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看着沈綠喬隨了兩個宮女走向雲想容所居住的殿堂,太子臉上便浮起一絲冷笑盯着凌昊天。凌昊天心裡不覺一沉,他知曉綠喬此去,凶多吉少,但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若想逃脫,還得再看看眼前形勢。
想到這兒,太子步入金鑾殿,他也隨後緩緩走了走去。十幾個武藝高強的大內高手緊隨其後。
“青雲王,愛卿,請坐。”太子面露微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凌昊天並不猶豫,袍擺一甩,大大方方落坐,他深知此刻自己沒有任何和他討價還價的能力,還不如即來之則安之,以不變應萬變。
“給凌愛卿奉茶!”太子命令身後的太監,便有太監從後殿中端出一杯茶來送到青雲王案前。凌昊天從容的端過茶,一飲而盡。這倒叫太子微微一怔,隨即眯了下眼,心下更是惱恨他如此鎮靜自若。
見他喝下茶去,隨即便又一笑道:“青雲王好膽識,問都不問一聲,便將茶喝了下去,你怎知這茶是不是送命茶?”
凌昊天擡頭看了眼太子,神態自若笑道:“昊天自覺此去江南治水,雖不敢居功,但也無過,並沒有什麼做奸範科之舉。而太子殿下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並非那陰險狡詐之徒。本王何至於防範太子至此,太子又因何要致昊天於死地?”
太子乾笑一聲,暗恨凌昊天膽識過人,就於這點,便已在自己之上。於是笑道:“說得不錯,本太子因何要加害凌愛卿?”
凌昊天知太子有所顧忌,便略加提點:“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昊天在西北邊疆呆了兩年,雖是未曾替皇上掃平天下,卻令西北的許多邊境小國臣服。一聽昊天之名,聞風喪膽;此番江南治水,雖然未曾做到收尾工作,但江南一帶黎民百姓。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當今聖上英明神武,任用青雲王夫婦治水。換得天下百姓安康……”
太子聞言,思及其中厲害關係,不覺冷汗自額頭上涔涔而下。心下暗忖,幸好自己沒有聽那雲想容的話,急於對着凌昊天夫婦痛下殺招。若不然,激起民憤,恐怕最後難以收場。
想到這裡,他不覺假做怫然變色道 “凌愛卿,你在西疆及江南所做一切,皆在父皇心裡,你卻爲何要一再表明自己功績,難道怕本太子不能替父皇嘉獎你不成?”
凌昊天不覺苦笑一聲:“太子殿下,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昊天不敢求有功,但求無過而已。自然是爲了母親和綠兒的安全。如果昊天的位置與太子對調,殿下定然也是肯的,不是麼?”
太子眼光閃了閃,半晌無言。他內心是極贊同凌昊天的話,如若沈綠喬現在是自己的妻,他定然也是肯爲了她那樣去做的。
只是這個想法如今被凌昊天說了出來,那就不同了,似是在侮辱自己沒有能力得到沈綠喬,又是嘲笑自己不如他,未能得到沈綠喬的真愛。
想到此處,太子剎時惱羞成怒,冷哼一聲道:“凌昊天,你有什麼資料拿我做比較?此番沈綠喬已被太子妃挾持,只要我一聲令下,你母親榮華夫人與洗綠喬立時會身首異處。”
這也正是凌昊天所忌憚的,他沉吟半晌,方纔笑道:“殿下您何至動怒於此?想來,我和綠兒成爲夫婦。其實也純屬偶然,論理,太子外表長相,才幹才學,都遠遠高於昊天,如若沒有沈相府中那一波三折,昊天豈能三生有幸娶了綠兒。如若綠兒未與本王成親,本王又哪裡知道這綠兒會花落誰家。”
那太子聞聽此言,回想種種,又頗覺有理,臉色稍緩了下來。忽又笑道:“不怕告
訴愛卿,父皇近日身體失佳,本太子體恤父皇,讓父皇移居長壽宮將養身體,父皇也已暗中示意於本太子,不日將退位,叫本太子登基。”
凌昊天內心自一驚,看來父皇已經被太子軟禁,這天下之事,已經初定,自己得趕緊表明態度,不叫那太子對自己心存疑慮,以至波及到母親。
於是便笑道:“昊天在此恭祝太子登上皇位。本王此次進宮,也正欲向皇上表明,江南水患已治理妥當,不日餘下的事項也已將完成,本王近日覺得精神不同往日,竟是頹廢得很。綠兒便在回來途中與本王商議,此來在接走母親的同時,就是要辭官隱退,不想再參與朝中之事,只想尋一處山青水秀的地方,侍奉母親,了此餘生。”
太子聞言,即驚又喜。喜的是這凌昊天竟無意與自己爭皇位。驚的是,凌昊天一朝退隱。若日後,自己即位之後,邊疆來侵,這卻又如何是好?想到此,他斜目看着凌昊天,沉思着道:“青雲王身體強健,並不見一絲一毫的疲憊,怎說着也要輔助本太子幾年啊。”
這話聽在凌昊天耳裡,卻是揣度和試探,他是自然不上當,哈哈一笑道:“不瞞太子殿下,臣近日確實覺得精神頭不足,不似往年那樣操得起心了。昊天與綠兒此次入宮,竟還有一物要交物殿下。”
“哦?還有一物?卻是何物?”太子瞥了凌昊天一眼,明知故意道。
凌昊天內心冷笑一聲,到懷裡掏了掏,卻是撲了個空,細細回想一番才道:“自然是爲臣手上的兵符,但那兵符卻在綠兒手上,太子須得把綠兒請來,昊天好將它交與太子殿下。那太子卻並不急,而是仔細看看凌昊天的臉色,然後笑說:“如此說來,愛卿是鐵了心了要辭官?”
“正是,還請太子殿下體恤臣。”
那太子目光沉了沉,正待說話。此時卻從後殿中走出一人來,一看,正是那青雲王妃沈綠喬。太子面上不覺堆滿了笑。
沈綠喬以爲凌昊天與太子間定會是怒目相向,劍拔弩張。誰知太子卻笑吟吟望着自己。不知道在那裡打什麼太極,只聽他言道:“青雲王妃啊,你此番與凌愛卿去江南治水,爲父皇分憂,真是解決了父皇心頭一大難題。本太子在此替父皇謝過你夫婦二人了……”
沈綠喬真真討厭太子那一臉假笑,但想到自己的凌昊天的小命可能都攥在這廝手裡,凌昊天不做聲,自己免不了要虛以尾蛇:“太子殿下言重了,青雲王身爲朝廷重臣,理當爲皇上分憂,爲國盡力,爲那黎民百姓造福。太子何須如此客氣。”
那太子來到凌昊天的身側,親熱地扶住凌昊天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昊天哪,此處並無外人。你們夫婦二人何須與我客氣?如今也不要瞞着沈氏,你我本爲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何必這般各自給自己戴上一個假面具?”
凌昊天見太子竟能說出這番話來,不覺心上的鬱悶減輕了不少。但他在未確定太子到底是何用意之時,也只是目光閃了閃,眼含警戒地望向太子。
太子見凌昊天那眼含戒備的目光,不覺仰天長嘆一聲,而後咬牙切齒地眼道:“想當年魏文帝因嫉恨陳思王曹植。讓他七步內爲詩,若不然就要取他性命。陳思王七步內言道: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爲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恐怕現在昊天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吧!
昊天那卻把本太子想得齷齪了。自你去西北征戰那日起,父親便坦言與我相告。說你並無繼承大統之意。讓你我兄弟之間,莫因了這皇位互生猜忌
,以致互相殘殺。本太子亦怕你我間因誤會引起戰爭,黎民百姓跟着受苦……正想有個萬全之策,偏偏那雲想容暗藏心機。逼迫我娶她爲妃後,又私下借其父手中權利之便。未經本太子同意,竟在朝中私結黨羽。這就是所謂的一撥太子黨。本次讓昊天雲南下治水。本理應我去的,卻是被雲想容這惡婦一手操縱。
如今又軟禁了父皇和榮華夫人。本太子那時手中沒有兵權。哪能與她抗衡?如今她越變越離譜,今日晨起,還竄掇本太子對你二人痛下殺手。我同昊天本爲親兄弟。爲何要聽她一個婦人之言。如今幸得昊天歸來。且幫我收拾了這膽大包天的婦人。”
沈綠喬聞言,不覺冷笑一聲:“太子殿下,想容姐姐嫁了你。真真是瞎了眼。您現在是得了便宜還在賣乖,江山得了,便要卸磨殺驢。可憐了想容姐姐,好好一個女兒家,竟然只爲對你一片癡心,將自己踐踏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太子聞言,不覺發出一聲冷笑,看着沈綠喬道:“她的的確確是瞎了眼。本太子豈是她一個小女子所能左右?她一心想坐上皇后之位,皇后之位豈是她能坐得的。你沈綠喬即坐不得,自然有人坐得。潤兒,出來。”
說罷,太子拍了拍手,大殿後自然探出一張嬌嬈的臉孔,卻不是那孫潤是誰?孫潤擡頭望一眼凌昊天和沈綠喬,不覺慚愧地垂下頭去。回身又對着太子道:“潤兒回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已於宮門外埋伏高手。青雲王爺,與青雲王妃想要逃出宮去。卻是難上加難。”
凌昊天低嘆一聲,朗聲道:“潤兒,你莫覺得過意不去。如若本王處於你的境地,自然也要爲太子設想。太子殿下即說這一切皆是太子妃的過錯。如今即想要本王手上兵符。自然要護了本王與綠兒,及我母親的周全。”
沈綠喬忙貼在他的耳邊告之,榮華夫人已隨了梅王二媽媽逃出宮去。凌昊天聞聽背上包袱又減了一層。不由大覺放鬆。
太子便道:“我與潤兒,一直是暗中聯繫。那雲想容千算萬算。並未算到這一層。孫潤本是你凌昊天貼身侍衛。此時出門定要護你周全。你卻讓她攜持了本太子。拿劍指着我咽喉,那雲想容便沒了折。你們看此計可好?”
凌昊天不覺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好計。”
沈綠喬狠狠看了那太子一眼,面泛冷光。回身對着那孫潤道:“潤兒,你曾給王爺做了多年侍衛,好歹我在此提醒一下你。自古皇帝都是白眼狼,黑心腸,你是喂不熟的,你可小心了。將來落得雲想容的命運,你好心爲他籌劃一場,到最後落得一無是處……”
孫潤眼圈紅了紅,未曾說話。那太子卻附耳在凌昊天身邊道:“你娶了這麼個兇悍老婆,也不管管。將來還不得騎到你的頭上。”
凌昊天微微一笑。
就這樣,凌昊天手握長劍,拉着沈綠喬自宮中一步步走出來。孫潤拿劍直指着太子的咽喉,一路向金階行來。雲想容見太子危險。心下大急,想上前來救,那些金階下的侍衛也躍躍欲試,凌昊天目露兇光道:“我看哪個敢動手,那麼本王就一劍要了他的命。”雲想容與侍衛們自然不敢奈何。
這樣,四人來到皇宮門口,楚無痕已在殿外接應。凌昊天給無痕使個眼色:“無痕,速速帶了你家王妃離開。”楚無痕忙帶着沈綠喬乘了一騎飛馳而去。凌昊天這才自懷中掏出兵符遞入太子手中,然後施展輕功一陣風似的沒了蹤影。
太子眼望凌昊天與沈綠喬的身影漸行漸遠。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轉身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