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週歲宴
四月的京城有兩樁大事。
首先，長孫殿下在四月六日就要滿週歲啦！
這小崽子現在已經可以說些簡單的詞彙了，比如阿孃、阿爹，阿慌（阿芳），阿公，阿婆，還有他最最親愛的皇爺爺——鴨鴨。
宋清月教了小崽子多少遍，是爺爺，不是鴨鴨，可他喊爺爺的時候還是“鴨鴨”，明明阿孃、阿爹叫都挺標準，這一點讓皇帝陛下也挺鬱悶。
除此之外，小傢伙已經可以獨自站立行走了。
這不省心的小崽子每次一着地就跟失控的小炮彈一樣，到處橫衝直撞，路還沒走穩當，就着急開始跑，兩條小短腿跟裝了電動馬達似的，搗騰地飛快，叫人跟都跟不上。
就連鼓勵孩子多多下地活動、自己探索世界的宋清月也被這膽大包天調皮搗蛋的小傢伙弄得膽戰心驚。
有次抱他去水榭裡玩耍，一個不留神，就讓這小崽子直接衝進了水塘裡！
塘中那些喂得跟肥豬似的錦鯉被小崽子嚇得四散奔逃，丫鬟們也被嚇得大聲尖叫，都是姑娘家，沒一個會泅水的。
白嬤嬤也不會，嚇得六神無主。
阿芳這個實心眼的笨丫頭，自己不會游泳，想也沒想就跳了下去。
結果就是唯一會泅水的宋清月親自下去，將小崽子和阿芳一同撈上來。
小崽子因此捱了一頓爹爹的臭罵，還被打了三下小屁屁，打得兩瓣肥嫩雪白的臀肉紅彤彤。
小崽子委屈壞了，嚎得非常用力，一邊嚎一邊叫：“阿孃！阿孃！阿爹壞壞！”
宋清月扭頭不想理睬他，要是真的痛，他就沒力氣在這兒嚎了。
小傢伙見母親不來拯救自己，立刻開始喊“嬤嬤！嬤嬤！寶寶痛痛！嬤嬤！哇哇哇！”
白嬤嬤被嚇得已經躺牀上休息去了，小崽子見白嬤嬤也不出現，又開始阿公、鴨鴨地挨個喊救兵。
這就是個小人精，知道誰寵他呢！
小崽子嚎到半夜終於沒了力氣，癟着小嘴，眼淚汪汪地望向母親，期待她至少可以給自己一點安慰。
宋清月終究是心軟了，答應晚上帶着他一塊睡。
李昭又好氣又好笑，抱着娘倆卻睡得格外香甜，好像有了懷裡的這兩個，整顆心就都被塞滿了，又踏實又滿足。
經歷過這麼一遭，宋清月計劃等天氣再熱些的時候，帶五芳齋的丫鬟們去閒月莊學游泳。
至於小崽子，現在就能在葆光殿後頭那個浴池裡學。
原本以爲小傢伙，落過一次水之後，就會懼怕水池，哭鬧着不肯學。結果這個天殺的小冤家繼承了他爹“天大地大老子最吊”的性格特點，一點兒不害怕，反而在水裡玩得不亦樂乎。
被小崽子潑得滿臉是水的宋清月覺得心很累，就怕這崽兒因爲膽太大，早晚有天把自己給作死了。
她甚至覺得，是不是不教他游泳更好？
浴池本就不深，專門給小崽做了一個用羊皮縫製的小遊泳圈。
小崽子因爲這個游泳圈興奮得不行，一邊大聲尖叫一邊在水裡胡亂撲騰，宋清月被他吵吵得腦瓜子都在震。
“阿琨！李琨！停下！我說停下！”宋清月終於忍不了爆發了，“李琨，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就讓你嚐嚐爲孃親自炒的竹筍炒肉絲！”
李琨這個小崽子鬼精鬼精的，雖然不知道所謂竹筍炒肉絲是啥，但他直覺不是啥好吃的，而且自家老孃好像真的生氣了，他趕緊停下，看着老媽眨巴眨巴他那無辜可愛的大眼睛，張開小手：“阿孃，阿孃，抱！抱抱！”
嘖！
簡直拿他沒法子。
宋清月伸手抱住他，親親兒子面頰。
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這小傢伙轉眼就一歲了呢！
之前滿月酒因爲擔心孩子的身體，沒有大辦，現在週歲宴，皇帝親自下令去溫泉行宮大辦一場。
李昭不想累着宋清月，不同意：“父皇，月兒平日裡夠忙的了。德順府、濟南府、青州府、兗州府這幾處的養濟院正在落實，月兒想着將昭月小學、公共澡堂、寶月閣分店以及昭月銀行一步到位全部一起配置好，這陣子忙着呢！”
皇帝看一眼汪祿恩，汪祿恩立刻笑呵呵地上前一步道：“大殿下不必憂心，長孫殿下的週歲宴怎麼說都不是晉王府一家的事情，老奴必定找個可靠之人幫着置辦。”
可李昭板着臉，還是不同意：“父皇，王府用錢的地方多，沒有那麼多銀子給小崽子辦生辰。”
嘖！
皇帝瞪一眼李昭，李昭理直氣壯：“父皇，去年的爵祿，內務府還欠着沒給我晉王府呢！”
皇帝：……
這不是，水師要造船，火器營要造槍炮，還要擴軍，要造路造橋，花錢的地方太多，知道大兒子夫妻兩個都是有錢人，不在乎那點爵祿，所以才拖着沒給麼。
皇帝咳嗽兩聲，清清嗓子，道：“這樣，辦週歲宴的花費，朕這個做爺爺的掏。”
李昭哼哼，看來今年的爵祿老爹是打算賴賬了。
爺倆爭不出個高下來，只得由李昭回家問宋清月的意思。
其實宋清月也不想大辦，一是沒這個必要，勞民傷財，二是遭人嫉恨，她打包票，幾個月之後，李易家那個老大的週歲宴，皇帝絕對不會掏銀子幫着置辦，李昭現在還不是太子呢，這麼打眼就是給自己惹麻煩。
不過，宋清月最終還是同意給小崽子大辦一場。原因有兩個，一是讓公爹高興，皇爺爺的好意，不好隨意辜負，二則是爲了孃家宋家考慮。
如今大哥遠在貴州，父親告老在家，二哥還在茅房裡，宋清月不怕別的，就怕有不識擡舉的傢伙敢對宋家的生意和產業伸手，到時候就是麻煩。
可若是李琨的週歲宴可以大辦一場，旁人就能知道，宋家還有一個晉王妃入定海神針一般立着！
最終，長孫殿下李琨的週歲宴，在他皇爺爺的資助下辦得極爲隆重。
內宮司掌印太監譚洪恩與秦吉福一道，準備得很是盡心，沒有一處不妥帖。
滿朝勳貴無有不來，就連平日裡不常與人打交道的俞唯亮、傅乘風也來了。
大家基本上都知道這位長孫早產了近一個月，不少消息靈通的人家還聽說這位長孫生下來的時候，不僅沒有呼吸，而且渾身都是紫的，後來不知怎麼，又被晉王妃親自給救活了。
不過很多人對此嗤之以鼻，都覺得這個傳聞是皇帝和大殿下在往晉王妃臉上強行貼金。
孩子定然是醫術高明的孟院長就活的。
肯定是的！
好些人都想來瞧瞧，這位早產的長孫殿下是不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小病秧子。
孩子身體是否健康可關係到晉王府的未來！
結果讓許多想看宋清月笑話的人失望了。
長孫殿下不僅非常健康，而且瞧着比一般一歲大的孩子長得都要健壯！
一頭又黑又軟的頭髮極爲濃密，而且這小娃娃才一歲，自己站得穩穩當當的——不，還會跑呢！
啊，嗓門還賊大，衝着皇帝叫“黃鴨鴨”的聲音，滿園子的賓客都聽見了！
許多貴夫人當即就忍耐不住，想要上前跟晉王妃娘娘請教，到底如何將孩子養得這樣健壯開朗的。
宋清月聽着這些議論一邊自豪一邊尷尬，沒錯，小崽子確實被養得非常健康！不過開朗方面……大約是有點開朗過頭了，不提了，頭疼！
於是宴會還未開始，宋清月身邊就圍滿了想要來請教如何養孩子的貴夫人。
宋清月當然不吝將自己所知毫無保留地告訴大家。
她所說的讓大家大爲吃驚！
王妃竟然親自哺乳！
長孫殿下竟然只喝了半年母乳，之後就改牛乳了！
長孫殿下竟然從半歲起就開始吃別的東西了！
“輔食很重要的！可以先從什麼都不加的迷糊開始，之後可以往米糊里加各種蔬菜泥，七個月的時候呢，基本上就可以吃燉蛋了。關鍵就是什麼都要吃一點，營養才能更均衡！光喝母乳可不行！”
“可是王妃，母乳可是最補的！”
有個年紀稍長的貴夫人反駁道。
宋清月笑了笑，懶得爭辯，只十分客氣地說道：“反正我們長孫殿下就是這麼喂的，本王妃可半句虛言也沒有。至於夫人想要如何養孩子，本王妃可不想過問。”
這養孩子的方法，你愛信不信。
雖然晉王妃所說有悖於大家的常識，但很多貴夫人是信服的。
畢竟，事實大於雄辯！
這就有人站出來幫腔了：“冉大夫人，就您家那三天兩頭生病的小孫子，您還是少說兩句吧。”
宋清月撲哧一聲笑出來，又道：“還有啊，四個月之後就儘量不要給孩子包裹得太厚了，也儘量別綁着孩子，儘量讓寶寶的手腳有活動的空間。墊個地毯，讓他自由地在地上爬，鼓勵他多爬，這樣就能早點站起來走路。”
“原來是這樣！今日這長孫殿下的週歲宴，咱們可算是來着了！”
“還是娘娘您最有見識了！”
……
聽着這羣官太太們對宋清月一聲又一聲的恭維，二王妃孟玉妍心裡跟八十年陳的山西老醋似的，酸得打哆嗦！
不過再酸，也要支愣起耳朵仔細聽！
不得不說，大伯家這小崽子養得是真好！難怪皇上這樣喜歡呢！
瞧着抱着孫子到處跟臣子們得瑟的皇帝，不只孟玉妍，就連再次懷孕的三王妃郭芸兒也下定決心要把宋清月身邊的兩位生養嬤嬤至少要來一位，若實在要不來，就去找找之前給長孫殿下餵奶的奶孃。
一定是生養嬤嬤或是奶孃的功勞，都是頭一次當媽，宋三怎麼可能懂那麼多？
兩三輪茶水點心過後，衆人最期待的抓週環節終於要開始了！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等着瞧從宋家這個庶女肚子裡爬出來的長孫殿下，到底是條小青龍還是一條爛泥鰍。
此時此刻，這個園子裡，討厭、嫉恨宋清月的人，與喜歡、欣賞她的人一樣多。
一張紅綢上頭擺了許多小物件，有綠豆糕、玉如意、金元寶，還有鳥銃模型，玩具小馬，筆墨紙硯……
也不知道這小崽子是人來瘋還是缺心眼，這麼多陌生人，小崽子一點不害怕，反而看起來比平時都興奮！
他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發現好多人都在看着自己哦！還有他最最喜歡的鴨鴨就坐在對面十分期待地看着自己。
小崽子好像十分享受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興奮地朝皇帝大笑大叫：“鴨鴨！鴨鴨！黃鴨鴨，抱！”
隨着衆人的一聲驚呼，長孫殿下忽然站起身來，猛地朝前一撲，好似想把所有東西都抱進懷中似的。
皇帝怕他磕着碰着，迅速伸手將孩子托住，趕緊將這小崽子舉高高，抱進懷中。
“哦哦哦，我們小阿琨是個貪心的，什麼都要，是不是？”皇帝笑着問道。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懂，居然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十分響亮地嗯了一聲。
皇帝更高興了：“好好，咱們阿琨長大之後，定是個能文能武的！有志氣，好孩子，哈哈哈！”
衆大臣對着皇帝又是一番毫無底線的吹捧，皇帝和李昭都高興地紅光滿面。
宋清月依在李昭身邊，滿臉都是僵硬的乾笑。
傷腦筋啊，傷腦筋！
在這種環境裡成長，小崽子日後肯定是個自負又自戀的討厭鬼……
此時，站在遠處角落裡憤恨地盯着宋清月的人就有好幾個，甯越瑤、房依蘭、樑瞳悅……甚至還有其餘好幾個貴夫人也恨那對風光無限的母子恨得牙癢癢——這些人家中都有子侄因爲那該死的數學考試而名落孫山。
她們不敢記恨大殿下，只能遷怒宋清月。
今年的數學卷子足有現代初中畢業考試的難度，能在一年的學習時間裡達到及格線以上，其實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宋清月感覺到了這些不友好的目光，不過她不在意。
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這些人若是有本事就儘管放馬過來好了。
她相信以李昭的本事，完全能將她們母子二人護得很好。
孩子抓週結束之後，宋清月找宋芊芊和榮國公府世子夫人一同過來說了會子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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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