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京的事情還是定了下來,金秋負責訂機票訂酒店,忙得團團轉,白瑄也忙着收拾東西,最讓人發愁的還是花花,不能帶着它一起走,畢竟不是去北京定居,只是出差而已。
白瑄和花花朝夕相處,早就培養出了革命友誼,於是今天愁眉苦臉蹲在它旁邊發愁:“花花,不能帶你一起去,這可怎麼辦啊?”
作爲一隻活了十年的老貓,花花可謂是看盡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所以對於白瑄的不捨,它也只是擡了擡爪子,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白瑄更捨不得它了:“花花,我捨不得丟下你。但是我更捨不得和老婆分開。”
對於他黏人的屬性,花花已經有了充分的瞭解,簡直就像是大狗一樣喜歡圍繞在主人身邊——愚蠢的汪星人,花花甩了甩尾巴,閉上了眼睛開始假寐。
被無視了的白瑄絲毫不知道自己被一隻貓給鄙視了,他滿懷憂愁地坐在陽臺上唉聲嘆氣。
離別是多麼讓人憂傷的事情啊——白瑄終於也到了爲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了。
晚上金秋知道了,差點沒笑噴,但是大狗如此悶悶不樂,她也不好意思笑話他,只能把他抱在懷裡拍着:“這有什麼呀,我們最多就去一個月,如果決定要在北京發展,到時候再把花花接過去就好了。”
“那花花一個人留在家裡,誰給它做飯吃啊?”白瑄憂心忡忡。
金秋忍笑道:“我會把它送去寵物店寄養,放心好了,他們會好好照顧花花的。”
她這麼一說,白瑄的表情一鬆,長出了口氣:“那就好。”他想着就立刻跑去花花的窩邊和它說着這個好消息,對此花花只是甩了甩尾巴,表示自己聽見了,對於白瑄的嘮叨比如說“要好好吃飯等我們回來”視若無睹。
金秋看着看着就笑了,高傲的喵星人,忠犬的汪星人,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家越來越有意思了。
白瑄單方面和花花告別了半響,這纔開始準備收拾行李,金秋的東西不多,而他自己更是什麼都不需要帶,因此很快就收拾好了,金秋好奇地問:“去北京期不期待?”
白瑄的表現卻讓她有些意外,因爲他面上並不是和上有一次出行時的高興期待,反倒是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猶豫和迷惑:“我不知道。”
“怎麼了,不喜歡北京嗎,這可是帝都。”金秋摟着他問,白瑄咬了咬嘴脣,低垂着頭:“不知道,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就是覺得不舒服。”
金秋心裡升起了一絲疑惑,她不禁想起白瑄的身世,想要開口問一問,卻想到他之前抗拒的態度,話到嘴邊又轉回來了:“不過北京和海城也沒什麼區別,都是大都市,凡是大都會,看起來總是差不多的。”
北京之行沒有任何意外的開始了。
衛天行閉眼假寐,藍如芸在看相關的資料,金秋單獨坐在了一排空着的位置上,方便白瑄坐在她身邊,她握着他的手指,卻發現他眉宇之間含着一絲淡淡的愁色,心中不免覺得一驚。
白瑄在她心裡,一向都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他整個人乾淨純澈得彷彿是未經風雨的一朵白蓮,她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他爲什麼事情而露出這樣的神情。
太不尋常了。她仔細回憶了一番,記得當初衛天行似乎什麼時候提起過,白珏就是北京人,白珏,白瑄,多麼相似的兩個名字,雖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是金秋總覺得,這恐怕在冥冥之中,自有一番牽扯。
看來要找機會向衛天行打探一下白家的事情了。金秋心中暗忖,又有幾分猶豫,她覺得現在的生活沒什麼不好的,雖然白瑄沒有身體,但是漸漸的,他現形的時間在緩步增加,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發展,這樣貿貿然去追查一個不知道結果的答案,真的有意思嗎?
每一個電影或者小說的女主角爲什麼會遇到那麼多詭異麻煩的事情,說到底就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好奇心害死貓。
如果爲了這一個無足輕重的謎題而失去白瑄,明顯是不值得的,可是白瑄現在這個樣子,她不知道真相,心裡總是不能釋懷。
實在是太糾結了。
飛機降落了,這個百年王城逐漸展現在了金秋面前,與繁華的海城不同,帝都的政治和歷史氣息更爲濃厚,同是高樓大廈,帝都卻有幾百年風雲變幻的磅礴大氣。
每一個城市,都是有靈魂的,如果要往玄幻裡說,帝都有龍氣,乃是天子所在,自然不是海城能夠比得了的。
打了車去酒店,金秋放下了行李就要開始工作,她問白瑄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白瑄卻搖了搖頭:“我覺得有點累,我想睡覺。”
金秋心頭微跳,但是面上分毫不顯,讓他上了牀給他蓋了被子,白瑄戀戀不捨地拉着她的手:“老婆早點回來。”
“放心吧。”金秋吻了吻他的嘴脣,“你乖乖的休息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白瑄覺得困得很,軟軟嗯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金秋不大放心,但是工作又不能放心,只能滿懷心事和藍如芸衛天行出去工作了。
一整個下午,她都有點心不在焉的,幸好藍如芸和衛天行心裡都裝着事兒,兩個人不停商討着公司的事情,無暇顧及她。
金秋心裡的不安越來越盛,恨不得能找個藉口馬上回去看看,可是分配在她身上的工作不輕,她看着面前一堆的資料,沒來由的厭煩,可是急躁的情緒沒有任何用處,金秋深呼吸幾下,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開始工作,只有早點完成手頭上的差事,她才能早點回去。
就在她忙碌的時候,白瑄卻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生了難以預料的變化,他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朝着不知名的地方飄去,白瑄感覺到了,他急了起來,想要和那股力量作鬥爭,他費盡全力,卻始終敵不過那股力道,等到他睜開眼一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近在眼前。
幸好,他並沒有被吸回到身體裡,只是停在了半空中,他看見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器宇軒昂,另外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因爲保養得宜,看起來年輕得如同四五十歲,還有一個完全看不出具體年紀的邋遢大叔,搖着鈴鐺嘴裡唸唸有詞,應該是某種咒語。
而白瑄一動不動,他不知怎的,對回去這件事情充滿了反感,他覺得自己現在很好,有老婆在身邊就足夠了,爲什麼要回去?
回去這個詞聽在他的耳朵裡,就是意味着不幸福。
我纔不要回去呢!白瑄倔強得很,死活不肯動彈,但是那股力量雖然不能把他吸回身體裡,他卻也沒辦法離開這裡,白瑄急了,這要是金秋回酒店看不到他,那該會有多害怕啊。
一想到金秋,白瑄徒生了幾分力氣,拼命要穿牆而出,但是飄出沒多遠,就又被吸了回去,他額上很快就見了汗,但是他咬着脣,又一次衝出去,這樣翻來覆去幾次,汗都溼透了後背。
墨大師這會兒也在暗暗叫苦,他可以感覺得到他在這個房間裡,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看不到他,明明只是小小一個魂靈,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距離內抵抗他招魂鈴的力量,這簡直不可思議。
黃母惴惴不安地看着墨大師,全然不知道她心心念唸的外孫就在這間病房裡:“大師,怎麼樣?”
“快回來啊!”墨大師忍不住嘮叨,“你再不回來就要變成孤魂野鬼了!”
變成孤魂野鬼就孤魂野鬼,白瑄一點都不在乎,反正他現在很好,能和老婆在一起,再好都沒有了。白瑄想起金秋,下意識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紅繩,那明明是很牢固的繩子,這次卻被他一摸就斷了,白瑄大驚失色,想要撿起來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股桎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他不敢耽擱,馬上逃離病房,生怕慢一秒就要被重新拉回去。
而墨大師手中的鈴鐺也在同一時間停止了下來,他滿面倦色地嘆了口氣:“我沒用,他走了。”
黃母嘴脣動了動:“走、走了?”
“嗯。”墨大師開始收拾東西,包括貼在房間裡的符紙,撒在地上的符水……他突然發現了落在角落裡的紅繩,撿起來一看,他就認出那是誰的手筆,“阿紅的紅線,難不成那個魂兒還和阿紅有過牽扯?”
他自言自語的聲音極小,黃子安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哦,我是說,他剛剛已經過來了,但是我讓你回來,他死活不肯。”墨大師一攤手,“說真的,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三番兩次的,黃子安對墨大師從剛開始的將信將疑到現在的懷疑了:“來過了,我們怎麼沒看見。”
別說你沒看見了,他都沒看見。墨大師心裡嘀咕一聲,把撿到的紅繩遞給他看:“這是你外甥留下來的東西。”
“這是什麼?”黃子安可別接觸過小女生的這種玩意兒。
墨大師道:“紅線,你放心,我收了錢自然會幫你辦妥的,這紅線有來歷,我回頭去查查,有眉目了再通知你們。”
黃子安半信半疑:“你查出來了就及時通知我。”
墨大師點頭,他一出醫院門就從懷裡掏啊掏掏出個手機:“喂,阿紅啊,我有個事兒要和你說,呸,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靠譜?行了行了,你仔細聽我說,幾十年了,我頭一次碰到那麼奇怪的事兒呢。”
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和紅嬸講了一遍,紅嬸一聽便想起了之前金秋和她說過的事兒,兩個人均覺得太巧了,墨大師琢磨了一會兒,問道:“你把那姑娘的情況和我說說。”
紅嬸當然不會透露客人的具體信息,但是墨大師自有道理:“我覺得這事兒有貓膩啊,白家的那個大少爺究竟是不想回來還是回不來還不一定呢,如果裡面有什麼貓膩,到時候爲時已晚。”
這麼多年來,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刻意在家中飼養鬼魂邪物的,紅嬸猶豫了一下,便把金秋的消息告訴了他,也不忘提醒道:“那姑娘人不錯,你別嚇着人家,問清楚再說。”
“曉得了。”墨大師吊兒郎當答應一句,又厚着臉皮沒掛電話,“我說阿紅啊,咱倆好歹是師兄妹,你說都二十幾年過去了,你就真那麼狠心……喂,喂,阿紅,你別掛電話啊!”
墨大師和紅嬸其實是認識的,並且關係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