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洛克堡位於德法交界處的萊茵河畔,當晨光在萊茵河瀑布激情而清亮鳴唱聲中伴着朝霞籠上天際,便也拉開了舍洛克堡新一天的序幕。
主堡走廊中,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身着熨燙筆挺的黑色西裝,面無表情的端着銀盤無聲踏上旋梯穩健上行。銀盤中是一份簡單的早餐,一杯牛奶一盤起司煎蛋,旁邊精美白色瓷碟中是一團誘人的紅色醬料——那是他花了半個小時精心製作的鮮榨番茄醬。
男人以勻速步態一直走到三樓,在一間臥室門前停了下來,騰出一隻手。
“噹噹噹”
三聲輕叩似有若無,不等裡面人回答,男人便輕輕擰開門鎖,走了進去。
臥室中溫暖芬芳,大牀上的少女依然沉浸在夢鄉,一抹陽光沿着深紫色天鵝絨窗簾的一道細縫鑽了進來,在少女圓潤白皙的香肩上輾轉流連。
男人將銀盤放在梳妝檯上,輕輕將少女身上滑落的絲絨被向上拉了拉。他眸光微爍,動作無比溫柔,一舉一動無不充溢着濃濃的情誼。
“寧~”少女在夢中發出一聲輕喚。
男人手指一顫,忍不住提了提嘴角俯身在少女額角留下一個輕吻。
溫熱的鼻息拂在額間溼溼癢癢的,少女長長的睫毛微微閃了閃,蹙眉張開一雙晶亮迷人的大眼睛驚訝的望着眼前人:
“寧?!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
司柏寧聞言一笑:“醒了先吃早餐吧,都是你愛吃的。”司柏寧語調溫柔,只是那笑容裡帶着一絲淡淡的苦澀,讓家歡心裡忍不住陣陣痠痛。
“昨天——”
家歡看着司柏寧的眼睛欲言又止,自己的任性行爲肯定連累到司柏寧,也不知道他究竟受了什麼懲罰。
司柏寧風輕雲淡般笑了笑:“都過去了。”說完見家歡癟着嘴一副悲傷懊惱的樣子,遂輕輕聳了聳肩膀:“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可是——”家歡依然內疚。
“沒事。”司柏寧說着扭過臉,轉身將銀盤端了起來,看家歡坐起來才輕輕將早餐放到她身前:“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
家歡聽了心裡一急,擡手便抓牢了司柏寧的胳膊:“幹嘛這麼快就走?”
“嘶~”司柏寧冷抽一口氣。
“怎麼了?”家歡忙緊張的鬆開他的手腕,握着司柏寧的手將他的袖子拉了上去,只見一圈紅色的傷疤駭然躍入眼簾。
“這是——那隻手呢?也有嗎?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那些人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家歡越說越激動,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如果不是她偷偷將照片從那間密室帶出來,也不會惹出這麼多事。
儘管家歡早已猜到是凱蒂偷偷將照片存入手機,因爲除了她沒人有機會做這件事,可是此時此刻家歡卻恨不起任何人。要怪,她只怪自己。
司柏寧受罰肯定是托馬斯的命令,可家歡同樣也無法因此而憎恨托馬斯,要怪她只怪那幾個黑衣人手段毒辣。家歡哭着要看司柏寧的另一隻手腕,司柏寧平靜的抽回手製止她:
“沒有,不是他們,不是任何人,是我自己弄傷的。”這是實話,這傷的確是司柏寧因心情激動而自傷的。可是聽在家歡耳中,這簡直就是騙小孩的童話。
“沒有傷,那隻手沒有傷爲什麼不給我看?你自己怎麼會吧自己弄傷,你當我是小孩子嗎?!一定是他們逼你的,他們不讓你說是嗎?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去那個房間,不偷偷夾帶出那張照片就不會……”
“不要這麼想,這件事不怪你。反而,我還要謝謝你。”
“謝我?”家歡詫異。
“是的。”司柏寧若有所思道:“如果沒發生這件事,我也沒機會見到母親——總之,謝謝你。”
“母親?”家歡張大了眼睛,驚喜道:“你是說,你找到你媽媽了?”
司柏寧深吸一口氣:“不。不是。只不過,我知道了一些事實,所以現在很滿足。”
家歡並不知道那些司柏寧曾經深埋在心底的,對父母的種種怨懟和對仇人的無法言說的恨。她似懂非懂的歪着腦袋看着司柏寧,心裡涌起一陣奇怪的感覺。
司柏寧見她睜着眼睛溫婉乖巧的樣子,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她肩膀散落的頭髮:“乖乖的,吃飽了再下樓。我先下去。”
家歡眨着眼,點了點頭:“恩。”看樣子今天司柏寧是不會多說什麼了,家歡雖然感到好奇卻也並不打算強求什麼,只是隱約對他有了些陌生的感覺。
司柏寧走後,家歡看着那碟新鮮的番茄醬,心中一暖。他還記得自己喜歡的吃法,也許一切都只是自己多心吧。儘管他不承認受罰,可家歡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在舍洛克堡犯錯,沒有人能免於責罰。也許司柏寧只是要面子,不願在自己面前表現出懦弱纔會如此吧。
想到這裡,家歡心情漸漸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