐姐了性命,她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可能是因爲你跟我說過的那朵藍花的緣故吧,姐姐應該在她身體裡還種下了什麼咒。”
“這場戰,我們已經打了三個月,不知還會這麼拖拖拉拉的耗下去多久。”
“那就要看阮璟默對玲瓏的感情到底多深了。”
“殿下。”鶯兒駕馬前來,恭敬的行禮,“有何吩咐?”
“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麼。”花千夜淡淡道,看着遠方的天空,神色迷離,“我們打個賭吧。”
鶯兒一喜,“殿下請說!”
“你想要自由,是爲了什麼?自由之後,又要做什麼?”
“自由,是每個人一直在追求的事,可是又永遠觸及不到,因爲命運纔是禁錮自由最大的枷鎖,這是小姐告訴我的,所以,我追求自己,只是想要擺脫所謂的命運,我的命,我要自己主宰。”頓了頓你,鶯兒眼神堅定,“至於自由之後要做什麼,我以前不清楚,不過現在,我會去默顏,去找阮璟熙,跟他表白,不管他答不答應。”
花千夜淺笑,“好啊,那我們就賭你和阮璟熙。”
雲流靜靜聽着兩人的對話,想着阮璟熙那廝如果能有鶯兒陪在身邊,也一定會幸福了吧。
“去默顏的時候,必須以物遮面,如果他能認出你,我便放你自由。”
“是!”
鶯兒滿是歡笑,道了謝,便飛快的上了馬,“作爲小姐的家人,我要鄭重的告訴你,保護好他,否則我一定會回來,殺了你!”
“好。”
花千夜轉身,不在看着鶯兒,眸中竟閃爍着無盡的悲哀。
默顏城下,依舊駐守着千軍萬馬,絲毫不見鬆懈,鶯兒策馬揚鞭,嘴角滿是笑意。
快到城門的時候,她便戴上了面具,心,在砰砰亂掉着,阮璟熙,我來了!
“攝政王,你還是去休息一下吧,陪皇上喝了一夜的酒,身子會吃不消的。”
慕容傲風道,眉間滿是無奈,他就不明白了,一介梟雄,竟會栽在一個情字上頭,果然這世上紅顏禍水太害人啊!
擺擺手,阮璟熙揉着太陽穴走上城牆,“西域那邊安靜了這麼長時間,怕也會有什麼計謀,我們不能鬆懈。”
“慕容將軍!快看!”
一個士兵驚呼,大家循聲望去,便見一面具女子策馬而來,那氣勢,絕對不容小覷,定是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