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提前到來的別離

現在的慕離,一旦睡着還會在睡夢中驚醒,那空無一人的大殿,再也不會說出話來的臣子,跪在自己面前的衛士,穿透身體的長劍依然鋒利,他們的主人卻已經再也無法把它拔出。

然後,那種恐懼,會化爲深深的無力感,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在尋找讓自己不會再無法把握一切的辦法。

但是……他依然沒有找到。

他依然必須屈服在什麼力量面前,無法隨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打算做的一切。

慕離的房間佈置得很舒適,生化人們窮極了自己所有的智慧來照顧慕離。但是,此時慕離那舒適的大牀,卻讓慕離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沒有開燈,慕離走到艙門前,艙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一線光芒在慕離的面前漸漸擴大,漸漸地,他沐浴在了艦艇那黯淡的走廊燈下。

並不是只有慕離一個人睡不着,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在走廊的角落裡呆着,那是機器人舊東西,它並不需要睡覺。

看到慕離走出來,舊東西紅色的電子眼閃動了一下,發出了甕聲甕氣的聲音:“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慕離先生。”

“他們沒有爲你安排房間嗎?”慕離的目光在舊東西身上掃了一下,爲那巨大的傷口而暗暗咋舌,這些傷口是在星盜襲擊艦艇的時候留下來的嗎?如果是人類受到了那麼重的傷,恐怕已經死了吧。

“是舊東西自己要求的,舊東西不需要休息,舊東西希望能夠對各位提供服務。”舊東西笨拙地放低了自己的姿態,似乎是在鞠躬。

“你真的是新曆前出廠的嗎?”慕離對這個依然耿耿於懷,他很好奇。

“舊東西的資料顯示是這樣。”舊東西道,“但是,舊東西的記憶是可以更改的,所以舊東西不敢保證。”

“原來是這樣……”慕離點點頭,在舊東西這臺機器人的面前,慕離感覺沒有什麼壓力,所以很是隨意,他繞着舊東西轉了幾圈,很是好奇地看着舊東西。生化人小隊是屬於腦殘星的,而腦殘星立國之本就是生化科技,整個腦殘星幾乎找不到任何機械物品,所以生化人他們自然也沒有。

故而這還是慕離第一次看到機器人。

圓滾滾的身材,兩個相對身體來說甚爲巨大的輪子在身體的兩邊,並且依靠兩個輪子的轉動來移動,這讓人很懷疑他的身體是怎麼保持平衡的。

慕離看了舊東西幾眼之後,就不再說話,走到了轉彎處的舷窗口,呆呆地看着外面快速移動的光點。

“慕離先生您在傷心嗎?”

“你怎麼知道?”慕離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

“您的心跳和呼吸都不太正常,而且體溫也在變化。”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在傷心。”慕離道,“我只是覺得有點難受……”

在機器人的面前,反而更容易敞開心扉,所以慕離難得地說了一句,機器人就不再說話。

宇宙中沒有白天和黑夜,兩天之後,幾乎所有的人的生物鐘都錯開了,他們本就生活在不同的星球甚至不同的星系,屬於不同的人種自然不會有相同的作息時間。

不論慕離什麼時候從睡眠中醒來,都會看到舊東西站在自己的門前,爲自己殷勤地提供服務,慕離問他爲什麼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其他人,舊東西說,慕離是這裡面年齡最小的一個,自然是最需要照顧的。

這只是一種程序化的判定,慕離這樣告訴自己,所以他儘量忽視舊東西的好意。

舊東西並不在乎。

而和慕離的作息時間相差彷彿的,是銀髮銀瞳的少女銀,以及那個姓諾萬的黃金族。慕離第一次醒來的時候,看到他們正在客廳裡,而第二次醒來的時候,他們也剛剛醒來。

慕離並沒有和他們說話,反而是那銀瞳族的少女自己過來介紹了一下自己,說慕離可以稱呼她爲銀瞳——正如稱呼別人姓氏一樣,對數量稀少的某些種族來說,族名也是一種稱呼的方式,所有的銀瞳族人都可以稱呼爲銀瞳。

事情並不如生化人們計劃的那樣順利,他們本打算把慕離直接送到腦殘星,但是在第三天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支小型艦隊。

那是四艘護衛艦和一艘巨大的商船,那商船是金屬製造的,顯然不是腦殘星的風格,甚至不屬於腦丘星域,整個腦丘星域裡,所有的飛船都是由生化技術構造的。

這也是慕離第一次見到金屬的飛船,甚至也是第一次見到除了大腹魚之外的其他飛船。

那巨大的金屬商船大概有五千多米長,直徑也有八百多米,呈現美麗而流線的梭形,格外華貴的暗金色磨砂外表上,用亮銀色漆着幾個大字:“金梭號”。

船體上並沒有武器,如同摩天大樓的外面一樣,亮着密密麻麻的燈光,如同銀色的鱗片,格外瑰麗。

而那四艘護衛艦體長七百多米,外觀如同長着四隻翅膀的飛鳥,擁有類似龍骨突的結構,而翅膀兩大兩小,一對較大的翅膀分佈在靠近前方的位置,向上伸展,而那對小點的翅膀則在尾段,向下伸展,如果從正面看,那飛船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x”。這種船是“十字軍”型小型護衛艦,用十字鳥的基因爲主構建,可以調整角度的四隻翅膀讓這飛船在宇宙中如同游魚一般的靈活,同時龍骨突的位置擁有大量的空間,可以攜帶大量兵力或者物質,和真正取自類魚類基因的大腹魚號比起來,實在是好上太多太多了。

這纔是真正的戰艦,現在腦殘星艦隊中服役的主力艦種。

慕離並不知道,其實早在四個小時之前,那小型艦隊就已經聯繫上了大腹魚號,並命令大腹魚向他們靠攏,無論如何,生化人不能在這裡抗命,所以只能按照命令靠了上來。

獲得新生的人們第一次被同時叫醒,重新聚攏在了大廳裡。

身爲指揮官的羅凌一站在大廳的中央,雙手揹負在身後,大聲道:“在此,通告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已經和一隊護衛商船的腦殘星衛戍部隊會合,按照衛戍部隊指揮官的命令,我等將移交大家到商船,而我等將會重新返回失事區域,尋找其他的生還者,十五分鐘之後,衛戍部隊將會派遣小型交通艇前來接大家上船,請大家略作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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