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挖他媽一個天翻地覆(上)

這一天晚上,子夜和繡兒、惡來一起,吃了一頓畢生難忘了野菜拌飯。

家裡連油都沒有,就是把新鮮的野菜放到鍋裡,再加上一兩勺糠皮,不斷攪拌,直到野菜和糠皮完全混合在一起。

家裡連油都沒有,但是總算還有一罐鹹菜,一人碗裡夾上手指大小的一根鹹菜,再倒上點鹹菜湯,據說這樣不但吃得順口,也容易哄飽肚皮。

這哪裡是人吃的飯,只怕在二十一世紀,豬的伙食也比這強吧?

子夜當着繡兒的面,大大咧咧的抓起一大把野菜拌飯拍進嘴裡。

真的好難吃啊!

惡來那個小子摘野菜也算是一把好手,蹦蹦跳跳的比他和繡兒兩個人摘得都多,原因無他,這個混小子不管是什麼東西都往籃子裡塞,最終的下場是有些不知名的野菜,塞進嘴裡一咬才發現比黃蓮還要苦!

還有那些糠皮,那些該死的東西說白了就是小麥磨成白麪後留下的渣子,吃到嘴裡,又澀又硬,狠狠嚥下去,食道里就象是被塞了一塊磨石刀,那瞬間的刺激,讓子夜全身三千六百五十根汗毛爲之一起起舞。暗中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子夜敢和任何人打賭,就算是豆腐渣也比這種野菜拌飯好吃一百倍!

最慘的是,繡兒一雙盈盈的大眼睛,正緊緊盯着他,看着她的楚楚可憐,看着她的小心翼翼,子夜只能面不改色的一口口的吃着,斜眼偷看了一眼惡來,子夜的下巴猛然掉到了飯桌上。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繡兒的家這麼窮了!

吃野菜拌糠皮,也能吃得這麼入味,這麼投入,這麼如狼似虎的,古往今來上下五千年,惡來絕對是第一人!

轉眼間惡來就消滅了十八碗野菜拌飯!

看到惡來意猶未盡的盯着鍋裡最後一份野菜拌飯,卻一直沒有再伸手去盛,子夜只覺得鼻子發酸。

“惡來,”子夜強擠出一個笑容,柔聲道:“我一碗飯就足夠了,餘下的還是你吃了吧,不要浪費!”

惡來快樂的連連點頭,飛撲到鍋竈前,將整口鍋抄起來,把剩下的野菜拌飯都倒進自己的碗裡。他伸手抓起一把絆飯放進嘴裡,他大概是咬到了一根發苦的野菜,明明被苦得眼角都滲出了淚水,但是惡來仍然露出滿足的笑容。

“呵呵……”惡來笑着叫道:“好吃!”

到了晚上,子夜和繡兒睡在茅草屋裡,惡來興高采烈的搬進了不出房門,也能觀賞到美麗月色和滿天星斗的柴房。

子夜緊緊抱着繡兒,在他成年後,這還是第一次晚上抱着年青健康而漂亮的女孩子,沒有zuo愛做的事。

繡兒也沒有說話,她兩隻手兩條腿都死死纏在子夜身上,她實在太害怕,自己要是一閉上眼睛,子夜就會徹底消失了。

半夜,睡在柴房的惡來突然發出野獸一般的呻吟,中間摻雜着他不斷乾嘔的聲音。子夜想爬起來,繡兒卻伸手抓住了他。

“不要出去,這已經是惡來的老毛病了,惡來這麼主動搬出去,他就是不想讓你這個大哥,看到他難受的樣子!”繡兒低聲道:“天天吃那麼多野菜,他當然受不了了。他每天夜裡都會起來吐酸水,但是……除了野菜,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爲惡來去找什麼食物幫他填飽肚子。”

子夜憐憫的輕撫着繡兒平時保護在衣服內,光滑如絲般的皮膚,低聲問道:“那到了冬天,沒有了野菜你們怎麼辦?”

“我平時也種了一些莊稼,惡來雖然力氣很大,但是他粗手粗腳慣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如果收成好了,我小心安排每一天每一頓飯需要用的糧食,姐弟兩個人緊緊張張半飽半餓的也能湊合過冬天。實在不行的話,我就讓惡來去樹林裡剝一些樹皮,磨碎了混進糧食裡,實在不行,去挖一些草根也是不錯的選擇。就是因爲每次到了冬天惡來都會跟着我這個沒有用的姐姐捱餓,所以他對冬季有特別的恐懼,一看到樹上的葉子飄落,他就會嚇得整晚睡不着覺。”

一看到樹上的葉子飄落就會嚇得整晚睡不着覺,這就是傳說中最驍勇善戰的虎將惡來?!

子夜活了整整二十五歲,他雖然不追求什麼華衣美食,但也一直過着衣缺無缺的生活,直到今天他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貧賤夫妻百事哀!

子夜和繡兒對視了一眼,就着沒有紗紙的窗戶透進來的月光,他們同時看到了對方眼睛中的不忍,兩個人又同時轉開了頭,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眼睛裡的悲哀。

子夜只覺得自己的某根心絃被狠狠挑動了,繡兒實在是一個可愛而美麗的女孩,她那種楚楚可憐的氣質,和發自內心的單純與溫柔,使她看起來就象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百朵花,雖然沒有特別豔麗的風情,但是卻自然而然散發着屬於自己的魅力。要是把她放到二十一世紀,不施脂粉帶着自然氣息的她,一定會被男人用衆星拱月的方法,象個公主似的高高捧起。

子夜大手一伸將繡兒狠狠抱進自己的懷裡,他輕聲道:“繡兒,你相信自己的男人嗎?”

繡兒趴在子夜的懷裡拚命點頭。

“那我在這裡向你承諾,我絕不會再讓你們過這種忍飢挨餓的生活!”子夜的眼睛在黑暗中閃動着爍爍光芒,他沉聲道:“我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力量,去改變整個時代,但是至少,我能帶領惡來改變這個家的現狀!”

在子夜的心裡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來,在人類歷史上,任何一次權力交替,都會伴隨着大量的鮮血和戰爭,落鳳村雖然遠離朝歌和西歧,但是面臨一個大時代的變遷,相信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可能逃離戰火的波及。他不知道這場戰爭什麼時候開始,又是什麼時候結束,做爲這個家的頂樑柱,他必須要做好未雨繆謀的準備!

子夜突然發出一聲輕笑,讓惡來這種力量比常人大上幾倍的非人類去種田挖野菜,這和逼着張飛去繡花有什麼區別?守着一個寶藏不去利用,是繡兒這位管家婆的最大失敗,要知道節流雖然重要,又哪有開源更立竿見影?!

第二天一大早,子夜硬在胃裡塞了一大碗野菜絆飯後,叫上精力充沛正準備去和大石頭玩飛天探戈的惡來,拎起特意讓繡兒去村裡借的鏟子和砍刀,跑到了村後面的大山裡。

“惡來想不想吃肉?”

說這些話的時候,子夜覺得自己就活象是一個正在用棒棒糖誘拐小女孩的色狼大叔。

惡來的眼睛裡猛然射出綠色的光芒,他咬着手指頭拚命點頭,大概又想起昨天中午他啃的雞骨頭了吧?

“那好,你就在我指定的位置挖坑吧,我保證三天之內,讓你吃到香噴噴的烤肉!”子夜隨手在山林裡指指點點,道:“坑要儘量挖得寬一點,嗯,大概五尺就夠了,深度嘛七尺也就馬馬虎虎了。你今天要在山上挖二十個這樣的大坑!”

子夜笑眯眯的道:“這種挖坑的遊戲,總比惡來你天天去抱着塊大石頭強吧,更何況玩這個遊戲,還有姐夫陪着你。你挖上一個大坑,姐夫就在坑上面鋪一層樹枝樹葉,讓別人看不出來這裡有個大坑,無論是野獸還是人走過來,都會撲嗵一聲掉下去,只要坑挖得夠大夠深,他們就無法爬出來,只能連聲高叫惡來大哥救命,你說好不好玩?!”

“嘿嘿……好玩!”

惡來眼睛亮了,他跑到子夜伸手點的位置,掄開膀子開始以掘土機的速度拚命掘土。子夜一邊用砍刀劈砍製造陷阱用的樹枝,一邊望着整座連綿不絕的大山,發出得意的冷笑:“山裡面的野兔、山羊、紅毛狐狸、紫毛小貂、野豬、野狗、老虎大王、猴子二代王們,你們無拘無束的好曰子就要結束鳥!”

第一天惡來就在山上挖出二十五個五尺寬七尺深的碩大土坑,經過子夜這位最擅長蹲點抓人設計陷阱的刑警隊長大人的精心修飾,這些土坑全部轉職爲靠天吃飯的陷阱。

是,沒錯!

子夜承認,挖陷阱來捕捉野獸,就相當於守株待兔的翻版,能不能有獵物全靠老天爺賞臉,外加那個在飄渺中沉浮,根本無法計算的命中概率。

所以子夜的戰略就是……天下布武!

不,說錯了,是全山挖陷阱!

用他粗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挖他媽一個天崩地裂,挖他媽的一個海枯石爛,挖他媽的一個全山皆陷阱。他就不相信那些野獸們都能成了精,都能入了聖,竟然可以在陷阱羣上玩飛馬過河!

第二天,惡來又挖了二十六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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