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銘欣郡主求見!”秋思微微屈膝行禮。
“郡主?”曉玉重複着,這是個什麼來頭?不過聽這個稱謂,應該是個親王的女兒吧?!素不相識,爲何求見?
這日,宮女幫曉玉把纏在腳上的木條拆下來,扭傷本來就不重事,加上皇帝的關照,用了最好的藥內服外服的,沒兩天就痊癒了。本想着來宮多日卻也沒出去到處轉轉真是可惜,於是梳洗打扮好了準備出門,卻忽然來了個什麼郡主,真是掃興。
儘管曉玉怏怏,可還是說了一聲:“快請!”
不多時,一個娟娟二八的姑娘提着飄逸的長裙邁步進了屋子,身形微動,緞帶翩翩向後擺去,金色的束腰,閃閃發光,手中一塊繡的精緻的絹巾更是絕美。
曉玉起身相迎,走到近前端端施禮:“不知郡主駕到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曉玉姑娘何必如此客氣?”銘欣玉手一伸,抵住她的胳膊。
曉玉順勢站了起來,擡頭看去,這姑娘尖尖的臉蛋,細細的眉毛下一雙纖長的鳳眼,長裙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形,珠圓玉潤,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嬌媚。
從一見面,銘欣就一刻不停的打量着曉玉,半晌也沒有其他的言語,看那樣子恨不得記住她身上的每一個細節似的,讓曉玉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不過,此人錦衣玉飾,稱“郡主”,身後跟着的丫鬟也俏麗非常,衣衫不俗,想來不是凡人,曉玉便只微笑對之。
二人落座良久都未開口。曉玉本來就是個不會和陌生人攀談的人,到了這個年代,更是覺得沒有話題了,而銘欣又不肯先開口,鳳眼咕嚕嚕只在她臉上,身上來回打轉,曉玉心中莫名,這人爲何總盯着我不放呢?也不開口說話,這是在拿我當動物園裡的猴子看麼?
曉玉把胳膊往桌子上一支,剛想開口打破這尷尬,銘欣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搶佔了先機:“聽說曉玉姑娘傷了腳,我特意準備了些草藥給姑娘送來。小巧!”
丫鬟小巧把幾包藥放在桌子上,銘欣從袖口裡掏出一張折得整齊紙,輕輕打開來遞給曉玉:“這是我們家鄉專門治療跌打損傷的方子,姑娘可以命宮人按方子抓了藥,煎好塗抹在傷處。應該很快就會好的!”
“哦!”曉玉笑着接過方子看了看,儘管她已經不用再敷藥了,可還是沒有推辭,“多謝郡主!”
銘欣笑了笑,細長的鳳眼掠過曉玉閃着星光的眼睛。
二人於是又是一陣沉默。
春曉端了兩杯茶放在桌子上,把藥收了下去。
曉玉尋到了一個很好的話題,開心的一伸手:“郡主請喝茶!”
“你叫我銘欣就好了!”銘欣似蜜一樣的笑容泛上嘴角,雙手翩翩端起茶杯,蘭花指揭開杯蓋,一縷熱氣衝出杯子,銘欣把杯子端到嘴邊,紅脣一皺,慢搖着頭吹了吹,小小的喝了一口。
曉玉見了這一系列的動作,瞠目結舌,額頭一滴大大的汗珠。難道宮中的人都是這麼喝茶的麼?這我可學不來!曉玉本有些口渴,端起了茶碗,又怕自己的姿勢不夠優美被人笑話,想了想,還是忍着放下了。
銘欣輕釦蓋子,“咯噔”一聲,放下杯子,手絹點點嘴邊,微微一笑:“曉玉姑娘可能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是遼王的女兒,皇上的……表妹。”
“哦!”曉玉笑着點點頭,她對等級完全沒有概念,何來敬畏。
銘欣見自己故意着重強調的這個名頭並沒有讓曉玉對自己肅然起敬,心中暗自有些不爽,不過還是優雅的一笑,又道:“我們本來住在江南的,可是一月前太后特地請我們來宮中做客。唉,說是做客,其實……呵呵……皇上也到了該成婚的年齡……”銘欣說着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低下頭,用手絹輕輕觸碰了一碰面頰。
曉玉坐在對面聽着,心裡暗笑道,哈,原來是來向我顯擺的啊!不過,看她着樣子,似乎還沒有得逞,嘿嘿,真是有趣!
銘欣慢慢放下手,微微嘆了口氣,眉心一皺,接着說道:“曉玉姑娘一進宮就得到皇帝哥哥的垂憐,銘欣真是心生羨慕啊!聽說姑娘和皇帝哥哥是故交?”
曉玉之前還美不滋兒的等着看笑話,可一聽這話,忽然心中一顫,變了臉色,天啊,她怎麼會知道的我和皇帝進宮之前就認識?
銘欣最好察言觀色,曉玉卻絲毫不會遮掩。
見曉玉嘴角微動,臉色一沉,銘欣便知道已經說道了她心裡,於是得意的彎眉稍挑,抿起嘴等着曉玉如何答對。
看來,來者不善啊!我說這高高在上的郡主怎麼會突然拜訪一個微不足道的秀女?!哼,不知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不過看樣子她並不確定,不過若是矢口否認,必定惹她懷疑。
“我只不過是平凡女子而已,且不住在京城,怎能有幸與皇上是什麼故交,不過一面之緣而已!”曉玉端起杯子剛要喝茶,只聽那邊追問道:“你與皇上幾時見過?”聲音竟毫不掩飾的急促。
“嗯……”曉玉瞟了銘欣一眼輕聲說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曉玉……已經記不得了!”
曉玉故意把“已經不記得了”說的很誇張,讓銘欣知道自己在賣關子,不要自討沒趣的繼續追問了。
銘欣定定的看着曉玉,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嘴角一抹輕笑:“哦?是麼?”這一句說的也意味深長。
她二人又東拉西扯的閒聊了一會兒,銘欣便借了個機會離開了榭香閣。
送走了銘欣,曉玉才鬆了口氣,自言自語着:“這宮裡的人真可怕,表面看着平平靜靜的,其實卻是暗流涌動……居然會知道我和皇帝進宮之前便已相識,哪兒得來的消息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搖頭告訴自己多加小心,本來想出去轉轉的,這下也沒了心思,便乖乖的回屋休息。
銘欣從榭香閣搖搖曳曳的出來,正巧善宜經過,遠遠的就認出了那個婀娜妖嬈的背影。
善宜皺了皺眉,背過手,快走幾步到了榭香閣門前停了步子,扭頭看向匾額,輕聲念道:“榭香閣?!……那不是方曉玉住的地方麼?她來這兒幹嘛?!”善宜瞪起了杏核眼,昂首闊步進了門去。
曉玉剛走到桌前端起剛纔沒敢喝的茶,秋思便慌張的跑了進來。
“姑娘,善宜公主來了!”秋思邊進門邊喊道。
“公主?!”
今兒個到底是個什麼好日子啊?一早上就來了兩位姑奶奶?!曉玉放下茶杯,還沒說出“請”字,善宜便已經邁進了屋子,趾高氣昂的仰着頭站在門口,揹着手等着她請安呢。
看着面前這位個頭不是很高,圓臉杏核眼,鼻孔朝天傲慢非常的公主,曉玉知道怠慢不得,趕緊俯身行禮:“曉玉給善宜公主請安!”
“免了吧!”善宜似乎等這句話等的不耐煩了,伸手一擺,走進了屋裡。
善宜進了屋子,只顧看着四壁,卻不看曉玉。想到那天聽丫鬟們說善宜公主對榭香情有獨鍾,覬覦了很久都沒有得到,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不過今日一來應該不是隻爲了看房子吧?曉玉心中暗動,不知道她是打着什麼主意,只好乖乖的站在一邊,準備見機行事。
“你的腳怎麼了?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麼?”善宜順手拿起擱架上的彩陶小人,扭過頭瞥了曉玉一眼。
“哦,不小心扭到了!不過……”曉玉站在桌邊話還沒說完,便見善宜已走到了跟前,速度之更快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你快坐下吧!”善宜說着兀自坐到了桌旁,對旁邊候着的秋思說,“給我拿點水來,我渴了!別弄得太燙了!”
“是!”秋思行禮出了屋。
宮女見她來了自然早就去備茶了,呵,真是個急性子,曉玉抿嘴一笑,坐在桌邊,看着面前這個依然東張西望的善宜。這年紀和皇帝差不多。公主?應該是他妹妹吧?
善宜餘光瞥見曉玉一直在盯着她看,立刻扭頭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吼一聲:“看什麼呢?我臉上有麻子麼?”本來就對她不爽,氣她先是奪走了皇帝的歡心,分了哥哥的愛,再是突然的介入橫在了天香和皇帝之間,讓這對本來天造地設的佳人即使四目相對,卻不見對方。
曉玉“撲哧”一笑,轉過頭來,見這架勢也不是善茬兒。可她心裡哪裡知道善宜心中所想,只是憑着感覺恭維一句:“我只是好奇,公主這般豪爽的氣質不像宮裡的人啊。”
這句馬屁正好拍對了地方,善宜的態度馬上有了緩和,眉頭一挑,挺直了身子,嘴上帶笑,驕傲的說:“那是!我可不像某些人那麼扭捏,造作!”
某些人?曉玉雖不知善宜指的是誰,不過隱隱覺得她來的另有目的。
秋思奉了茶,善宜端起茶杯一口乾掉。
原來是可以這麼喝茶的呀!曉玉看着善宜大咧的動作,心底多了幾分輕鬆。
善宜放下杯子,打量了曉玉。那日大殿之上離得太遠,她還一直低着頭,看不清面容,只記得那人穿的素白,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今日倒是看得仔細,凝脂般潔淨的臉上一雙俏麗娥眉,靈動的眼睛灩灩似水,挺直的鼻下一點紅脣嫣然帶笑,盈盈閃閃,身姿姣好卻不嫵媚,舉手投足之間透着輕輕淡雅。
“哼,你雖沒什麼姿色,卻倒也長得標緻!”善宜扭過頭,順勢將頭一仰。
她看了半天竟是得出這樣的結論,曉玉的臉冷冷一抽,這年代都是這麼夸人的麼?哼哼!見善意又昂起頭,鼻孔朝天似的看着屋頂,曉玉心中犯了嘀咕,她爲何總是仰着頭,房頂上難道有什麼異樣?!曉玉也擡頭看去,雕樑畫柱精緻流彩,陽光的映照下,那些金色的線條閃着光華,亮亮閃閃。雖然好看,可是……也沒什麼特別啊!
善宜回頭見曉玉和她一樣高昂着頭,心頭一氣,好啊,竟然敢在本宮面前如此無禮,真是,真是豈有此理!不過,畢竟是哥哥喜歡的,無論怎樣也不能翻臉。善宜暗暗壓下火氣,用力的咳嗽一聲。
曉玉聞聲收回目光,看向善宜,那大大的杏眼正狠狠的盯着自己,雖無其他動作,可隱約能感到周圍的空氣開始加溫,曉玉不由一抖。
“剛纔銘欣來找你做什麼?”善宜收回了目光。
“沒什麼,就是聽說我扭了腳,送些藥材來!”曉玉回答着,本還想誇讚一下銘欣的,可話還沒出口,便聽善宜不滿的冷“哼”一聲:“虛情假意!”
原來她是好奇銘欣爲何來找我。唉,一個是親妹妹,一個是表妹妹,兩人卻不合。幸虧我剛纔沒有說出口。
“她都跟你說什麼了?”善宜厲聲問道。
“沒什麼,只是說讓我好好養病的。”
“什麼都沒說,也沒問?”善宜根本就不相信銘欣只是好心送藥纔來的。曉玉又自然不能說出銘欣來追問她和皇帝相遇的事,於是只含笑搖頭。
善宜顯然非常失望,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又扭頭看向曉玉,一臉帶笑的樣子,雖然對她心無反感,可還是氣不過哥哥喜歡她,於是拿着腔調的說道:“告訴你,宮裡可不比外面,你們這些新來的人可要處處提放着點。而且,也別想耍什麼花招,不要以爲能騙得了皇上也能騙得了所有人。”善宜瞪大了杏核眼盯着曉玉,警告,挑釁的意味十足,哼,你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別想在本宮面前耍什麼花招!哼!
曉玉對上她那一雙又圓又亮的眸子,心中一動,聽這口氣,她似乎也知道了什麼,只是沒有說破。
曉玉莞爾一笑,點了點頭:“公主說的……”
“什麼能騙了所有人啊?!”一聲響亮的問話如同雨後驚雷,清脆透亮。
兩人聞聲望去,只見一襲明豔的黃袍跨過了門檻,陽光包裹着他欣長的身形,在他肩頭閃閃發光,那光芒又好像自他體內散發而出,聖潔脫俗不容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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