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從遠處吹過來,拂動着昏睡中的本尊莊遊的臉頰,讓那一處山石突兀着的洞室多了些活力。就像是可以當鏡子樣的水面上刮過陣陣微風,蕩起陣陣漣漪,讓沉睡中的河灘多了幾絲曲線畢露的風景。
算起來,這是本尊莊遊昏睡的第七天。期間,金元子曾代表衆師兄弟前來玄月洞探視,但他依舊還是白跑了一趟。
現在留在玄月洞碎元靜室裡照顧本尊莊遊的自燃是馬騰。只不過,此時他與本尊莊遊的關係已經發生了變化。過一會兒,他就要離開此地,前去道源殿參加拜師大典,成爲天玄宗第一個三代弟子。
若依菩提道人的想法,他和本尊莊遊肯定是師兄弟的關係。但金元子和木元子卻堅決不贊同菩提道人打破慣例的之舉。他們覺得不能違背常倫,於是就說服菩提道人接受了金元子收馬騰爲徒的建議。
令他們意外的是菩提道人竟然開出了條件,要求金元子僅收馬騰一個徒弟,且將來必須把他當天玄宗未來的掌門來培養。
對此,金元子等入室弟子沒有提出異議,且還答應他們都會盡其所能把自己所學所悟傾囊傳授。
聽到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消息,馬騰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等他意識到菩提道人的良苦用心,就乖巧的聽從了天玄宗衆人的安排,打算正式拜金元子爲師。
依金元子等人的意,他們想等本尊莊遊醒來再舉行拜師大典,但菩提道人覺得那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碼事。見拗不過當師父的意願,當弟子的只好妥協。
就在本尊莊遊昏迷的第七天,金元子等人依照菩提道人的吩咐,從道源殿舉行拜師大典。
在拜師大典順利舉行的時間,菩提道人卻避開喧鬧,獨自走進了玄月洞。他隨手揮出幾道混沌之力設置防護禁制,封鎖了進出山洞的通道。然後,強行將小巴獸從茶壺仙府裡叫了出來。
這也是玄芒劍劍靈阿莫的意。他想讓菩提道人更爲直接的瞭解本尊莊遊的過去,好讓他儘快度過天仙劫。
小巴獸看到菩提道人浪費自己自由進出茶壺仙府的機會,就是爲了瞭解本尊莊遊的過往。它除了倍感不解外,還極爲警惕的調集元力防護着自己的魂魄。
“阿莫,你趁着遊主昏睡竟然圖謀不軌,別忘了你最初發出的天道誓言。若是讓鴻鈞老祖和陸老兒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爲,肯定會把你給滅了。”小巴獸極爲憤怒的嗚叫了一聲後,衝着阿莫吐出了頗有些威脅意味的話語。
阿莫苦笑着搖了搖頭,張嘴正欲解釋,卻讓菩提道人搶了先。他替他向小巴獸解釋道:“小巴,我知道你擁有混沌獸血脈的神獸,也知道你跟我莊遊徒兒出生入死,關係非同一般。但今天你確實誤會阿莫的好意了。”
小巴獸側過頭去望了一眼安靜的躺在石牀上陷入假死狀態的本尊莊遊,心中對菩提道人的警惕心減少了很多。
它擡起頭望着菩提道人說道:“菩提老兒,遊主雖然是你的徒弟,但我不是。我只聽遊主的話,除非他同意,否則我寧可自爆也不會讓你搜魂。”
這一次,阿莫未等菩提道人開口,就接過話茬,說道:“小巴,你想哪兒去了。菩提道人就是想了解一下府主的過往,好對症下藥,將他從昏迷中喚醒。我就不信,你看着府主陷入記憶的輪迴中出不來。”
小巴獸垂下腦袋想了一會兒,似乎是下了決心。它擡起頭看了看滿臉關切之色的菩提道人,說道:“好吧。我可以通過混沌忠符把府主心識掠過的湖面浮現出來。但你們務必幫他解脫出來。我能感覺到他現在陷入的就是一種記憶的輪迴死劫。”
“嗡嗡——”
話音還未落盡,碎元靜室的上空就傳出來了元力匯聚的波動。菩提道人和阿莫的元神站在小巴獸的對面,看着它開啓了諦聽本能,艱難的通過浮現在體表的混沌忠符構建着與本尊莊遊的本命聯繫。
“嗤嗤——”
伴隨着天地元氣燃燒的聲響,小巴獸努力的嘗試了幾次後,終於將心識漫進本尊莊遊的識海。它將本尊莊遊心頭不斷演化的有關記憶輪迴的畫面投射在半空的光幕中。
這些畫面都是不連貫的記憶片段,雖然一時找不到他們出現的邏輯,但菩提道人還是從中發現了它們相互聯繫的必然邏輯。他覺得似乎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力量操控着本尊莊遊的心識,讓其沉浸在喜怒哀樂中難以自拔。
看着畫面中的本尊莊遊走進鴻蒙洞掌控了玄芒劍,將玄黃神訣修煉大成,並劍斬幾個金仙和天神,菩提道人皺緊了眉頭。
未等他仔細品味其中暗藏的信息,接着就看到本尊莊遊一念千里的出現了雁蕩山脈的四門洞。他走進洞中,用玄芒劍劈開了去往暗湖的石門,衝着浮現出了玄黃光影磕頭拜師。
就在菩提道人以爲找到了某種聯繫時,半空裡的畫面突然一轉,所有的事情似乎翻了個,以反面之態出現了。
畫面中本尊莊遊站在一羣年齡相仿的少年中間,等待着前方兩位玄元境三品天師的驗骨。看到他通過驗骨,滿臉興奮的跑向站在人羣中的一對中年男女的樣子,菩提道人捋着自己的山羊鬍,琢磨出了以身犯險的法子。
只見他隨手拍散小巴獸艱難維持着心識聯繫,將一枚洗髓金丹餵食到了它的嘴裡。不等小巴獸點頭致謝,他徑直走到本尊莊遊的身前,催動着混沌之力,將包裹着自己心識的光束打入了其的眉心。
“阿莫、小巴,你們都退下吧。我要進入他的記憶,將他從幻境中帶出來。”菩提道人說着話就閉目進入了禪定狀態。
這是菩提道人能想到裡的唯一解救本尊莊遊的法子。他能感覺到若是任由本尊莊遊隨着其潰散的心識自行演繹下去,最終將以他自斷氣息的結局而結束。
而這個時間,遠在鶴雲宮的紫袍趕走了無塵安排來侍候他的外圍弟子。在確定周邊沒有人在窺視自己所在的寢室,耕天法王的元神從紫袍殘缺的肉神裡鑽了出來。
他對着虛空結出幾道黑色的符印後,就循着留在本尊莊遊體內的氣息,施展着其獨創的“迷幻術”。
按照他的推算,此時的節點正是他循着其殘存的黑色幽力施展迷幻術的最後機會。因爲本尊莊遊體內的玄奧符文至今還沒有從損傷中恢復。
於是,他想通過迷幻術將本尊莊遊過往的喜怒哀樂激活起來,徹底攪亂其心識世界,逼迫其陷入長期的昏睡中,直至其踏入萬劫不復的輪迴劫中。
令他意外的是自己流年不利,剛生出施展迷幻術的決心就被遇上了菩提道人的橫加干涉。
等察覺到菩提道人不顧自身踏入記憶輪迴的痛苦,幫着本尊莊遊的心識脫離苦海,他猶豫再三,還是生出了一絲僥倖心理。
就當他不斷變化着手印指法,將迷幻術施展到“見形忘義”那層境界時,一陣細微的“咔咔”聲從其心頭驟然響起。
於是,他當機立斷催動黑色幽力將自己從迷幻術第五重境界中剝離了出來。雖然到了他這個層次,心識可以穿越層層阻礙,無所不在,但他依然要防備祖神一層次的修仙者的探查。若是被他們發現了某種必然的聯繫,等待他的就是一條不可盤活的絕。
“菩提老兒,你還真捨得下本。好吧,我暫時放過這小子,但只要他出了菩提山,我看你還怎麼保護他。到時候,我讓你嚐嚐身邊之人一個一個離去的滋味。”
耕天法王的元神望着菩提山所在的方向握緊了拳頭,心中那份極爲不甘的恨意讓他怒火中燒,恨不得當下就把菩提道人斬爲兩段。
就在耕天法王散去迷幻術的瞬間,那一層扶着天地元氣存在的若有若無的無主心識終究被菩提道人的闖入而打斷。
而此時那道因消耗過大而黯淡無光的玄奧符文卻緩過勁來,再次散發出了濛濛藍光。就在它試圖鑽回本尊莊遊的氣海漩渦休養時,菩提道人滲透進來的心識讓其藍光大作。
菩提道人察覺到本尊莊遊的丹田氣海藍光充盈的狀態,急忙撤掉心識,走出了他的記憶輪迴的苦海。
“阿莫,小巴,你們進來吧。”菩提道人捋着自己下巴上的鬍鬚,撤掉靜室外的防護禁制把阿莫的元神和小巴獸放了進來。
他掃了他們一眼繼續說道:“若我猜得不錯,方纔就是暗淵界的勢力操控着心識對我裝有徒兒進行了識海乾擾。他們的用心不可謂不險惡。好在,我心識的闖入讓他們有了一絲忌憚。”
小巴獸感受到了本尊莊遊逐漸迴歸到正常狀態的心識,滿眼感激的趴伏在地上衝着菩提道人行了一禮。
它知道菩提道人嘴上說的簡單輕鬆,實際上那種心理負荷不是一般修仙者願意承擔的。不管怎麼樣,就是衝着他對本尊莊遊那份用心,它都應該替當主人的表示謝意。
菩提道人揮出一道混沌之力將小巴獸扶了起來,說道:“再過幾天,我莊遊徒兒應該能醒來。等他醒來之後,你們讓他去後山的那個無極洞找我。有些事情,我需要找他印證,斷絕其心識再次被人攻擊的後患。”
目送若有所的菩提道人離開碎元靜室,小巴獸看着阿莫的元神,說道:“阿莫,你還是回到玄芒劍的劍靈界吧。我這裡有一塊府主留給我的儲元石。只要我捏碎它,咱們就能回到茶壺仙府。”
阿莫聽懂了小巴獸的言下之意。他想趁此機會把本尊莊遊挪移進茶壺仙府。對此,他持否定的態度。
“小巴,我能理解你的用心。但那樣對府主不好。萬一他遭遇什麼突發狀況,即便菩提道人出手,也破不開仙府的防護禁制。以我之見,咱們還是先進茶壺仙府,找到磨鍊府主心識的法子纔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