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他們眼底的，儼然是一副美男春睡圖。祁桓只着了一件白色寢衣，微敞的領口，露出大半個光潔胸膛。披散的長髮映着月光，愈發襯出他面龐如玉。他單手支在頰邊，慵懶地看着一干人等，一條錦被搭在他下身，神色中已是昏昏欲睡。
“你們可看夠了？要搜完就出去，我還要睡覺。”祁桓打個呵欠，擺了擺手。
爲首那名侍衛走上前，說了句“得罪了”，便蹲下身查看了牀下。他站起身，目光落在牀上，伸手剛要去掀錦被，祁桓如電般出手，已然按住他的脈門。
“怎麼，你還懷疑刺客會在本駙馬的牀上？”
“這——”侍衛似是也有些遲疑。
祁桓語氣微微慍怒，“改日我得好生問問長公主，究竟是怎麼教育下人的，這樣不懂規矩！”
“駙馬切莫生氣，我等離開便是。”
侍衛首領躬身行禮，才揮手示意，頃刻間，所有人便都退了出去。只是領頭那人在走出門前一刻，回身道：“駙馬金貴之身，應當多注意安全，就寢時鎖好門纔是。”
祁桓含笑，“多謝提醒，我會小心。”
直到確定那些侍衛已走遠，祁桓才迅速起身，走到門邊將門鎖緊，復又返回牀邊。他並未點燈，而是藉着皎潔月光，打量着蜷縮在牀上的蕭紫衣。
蕭紫衣已因藥力發作，而變得迷迷糊糊，雙眸微閉，面頰緋紅，雙脣流動着玫瑰樣的色澤。祁桓一怔，不由得看的有些癡了。
“熱……”
蕭紫衣喃喃開口道，隨即伸手拉開領口衣襟，露出白皙纖長的脖頸。而整個人也因難受，不停在牀上扭動，錦被團團纏在她身上，映出她肌膚似雪。
祁桓愣愣伸出手，他感到理智的一角，正在頭腦中慢慢決堤。蕭紫衣嚶嚀一聲，雙臂靈蛇一般纏上他的，彷彿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緊攀住他不放。
一股清涼順着掌心蔓延開來，蕭紫衣只覺蝕骨般的灼熱和躁動，皆
得到了緩解。她舒服地在祁桓懷中又調整了一下姿勢，tian了tian乾澀的脣，手憑着本能在他身上摸索。
祁桓極力壓抑着，卻還是忍不住將懷中佳人抱得更緊。
多少年了，自蕭家初遇跪在豔陽下那不屈的少女，到不知不覺中，情絲深種，一路走來，他卻好似總是晚了一步。他以爲，此生再無機會將她擁入懷裡，卻不成想，老天用這方式，將她送到自己身邊。
他深情的目光，定定凝視蕭紫衣皎若秋月的容顏。
這一刻，似望斷了宿世恩仇，斬盡了前塵俗世，歲月輕唱，滄海桑田，千載相逢如初見。
“紫衣——”祁桓聲音暗啞，低低喚去。
這叫聲卻如驚雷，劈進蕭紫衣殘存的理智中。她倏然睜開眼，直望進祁桓眼底，之後瞬間推開他，一口鮮血隨即噴出，在錦被上開出點點雪花，似雪地裡朵朵寒梅。
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息，讓祁桓立即情形，他拉住蕭紫衣急急道：“別運功，會傷了身體。”
“我不能……祁桓，你知道我們不能……”儘管臉色蒼白，血氣翻涌，蕭紫衣還是斷斷續續道。
“我明白。”祁桓放開手，在枕邊一探，翻找出一個錦囊，打開取出一顆藥丸，清香撲鼻，“這是‘合歡’解藥。”
蕭紫衣接過，徑直吞下。盤坐將真氣在體內運行了一圈，解藥的功效立即散發出來，渾身的不適，雲消霧散，除了胸口還有些悶，其他都恢復如初。
祁桓目不轉睛望着她，眼底有深意盈動，“紫衣，謝謝你還能相信我。”
“說這些幹什麼，不管你是何種身份，你就是祁桓。”
蕭紫衣收了式，索性坐在牀上，與祁桓平視。“天香閣”一曲《笑紅塵》讓她明白，愛恨難料，世事無常，但求對得起自己的心。
“紫衣，我若說對於我爹所做一切，皆不知情，你可還信？”
“信，爲何不信？祁桓，我們認識那麼多
年，我和墨都瞭解你，也許當時也曾有過懷疑，可冷靜下來細想，你並非奸佞之人，也做不出背棄友情的事來。”
蕭紫衣話語間，刻意繞過了祁桓對她的情，有些事，即便心裡明瞭，不去觸碰，便寧願當做不知道。挑明瞭又能如何？不過徒增傷感。
“友情嗎？”祁桓露出些微苦澀，“那你和墨，怪不怪我？畢竟是我爹，殺了墨的家人，讓你們顛沛流離，無家可歸。”
“若非要這樣說來，我們闖出禁宮之時，還殺了你二哥，你又如何？”
祁桓不答，伸手似想要撩開她額前一縷碎髮，但手在半空凝滯，再也難以向前。良久，一聲輕嘆清淺浮動於空氣中，祁桓握拳，收回了手，終是未碰觸蕭紫衣。
這原來做起來如此自然的動作，眼下卻是難如登天。終究是回不去了，前塵往事，便像天邊一顆流星，一旦劃落，再無光芒。
“你真決定，娶離玲瓏了嗎？”蕭紫衣打破沉默，扯斷這一室糾纏的繾綣。
“嗯，我來離國，早就應該做好這件事。”
蕭紫衣垂眸，輕聲道：“對不起。”
“傻丫頭！”祁桓淡笑，驀地一敲她額頭，有如蜻蜓點水一般，“和你沒關係，這是我爹的決定，也是我的使命。”
“可——”蕭紫衣咬脣。
“好了，不管我是何身份，身在何處，你們需要幫忙，我還是會盡力而爲。”祁桓說着拉起蕭紫衣，推着她向門口走去，“此地不宜久留，我送你出宮去。”
祁桓領着蕭紫衣，輕車熟路般到了宮牆下，笑着與蕭紫衣揮手告別，不再給她感傷悲秋的機會。
直到蕭紫衣身影消失於牆頭，祁桓一直掛在脣邊的淡雅笑容，瞬間隱沒，唯留一抹蕭瑟的弧度。
“紫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當年泉邊曾說過要娶你的承諾，怕是此生無法兌現了。”
他寂寥的聲音，被夜風吹散，帶不走的，最是心底無限惆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