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陳啓星可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他去衛生間灌了滿滿一噴壺的水,然後用吊針頭給自己放血。晃了晃噴壺,他感覺差不多了,就把壺給藏到衛生間裡面。
一直到半夜,陳啓星趁着張亮睡着了,他偷摸爬起來。先到衛生間裡面拿起下了藥的噴壺,然後躡手躡腳得來到窗邊的病牀前。
那個胖胖的中年人還是昏迷不醒,藉着外面的燈光,陳啓星看到他臉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重了,怎麼看怎麼像是快要嗝屁着涼的模樣。陳啓星感嘆道:大概是你上輩子扶老太太過馬路,這輩子才遇到我,總算撿回一條命吧。
想着,陳啓星拿起噴壺對準那胖子的臉“呲呲”來了兩下。黑霧稍微淡了一點點,陳啓星輕輕往手心裡吐了口唾沫,伸手去揪那黑魂。陳啓星確信自己抓到了黑霧的實質,但拔了一拔鬼魂沒有出來。
看着那黑霧如絲綢一般從自己手指縫裡面滑過,陳啓星毛了。嗨,你這個小樣,跟小爺玩躲貓貓!陳啓星拿起噴壺往胖子臉上又是一通噴,興許是水噴多了,昏迷中的大胖子打了個大噴嚏,嚇了陳啓星一跳。
陳啓星習慣性的往病牀下一蹲,直到耳邊沒有動靜了,他才冒頭往前後瞧了瞧。張亮睡得很沉,沒有反應,大胖子臉上也平靜了下來。
轉念一想,陳啓星罵自己,我這是在學雷鋒做好事呢,怕個雞毛啊!於是他露出一臉的正義凜然表情,旋開噴壺的蓋子,直接往胖子臉上倒。還真管用,黑色的霧氣從胖子的臉上褪去,露出他本來的臉色。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一個聲音在陳啓星腦袋裡響起。陳啓星左右看了看,才反應過來,這聲音他在火車上聽過,是眼前這個胖子的。原來你的魂都被黑魂給擠出來了啊,陳啓星恍然大悟。於是他在腦子裡與胖子的鬼魂對話,大概講述了他現在的情形,反正很糟糕就是了。
胖子被嚇壞了,他苦苦哀求陳啓星救救自己。正當陳啓星想捉弄捉弄他的時候,胖子的靈魂突然喊道:“小兄弟,只要你肯救我,給多少錢我都願意!”
啥玩兒?驅鬼還有錢拿?陳啓星被震撼到了,他結結巴巴的問:“你,你能給多少啊?”
“小兄弟你給開個價,多少錢我都給!”胖子真急了,這個小分頭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無論如何得要抓住。胖子想起自己在火車上還罵過人家,怕陳啓星刁難他,連忙給他道歉:“小兄弟,不不不,大師,我有眼不識泰山,在火車上衝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
就這麼一陣功夫,高中肄業的陳啓星搖身一變,成了絕世的高人了。陳啓星心裡那個美啊,樂的鼻涕泡都出來了。他“嗯啊”了半天,開口道:“讓我原諒你嘛,也不是不行,只不過...”
“您說,您說!”胖子急的快要哭出來了。“只不過得加錢!”陳啓星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胖子舒了一口氣,要錢就行,要錢就行。他讓陳啓星開個價錢,陳啓星猶豫了一陣開口先說了一個“一”,然後拉長音,最終說了個“一萬”。其實他最初是想要一千來着,但又覺得要少了,就狠了狠心加了個零。
胖子的靈魂高興得都要叫出來了,住院看病花得都不止一萬,這小子估計也沒見過多少世面,他連聲答應下來。
陳啓星又後悔了,一萬看樣子都要少了。可是沒轍,話都說出去了,再反悔顯得多難看啊!他只好繼續爲胖子驅鬼。
噴壺裡的水倒出去得有一半,那黑色的鬼魂發出一聲像是老鼠叫一般的“吱吱”聲,聽着怪瘮人的。陳啓星看着那黑魂縮成了一團,聚集在胖子的臉頰上,像是一顆黑色的腫瘤。
估計差不多了,陳啓星又往自己手上倒了點水,再一次伸手像黑魂抓去。這回抓了個正着,那一團黑霧被他從胖子的臉上揪了下來。迅速的把黑魂裝進噴壺裡面,蓋上蓋子,陳啓星順手撕下事先準備好的膠布,封住了噴壺嘴。差不多完成了吧?他不放心,又拿着壺晃了晃,裡面沒動靜了,黑魂差不多被溶化了。
等陳啓星再去看那個胖子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開始打呼嚕了。看樣子他的靈魂從新佔據了身體,陷入了疲勞狀態。
有啥事,等天亮了再說吧。陳啓星把噴壺藏到了牀底下,然後也倒頭睡覺去了。
第二天早上,張亮早早醒了過來。今天他就可以出院了,得去辦一些出院手續。他看了一眼陳啓星,這傢伙睡得還挺香,就不叫上他了。張亮自己下牀,去辦手續,順便買點早飯,不能總麻煩陳啓星。
‘驅鬼大師’陳啓星醒來的時候發現張亮已經出去了,他扭頭看了一眼那個胖胖的中年人。這傢伙也醒了,還半眯着眼睛看了陳啓星,見陳啓星看自己,又假裝睡着了。
跟我裝死是吧!陳啓星上去搖醒了他,沒想到那個中年人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是誰啊?搖我做什麼?”
“少跟我裝糊塗,一萬塊錢呢?在哪裡?”陳啓星火了,好你這傢伙,你不知道我平生最討厭別人剋扣我工錢嗎?那個中年人還想裝糊塗,陳啓星從牀底拿出噴壺,威脅道:“信不信我再把鬼魂給你裝回去?”
那個中年人不見棺材不掉淚,一想到那個黑魂的可怕,終於不再裝了。他趕忙換了一副笑臉:“別別別,我這跟您開玩笑呢,您別往心裡去啊。我不差錢,我這就讓人給取錢來。您這可以刷卡嗎?”
刷卡?是不是還要我給你開發票啊?陳啓星不想跟他囉嗦,表明自己只收現金。
“大師原來是個痛快人,快人快語呵呵,我這就讓人送現金來。”那胖子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意思讓對方趕緊送一萬元現金到縣醫院來。
放下電話,那胖子跟陳啓星套近乎:“大師想不到您年紀輕輕就是道門中人,還不知大師您怎麼稱呼啊?”
道門?你是詛咒老子出家,一輩子打光棍嗎?陳啓星氣不打一處來。其實人家說的是‘道法’,陳啓星書唸的少,自己理解成了道士。即便是道士,中國的道士也不全是打光棍的,至少龍虎山一脈就是娶妻生子的。當然這是題外話。
陳啓星白了對方一眼,連名字都不打算告訴他。那胖子吃了根軟釘子,又詢問陳啓星,自己這鬼魂是怎麼來的,怎麼就突然纏住了自己了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陳啓星心裡想着,但是他眼珠一轉,開口跟胖子胡謅。陳啓星說他也不知道胖子是怎麼被鬼魂纏身的,但是自從他生病以後,他老婆一心想讓他去死,也不願意來照顧他。其實陳啓星是想給胖子下個絆子,誰讓他跟自己耍滑頭,還想賴賬的!
對方聽陳啓星提到自己老婆,臉上笑臉變成鐵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拿起電話,又撥打了起來。這回應該還是剛纔的人,胖子讓他再拿十萬塊錢過來。陳啓星不明所以,反正跟自己沒關係。
張亮倒是沒回來,反而是送錢的人先到了。來的人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手裡提着大號的公文包,進門一見胖子連忙開口道:“楊總,您醒了,恭喜恭喜!”
“我不醒,你們公司就可以賴賬了是不是?”
“楊總您這話說的,咱們公司以後要靠着您吃飯,哪敢做那種不厚道的事...”
“少廢話,錢帶來了嗎?”
“帶了帶了”那年輕人連忙把公文包打開,倒出裡面一摞摞的鈔票,看得陳啓星眼睛都直了。那年輕人把錢交給胖子,還唯唯諾諾說:“楊總,您看剩餘的款,能不能寬限咱們公司幾天...”
“少廢話,按合同執行,拖一天都不行!我不親自來焦作找你們要錢,也不會出這檔子的事情,你們還有臉拖欠?”胖子兩三句話就把對方打發走了。
等到送錢的年輕人走後,胖子先拿出一萬元塞在陳啓星手裡:“小兄弟,這一萬是你救我命的錢。這裡還有十萬你願不願意要?”
有錢這胖子就成了大爺了,稱呼陳啓星也從“大師”改回了“小兄弟”。而且看樣子,他還想跟陳啓星談一筆大買賣。
“啥意思?”陳啓星被他弄糊塗了,難道胖子良心發現,又準備給自己加工錢嗎?
“實不相瞞,我大概明白了仇人是誰了。小兄弟能不能幫我報仇,這十萬塊是定金,等事成之後,我再加錢...”胖子說得很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